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当我赖在床上读《三行》时,作者栋超想必又打点好行装,去了所谓的远方。 恰是夏末秋初的季节,空气里多了点繁花落尽的苦涩,多了点七下八上的闷骚……反了常的多雨,南方的一些城市,街道上可以行船了;中原的雨火爆且绵韧,有点悲秋的意思,连云港的有点不平静,这是离河南最近的一个出海口,因为核电站的事,公民社会开始发声。 与此同时,死嗑的律师们也终于“认罪伏法”,在央视庄严的法庭上,这些企图充当“民族脊梁”的人,满脸的
当我赖在床上读《三行》时,作者栋超想必又打点好行装,去了所谓的远方。
恰是夏末秋初的季节,空气里多了点繁花落尽的苦涩,多了点七下八上的闷骚……反了常的多雨,南方的一些城市,街道上可以行船了;中原的雨火爆且绵韧,有点悲秋的意思,连云港的有点不平静,这是离河南最近的一个出海口,因为核电站的事,公民社会开始发声。
与此同时,死嗑的律师们也终于“认罪伏法”,在央视庄严的法庭上,这些企图充当“民族脊梁”的人,满脸的沉重像是法庭外面山雨欲来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里,连熙熙攘攘的城市道路也充满了危险,谁能保证危机四伏的城市防洪体系万无一失呢?
这样的天气,有人说适合读书,有人说适合画画,我却说适合哭,抽泣的哭,呜咽咽的哭,大放悲声的哭,或许还可以有间歇性鼓点,破锣,戛然而止。
这时候栋超的诗来了,牛!据互联网大数据自动统计,这是近期中诗网蹿跃第一点击阅读量的文本,这可是号称全球最大的汉语诗歌网站,于是有人怀疑是“网络水军”所为,又有不少人站出来为栋超真心点赞并反驳“水军”说。
其实,任你有千只手,也难掩天下汹汹之口,郭栋超之诗孬好,要由诗歌自已说话。
先说《三行》,那真的叫个悲怆,写了一堆汉朝的男人,从张蹇、苏武、李广、李陵到太史公,哪一个不是苦大仇深!生就的诚心正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英雄范,却落个放逐的放逐、贬谪的贬谪、诛九族的诛九族、割蛋的割蛋……他们的英名浸泡着热泪,他们的鲜血见证着天朝的不义。为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景仰的人,也为后人敲响了警钟。
可是警钟归警钟,大丈夫依然九死不悔。到了南宋一代,出了平冦大英雄岳鹏举,同样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忠孝节义数他完美,收复河山一马当先。《悲歌行》不仅仅是岳飞的精神传记,也是中国士人的追魂史。借助贺兰山、戈壁滩的辽远苍凉,诗人俨然法师招魂、痴人说梦。其实岳飞的“踏破贺兰山阙”以及“壮志”、“笑谈”云云,除了抒发豪情,并无实际落点。那时南宋鞭指,也就剩下了中原。陆游所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中原心结,并非是驰骋塞外、饮马黑河。实际上岳飞戎马生涯打了上百次仗,也只是为了收复故土,可怜他一腔热血,却只是换来了赵家一碗毒杀的药酒。
那么面对游牧民族无坚不摧的马蹄,中原应该怎么办?一种古老的智慧产生了,那就是“和亲”,使死对头成为好亲戚,一家人还会打一家人吗?这也就是农耕民族想得出来,于是《丽人行》有了前世的缘。这时候大男人栋超婉转了九尺柔肠,从王昭君、文成公主到蔡文姬,诗人回望的眼神越过了祈连山、日月山,又越过了漠北高原,那时候的女神,“是西行的魂/是众生的神”、“白日仍为娘/夜暮娘成妻/凌辱愧且惊,悲苦有谁知”(郭栋超《公主西行》、《昭君出塞》总题记)
壮士悲魂附体,丽人墓影翻飞,“百年一世,千年过去/穿过日夜,回到往昔/回到神坛之上/只为看你/昭君 公主 文姬(《时人问古》,栋超通过《悲歌行》《壮士行》《丽人行》拷问了金戈铁马风花雪月的中国历史,释放了一个压抑而昂扬的自我,接下来,又要鞭指何方呢?
“西行的火车,爬过黄河/大雁塔,古城墙,晃动着/远了,远了/阳关,羌笛无音/麦积山佛像,裸露千年/骡马古道,黄土高坡,滚石戈壁/荒草,胡杨,沙漠上倔强着枯干/
水管的水流,甘甜,甘甜/甘甜如平原上的颍水/是否清晰了千年
……在家,提起锄头/就是干不完的活,从初春到冬日/桥下:风吹着,晾着/偌大的城呀!让我干活吧/俺是闲不住的人呀/一天不流汗,心慌,憋屈”
这是郭栋超笔下中国农民工或中原农民工的出奔以及漂泊之旅,标题为《盛宴》,副题是“中国农民工—大写的人”,为什么农民工就一定是“大写的人”呢?这几乎是一个民粹主义的命题,底层是高尚和正义的,上流社会却充满了虚伪、矫情甚至邪恶,这是苏俄革命以来一种流行的意识形态,但郭栋超诗中呈现的并非观念化的民粹主义,而是中国农民在城市化进程中,摆脱身份的束缚,在自由与宿命的张力中沉浮不定的悲壮人生。“阿尔泰山,昆仑山,天山/塔里木河,伊犁河旁/
楼一层层高了/高了,一层层/额尔齐斯河中的倒影/霓虹灯的光弥满河床
郊外,树干支起的房屋/母亲,望着疲惫着的丈夫、儿子/土豆香味骤起,烫红的手甩着/菜香流满石桌/顺着雪山的沟坡/钻过门缝,穿过田野吹着、吹着/娘呀!风吹着,楼高了/儿长大了,一年又一年”
无论怎样,栋超的农民工系列依然嚎叫着大槐树下走平原的粗犷旋律,被命运裹胁着的世代家族、闯天下的疯子,镌刻着承袭自己又改变自己的的顽强意念。个体的惨痛经验、社群古老的集体无意识,被戏剧性的粒子一一冲撞,能量于是产生。在河南,有一个很动感的词语叫“弹挣”,含义就是不甘心、不屈服,戴着镣铐长跑。在河南,有一个全国知名的地方戏曲群,叫“豫剧”“曲剧”“越调”“二夹弦”,那里面埋藏的撕心裂肺的痛使我想起栋超的诗。可以说,在中原农民粗砺朴实的外表下面,埋伏着族群生生不息的神秘遗传。栋超曾经当过信访局长,他写的《访民大妈走了》极尽哀苦,对于那些供台上“贪吃的蚂蚁”又极尽恼怒与无奈,诗而已,却被出版社屡屡枪毙。如今,《三行》来了,《盛宴》来了,新生代陈维建也来了,他写的诗,直指当下,痛击时弊,为越来越广泛的读者激赏。
是的,这正是河南新诗的锣鼓,一反当代诗坛上嘻皮笑脸、无所事事的颓靡风气,更与那些腐朽而装逼的文人划清界限。他直接就恢复了“文章当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古老传统,以洪荒之力嘶吼歌哭、跌宕起伏间,与栋超井喷式的诗写合流,呈现本真,澎湃激情,一种血性的中原体诗歌已然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