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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弦:每首诗都有自己的命运 不介意读者读不懂


  导读:圈子是诗歌生态的一部分。所谓圈子,如果是为了某个诗学的实践探讨,自然是好的;抛开诗学,一帮人有相同的趣味和生活爱好,也不错;其他要具体分析。

腾讯文化 李岩 发自北京

 

 

胡弦:每首诗都有自己的命运 不介意读者读不懂

 

胡弦

胡弦这个名字,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国内诗歌圈的人,恐怕会不太熟悉。尽管他出道甚早,笔耕不辍,是位多产的诗人,也获得过不少诗歌奖项,却依然在大众视野之外。对此,他倒是不太介意,甚至享受这种不被关注的感觉。用他自己的话说,“一个严肃诗人,一般不会追求自己的作品大众化”。

比如他获得《诗刊》2014年度诗歌奖的作品《寻墨记》,由作家出版社于2015年出版。其中,诗集同名诗作《寻墨记》还获得过《十月》诗歌奖。按说这样的大社名作,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一定热度。然而在网上,这部诗集却好像不存在一样,号称收录全部文艺作品的豆瓣网并未收录,京东、当当、亚马逊等网店也难寻踪影,完全搜索不到。

这可能也是当今诗坛与大众之间的一种尴尬。一方面,读诗类微信公号动辄数万粉丝,每天准时准点守候在手机旁,等待微信号推送给他们当天的优美诗歌,喜爱诗歌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另一方面,中国顶尖的诗人、诗歌却没有机会被普通大众知晓。这不能不说是非常遗憾的。

而且,尽管胡弦本人并不在意作品的大众化,但这不能说明他的诗难懂。恰恰相反,胡弦的诗在运词造句方面比大部分诗人都讲究,很多诗歌常见的语法缺漏,在他的诗中几乎看不到。仅举一例:

讲古的人

 

讲古的人在炉火旁讲古,

椿树站在院子里,雪

落满了脖子。

到春天,椿树干枯,有人说,

那是偷听了太多的故事所致。

以上是胡弦诗作《讲古的人》中的第一段落,描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景象。请注意最后一行最后一个词:“所致”。这是典型的说明文常用词,记叙文用的都较少,在抒情性极强的诗歌中出现,很是令人耳目一新。遍览胡弦的诗,会发现这种为读者着想的解释说明性文字常会出现,这也使他的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另一种亲切感来自于标点符号的运用。通常的诗歌中,我们常见的形式有两种,一种是除了回车键别的键几乎不用。一首诗除了分段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标点;另一种是“一逗到底”,每行后边一个逗号,最后以一个句号或感叹号结束。

胡弦的诗则完全不是这种风格。还以《寻墨记》这首小长诗为例,其中运用的标点有:逗号、句号、感叹号、引号、省略号、破折号、问号、冒号、括号、顿号。基本上常用的标点被他在一百多行的诗作中用了个遍。

这样复杂的标点使用当然不是无意义的。正是由于这些标点的使用,使得词句的准确性和诗作的故事性都达到了一定高度。事实上,胡弦除了是一位出色的诗人外,还是一位颇有情趣的散文作家。比如他曾出过一本散文集,专门写蔬菜,把常见蔬菜和菜品以轻松、诙谐的笔法,无拘无束地娓娓道来,引领读者阅菜的同时品味生活。

胡弦做过教师,报社记者,杂志编辑,再加上作家、诗人的身份,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可能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的作品自有一番味道。在很多年前,他有一句诗,用在他自己身上也很合适:“我看见的辽阔,只是辽阔的一部分”。

2016年7月,胡弦获得腾讯书院文学奖“年度诗人”奖项。评委会的授奖词为:“执着而稳健上升的诗歌态势,独特而日趋丰满的个人风格,正渐渐浮出水面,显现大气象”。腾讯文化近日对他进行了邮件专访。

以下为访谈部分:

腾讯文化:你的诗歌往往围绕身边最常见的事物来写,标题往往还很短,海、灯、雨、光、风、猫等等皆可入诗。你写这些身边事物时,是灵感一发的一气呵成,还是思考很久后才动笔?

胡:两种情况都有,有的是一闪念的触发,几分钟就可以完成;有的像一种漫长的追求,要很久才能敲定。

腾讯文化:你的诗里比较少写到爱情,但写到的段落都很动人。比如《灯》里写道:“恋人们接吻时,身体是半透明的……沉浸在黑暗中,也有不可捉摸的愉悦。”你一般怎么去构思意象?

胡:意象是通过熟悉、直观的东西去表达另一种无法言说之物,此中,不像构思,更像机缘或偶遇。一个新的意象会打破联系规则,产生新的“内涵”,触碰最隐秘的情感世界,让我们意识到一种崭新的存在。

腾讯文化:你在组诗《拈花寺》里,写到了一些地方,比如宣城、徽州。如今这些地方都陷入要改名的舆论漩涡中,比如有人建议黄山改回古称徽州,也有人建议宣城改回古称宛陵。你如何看待这种城市改名的争论?如果很多城市改回古称,你再去时会有不同的灵感吗?

胡:一个城市给人的感觉,除了眼前,还有它在时间中的存在,古老的名称会带给我很多联想。但这些城市是否改回古称,要区别对待。徽州一词,词义积淀丰厚。宣城本来就是古称。

腾讯文化:看你的履历,你得过很多奖,也很多产,也担任着一定的社会职务。但可能除了诗歌圈,外界对你知之甚少。这是你刻意保持的低调吗?

胡:不是,我是顺其自然。

腾讯文化:你怎么看中国文坛“圈子化”的问题?圈子的形成,对文坛是有正向作用还是反向作用?

胡:圈子是诗歌生态的一部分。所谓圈子,如果是为了某个诗学的实践探讨,自然是好的;抛开诗学,一帮人有相同的趣味和生活爱好,也不错;其他要具体分析。

腾讯文化:你介意读者读不懂或者误解你的诗吗?如果有人说读不懂,或者曲解了你的本意,你会怎么做?

胡:不介意。一首诗写出后,它会有自己的遭遇和命运,我一般不为自己的诗辩护或做说明,我相信诗歌是自明的。

腾讯文化:你长期担任诗歌刊物的编辑,你认为诗歌杂志——或者再广一点——所有的专业文学杂志,在当今互联网文学大行其道的时代,怎样平衡商业性和专业性?

胡:从传播看,诗歌平台越多越好。互联网对纸刊冲击很大,但不可能全部代替。一本刊物,更容易做成专业精品,在经典形成和原创性、诗坛创作成果现时性体现上,都是很多网络平台难以代替的。说到商业性,我工作的《扬子江》诗刊主要是以活动带动,吸引优质稿件及其传播,促进诗学研究,以便与精品刊物编辑出版达成良性循环。

腾讯文化:说到大众熟悉的诗人,可能很多中国人比较熟悉的两位诗人是汪国真和冯唐,但这两位在诗歌圈基本不被认同。为什么大众喜欢的多是那些不太好的诗人?

胡:现代诗的欣赏对读者是有要求的,要有一定的诗歌修养,才能体会到诗歌之美。汪诗台阶低,冯诗我不了解。一个严肃诗人,一般不会追求自己的作品大众化,他会更看重时间纵深里的知音。

责任编辑: 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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