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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诗馆访谈随想(一)
存在客观主义:诗性本体以自洽的方式存在着,并以客体或他者的视角观照且丰富自身


  导读:  诗性言语是你在缠绕中的警醒,是天启,是不期而遇的顿悟,是解除魔法的巫语,它就这样切断了你,穿透了你,照亮了你……正像你在庸常生活中意识到另外的生活,你在缠绕和遮蔽中蓦然彻悟,你警醒地挣扎了一下,这时候你说:是的,还有一种言语。
 
——选自郎毛《流浪的诗学》之《诗性言语》

  诗性言语是你在缠绕中的警醒,是天启,是不期而遇的顿悟,是解除魔法的巫语,它就这样切断了你,穿透了你,照亮了你……正像你在庸常生活中意识到另外的生活,你在缠绕和遮蔽中蓦然彻悟,你警醒地挣扎了一下,这时候你说:是的,还有一种言语。

——选自郎毛《流浪的诗学》之《诗性言语》

 

  只要有人存在,就需要有诗。只要生活下去,心里也要有诗。诗歌,是我们里面生命的表达,这是挥之不去的个体因。

 

  既然我们需要诗歌,那么,读什么样的诗,写什么样的诗,这就是很麻烦的事了。因为诗学思想不一,流派门类众多,梳理与分析就必不可少。

 

  我对新诗特别畏惧猜疑,流俗者众,想要找到一块可栖息的家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我的面前,《诗频百年潮》想做一个新诗百年回望与分享的平台,这就使我有了枝巢间的鸣唱,切身近距离的倾听诗界的风雨声,也真算是快意淋漓的体验。

 

  5月19日上午,世中人汉诗馆采访了存在客观主义创始人郎毛,我或坐或站于摄像机的后面,应当是以沉默者的姿态听二人的对话,访谈进行了近两个小时,中间的一次接听电话,刚好使之成为上下两场,诗人的半生心曲像大河奔流,时如滔天巨浪,时如悲怆浊流,也把我带入了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中。

 

  但弱水三千,只能取饮一杯,我想以随想的方式,有一点,就说一点,这倒是适合我的需要。其中重要一点,是郎毛先生创始于1986年的存在客观主义诗学的高海拔境界,他在《存在客观主义如是说——这不是一篇论文》(1986)中说到: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并不是存在客观主义所关心的问题。存在客观主义最注重现在做什么?是按照生命的样子活,还是按照文化的样子活?是趋向人群平均值,还是走近生命最大限度的呈现态?是听从宇宙的也即是自身的指令,还是忍受死人传递给活人的不动声色的附加?”

 

  应该来说,诗的本原是一个先在性的特征,诗人郎毛称之为“先艺术核”,一切人类对艺术本原的种种理解、想象及相互对抗的表述,构成了艺术的发生过程。反过来,如果我们没有注意到个体与“先艺术核”的关系,那么诗歌就被困在文化、喻象、滥情、技巧的各项规定之中,诗就不成为诗了。

 

  在《存在客观主义诗歌第一号公告》一文中,郎毛开门见山即说到:“存在客观主义公开声称它远离规定。规定总是由人对物的指定或由物对人的强制而形成。规定即附加、意识的或下意识的对人、对诗的附加。‘社会关系’是附加,‘反映论’是附加,甚至夸张、比拟、象征、变形……各种各样的技术派生……其实真正诗歌的全部工作只是从这里挣脱出来,和宇宙取得相关的同在。正如人无法最后与诗同在一样,诗也永远无法最后完成自己。承认这一点,是存在客观主义的前提。”

 

  世中人先生是诗歌江湖上纵横捭阖的侠格人物,在访谈中与郎毛先生一开始探讨诗歌的意义及各流派之后,很快就切入了这个话题,他问道:

 

  “什么是存在客观主义?”

 

  “存在主义大家都知道,存在嘛,是个体生命的孤独、自由与解放,个体的存在先于他者的规定,比如形而上的所谓本质,强调内心自洽自足,但是存在客观主义和存在主义相比,有一个显著不同在于,就是从客体、从他者的视角,来观照和丰富自己,使个体的存在处于一个多维、多元观照系之中。从思想史层面,存在客观主义不仅是解构的、现象学的,也与东方整体主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

 

  一席话使我认识到郎毛大师在诗学哲学境界的高度,他从哲学维度把存在客观主义深入浅出地做了一番解读,但是,想要明白存在客观主义,还是需要下一番功夫深入文本之中,才能领略到其中的微言大义。

 

  今天,我就写到这里,最后附上郎毛跨越30年生命历程的自由诗,与大家周末分享。

 

 

 

 

 

《鸭毛传说》

 

人身上裹着厚厚的鸭毛

人巨大的肩

把鸭毛撑出几何形状

隔着布

看见鸭毛在人身上起伏

坚韧而锋利

刺得人咆哮不已

 

人在鸭毛的包裹里行走

山岭高大绵长

坚硬的岩石暴露出来

鸭毛飘落

在河上洁白如雪

岩石坚硬

山里一片猩红

 

在鸭毛飘落的春天人走了多远

风吹在岩石上

发出难以想象的声响

在鸭毛的包裹里人臃肿而疲乏

望着对岸

众多鸭毛一丝不苟

簇拥着人的躯体

 

