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诗歌自然需要生活气息)
采访人:龚学明
采访对象:胡弦
采访方式:书面
胡弦简介:1966年生,江苏铜山人,现居南京,著有诗集《阵雨》《寻墨记》、散文集《菜蔬小语》等。其诗歌是将现代性经验与古典主义美学相结合的典范,均衡、含蓄、隽永,体现出高度的语言构造力,为现代汉语诗歌写作开拓出新的可能。曾获诗刊社“新世纪十佳青年诗人”称号、闻一多诗歌奖、徐志摩诗歌奖、柔刚诗歌奖、《诗刊》《十月》等年度诗歌奖、2015名人堂年度诗人、2016腾讯书院文学奖年度诗人奖等。
问:您何时开始诗歌创作?苏北的经历对您影响大吗?
胡弦:九十年代初开始写诗。我在苏北生活了三十多年,它已深植于我的诗歌内部,影响巨大。
问:您为什么要写诗?诗歌和生活的关系是什么?
胡弦:早年是对写作新鲜感的尝试,现在,写作已是生活的一部分。促使我写诗的,渐渐变成了一种神秘力量,我说不清,但知道它在我生命里已站稳了脚跟。至于诗与生活的关系,这个命题太大,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如果非得要说一句的话,诗是生活的起诉书。
问:您写诗改不改呢?
胡弦:每首诗的写作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一挥而就,如同天赐,写出后基本不用再动。有的反复推敲,费心费力,我有时翻出多年前没完成的短诗,审视良久,仍一筹莫展。
问:不少人说,读您的诗有一种紧张感?您是刻意追求的吗?
胡弦:我有些诗还是很轻松的,不一定都紧张。你所说的紧张感,可能来自于一种写作责任,在我,一是对“介入”诗歌的东西有责任,要想想清楚,有个相对准确的意识;二是对语言本身有责任。写作中,不可能不留意到二者是怎样相互依存的。
问:您最满意的诗歌是哪首?您认为什么才是好诗?请说说您的诗集《阵雨》《寻墨记》,主要聚焦了什么?
胡弦:我还没写出自己很满意的诗。什么才是好诗,见仁见智,我想,往小处说,是那种能触动、感动人的诗;往高处讲,是那种对现实、真相有深度介入,同时语言又别开生面的诗。诗集是阶段性诗歌的结集,这两本都没有刻意聚焦什么。《阵雨》是我2006-2010年转型期的作品;《寻墨记》大都是2000-2003年的作品,在以往写作的基础上,相对增加了“中国经验”。
问:您的诗观?
胡弦:我有些写作的心得,比如对现代性的理解、中国经验的占有、细节处理等等,但一直在避免形成某种一言以蔽之的诗观。
问:在诗意和诗理之间,您最看重的是什么?诗歌中需要哲学成分吗?
胡弦:我都看重。是否需要哲学成分,要根据具体的诗而定。对一首诗而言,哲学成分并不决定成败。
问:您是如何看待口语化写作的?您认为诗歌需要生活气息吗?
胡弦:我的诗也有许多口语化的。所谓口语化写作,就是口语变成了诗:你在使用口语,但它们像突然有了另外的主张,生发出新的感觉,让你有点吃惊和意外的那种感觉,而这正是你需要的。诗歌自然需要生活气息。我的诗来自我的日常生活和阅读,同时,我以之触碰一种正在发育的生活。
问:请谈谈您诗歌的创作风格转变。您如何看待诗歌的长短?顺便问下,您对今年争议颇大的截句怎么看?
胡弦:我不知道自己的诗是否有了某种风格,我对这个不关心。但我的确在尝试写一种看似寻常、其实不同的诗。我不刻意把诗写长或写短,一首诗对长短会有自己的要求,我尽量明了并服从这种要求。至于截句,我对这个概念短期内的发酵有点吃惊。我认为喜欢它的人自去尝试,对诗歌的丰富性有另外理解的人会有另外的写作。
问:您的创作受外界影响吗?
胡弦:有的,外界会对我有所影响,比如某种思潮,某个突发事件。诗人的灵感大都不是自发的,它来自某种碰撞,也即外界的介入。一首诗也是一个反应,类似回声。
问:您最喜欢哪位诗人或哲学家?
胡弦:喜欢的有很多,比如李白、杜甫、阿米亥、佩索阿、尼采、维特根斯坦等。
问:您怎么理解人生?对生命的意义怎样解读?
胡弦:有个歌词的大意是生活除了眼前,还有诗和远方。我想对人生的理解,或者人生意义的理解,很多时候取决于对“远方”的理解。一般来说,一首诗中总是有一个“远方”。当然,这个远方并非地理意义上的远方。
问:您对当今诗坛怎么看?如何看待当今诗坛存在的纷争现象?
胡弦:诗坛之说,实际就是对诗歌生态的主观印象。往往,浮在诗坛表面的诗歌现象更容易成为话题,至于沉在诗坛深处的写作者,一般人看不到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进入公众话语。我一般只关注那些沉潜的写作者,对于他们,诗坛纷争,甚至诗坛都是不存在的。
问:您对微信传播如何看?
胡弦:微信极大地方便了诗歌传播,这是好事。
问:您得了很多大奖,对此您怎么看?
胡弦:得奖是某个作品命运的一部分。
问:最后,请向读者和诗人们推荐一本您认为值得一读的书。是什么诗集?
胡弦:我正在重读耶胡达·阿米亥的《开·闭·开》,一本很好的书。(阿米亥,以色列当代著名诗人——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