自从鸭毛来到人身上

鸭就赤裸而狼狈

鸭红彤彤的

鸭毛温暖

在人的咆哮里它更加尖锐

它随人一起颠簸

直到漫天飞舞

 

 

《冬  天》

 

这是真正的冬天

在暴风雪到来之前

你已感到寒冷

树枝正在啪啪坠落

冻土使草根断裂

天空高远

你没法逼视

 

你在冻土的路上行走

看见原野大片大片枯萎

村子还有很远

你从秋天走来

有人告诉你

这个冬天寒冷

 

这个寒冷的冬天甚至没有河流

你多想渡过一条河流

架着木桥的河

使你产生遐想

冬天猝不及防

天空高远

到处都是冻土

这个冬天甚至没有风雪

没有簇拥着秫秸的村庄

 

这是真正的冬天

冬天得空前

你想以前的冬天

多么微弱

遥不可及

 

整整一个季节都不会下雪

土地干硬

没有一只鸟

能飞过这片天空

 

这个念头使你脚步加快

你已经走在冬天里了

再不会有这样的冬天

真正的冬天

无数革命先烈

已在你前头

英勇地牺牲

  

 

《全世界的猫》

 

全世界的猫

跳跃着穿过火焰

它们柔软的身躯

在废墟的缝隙里流淌

全世界的猫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高傲的猫

背负着热爱它们的人类

奔走和跳跃

穿越火焰

穿越漫天大雪

 

在海岸上

猫被汹涌的浪潮覆盖

人类跌落在海水里

寒冷覆盖着每一个人

人们希望听见猫的召唤

人类怎能被猫所抛弃

在寒冷的覆盖中

人类僵硬的思维听见猫在远方

疯狂跳跃

甚至穿越火焰

和永恒的闪电

 

 

《中国故事》

 

据说我们只是草民

因为不曾有一丁点儿光荣

 

所以我们就成了贱民

因为从来不能够选举

 

然后我们就成了屁民

因为上面的出口只能进食

 

可是我们竟然还是刁民

因为我们死磕

 

其实我们只是想做公民啊

亲爱的,难道会死吗

 

如果有一天

我们不幸做了暴民

 

那我们还是人民吗

 

 

《三孙子》

 

三孙子有点晃荡

说是吸收不好

瘦得忒狠

他爷爷不是这样

出身于有名的讲武堂

敦实,威武

一路走来

眼前万里江山

 

三孙子是王孙

大孙子也是

可是大孙子不在了

三孙子又有点晃荡

四孙子死于严打

这话题说起凄凉万分

都说赵家后继乏人

可是我哪姓赵啊

王孙难得一笑

这时候我就看见了天安门广场

 

 

《挖掘机》

 

挖掘机把自己给埋了

就在平安夜的夜里

土越来越松软

挖掘机越来越坚硬

而且疯狂

挖出的土堆成了山

下面的土却越来越多

这是为什么呢

挖掘机没有脑子

它不想为什么

它只知道挖啊挖

终于它堆起的山塌了

把它掩埋在地层的深处

这个肤浅的故事啊

让我难过了几天

 

 

《通奸女市长》

 

这个题目我想了许久

却始终写不出来

就像我的身体依然强壮

内心却十年虚弱

这是一个古怪的词组

里面埋藏着许多淫荡的故事

令人神往

多少年前我写过放荡的女人

可是面对这个题目

我只能拖延时光

眼看着春天也要过去了

在这个以德治国之国

这个词组令我悲伤

就像她的女儿

她的悲愤的家人

多少年后

当我遇上这位传奇般的女子

我会告诉她

不要过于伤心

 

 

《走在夜里的高律师——和昌兄》

 

最早是在2004年

夜里

夜色很薄

夜里却走着许多人

其中就有高智晟

一个矿工

后来成为大律师

他在夜里走着

一些人跟随

觉得这是大总统的材料

在夜里

老高走着走着就走失了

就剩下他的妻女

如花似玉

 

《碾压》(外一首)

 

细胞和细胞挤压在一起

越来越紧

像是没有缝隙

在细胞核的深处

尖锐的叫声正在发生

有人远道而来

招摇过市

 

《猫腻》

 

为了使猫感觉有成就

我故意把门紧紧地虚掩着

看上去甚至没有缝隙

猫伸出茸毛中的利爪

只听啪啪几声响

猫闪电般窜出

简介
郎毛:先锋诗人、人文学者、影视纪录片制片人,“存在客观主义”诗歌创始人。现居郑州。1985年历时8个月与诗人孔令更等徒步考察黄河,1986年创办《存在客观主义诗歌导报》。1990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后分配至黄河水利委员会宣传出版中心,曾任《黄河黄土黄种人》杂志社副总编辑,现任全球水伙伴(中国黄河)委员会理事、河南多元文化传媒创意总监。先后出版诗集《浪子》、批评专著《流浪的诗学》(经济日报出版社)、跨文体文集《传说中的痛苦》(花城出版社)、诗集《人民啊人民啊——郎毛之诗》(2012纪念诗圣杜甫诞辰1300周年暨中国先锋诗歌论坛唯一推介读本)。
责任编辑: 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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