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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善诗论拾穗(七)


  导读:诗人张公善诗论作品选。

  诗歌vs口号(1):从小到大,口号从未离开过我们。我们在口号声中长大,也必将在口号声中老去。每个人都可能喊过口号。口号就是姿态。口号与行动往往严重脱离。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少喊些口号多做些事情,也要时刻提防那些高喊口号的人。口号并非无用,出征前战士都会用口号凝聚人心鼓舞士气。这可能是口号存在的心理基础,也是语言拥有力量的表征之一。在最需要行动的时代,口号却泛滥出灾,着实让人心伤。诗歌与口号可谓是天敌。口号直来直去,诗歌则曲径通幽;口号明白晓畅,诗歌则歧义朦胧;口号多向外宣传,诗歌则直逼心灵。大灾大疫面前,诗人没必要非要弄几首口号诗摆明姿态。出不了力就好好待着,默默祝福祈祷也好,至少不会败人胃口,不会亵渎诗心。不是所有的诗都是诗。2020-2-2
 

  存在者素描:歌德曾批评席勒进而提出自己的从特殊到一般的创作方法。席勒可能更侧重从一般着手以描绘特殊。其实他们殊途同归。落实到具体作品,就是一般与特殊合二为一。任何一个存在者既有普遍性又有特殊性更有个体性。比如麻雀,在存在的视角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者,但任何一只麻雀又拥有所有麻雀的普遍性,同时又有着区别于其他麻雀的个体性。不仅如此,万物都又分享着存在的秘密,是谓万物一体。所以麻雀就不仅仅是麻雀,它也可能拥有其他存在者比如人的存在状态。我有首诗就叫《麻雀人》,既写麻雀又写人。看到万物之间的联系会让人感觉到存在的魅力。成为存在的素描者,是我写诗时最深沉又最基础的动机,并为之乐此不疲。2020-2-3
 

  颂歌难久传:颂歌锁定歌颂对象极尽赞美之能事,而真正的诗歌从来都是面向人间疾苦和心灵风景。颂歌可谓是豪华版的马屁。颂歌与口号诗半斤兑八两。唯一不同在于颂歌没有灵魂而口号诗则没长头脑。作为献媚之词,颂歌鲜有超越时空的生命力。2020-2-4
 

  诗歌vs口号(2):近日网传日本捐赠抗疫物资附赠的话语(“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等)很有诗意很火很得人心,国人对比一下自己各式标语口号(“武汉加油”“中国加油”等)自惭形秽。我非常反感口号,不过我觉得有必要为口号说几句公道话。诗不能写成口号,同样,口号也不应写成诗。中国这边大疫当前,生死攸关,用口号鼓舞人心和提醒民众注意安全无可厚非。我们的问题是口号本身的水平有待提高,但再提高也不能写成诗。作为邻邦,日本以诗句而非口号相赠,更温暖更得人心。本是两种语境,却被混淆无端夸大用以攻击国人素质,就有些过火了。批判永远需要,但比批判更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2020-2-13
 

  灾难诗何为:灾难总能成批生产灾难诗。 灾难诗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灾难,就是诗的灾难。当下新冠疫情肆虐,“抗疫诗”铺天盖地。其实抗疫的是人不是诗,诗只有通过作用抗疫的人的思想才能发挥抗疫的功能。然而处身抗疫前线的各类人员整天疲惫不堪,况且生死攸关之际谁还有心情看诗呢!说得不好听点,抗疫诗不过是诗人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诗不能抗疫,但诗也并非无所作为。真正的诗人都有责任用诗歌来见证时代,尤其是见证一个时代的灾难。这也就是米沃什所寄寓诗的最大使命。见证旨在为后人留下审视历史的证据。而作为思想先锋的诗人更在见证灾难的同时积极反思灾难以期灾难不再重现。灾难诗存在的合法性当在于此。2020-2-15
 

  残酷之诗:近来阿多诺“奥兹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句话因《长江日报》某评论员的不恰当引用而迅速风行网络。我想阿多诺不会糊涂到不让人写诗的地步,他不过是指出在人类残酷灾难之后写诗可能存在的残酷性而已。不过历史总是要向前的,诗人不可能总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但过去的教训永远不该缺席。那些无视灾难歌舞升平的诗是残酷的,可是那些见证灾难批判现实的诗也是残酷的。诗有两种残酷性,一种是无视他者的苦难甚至将其美化,一种是揭露苦难之疤深挖人性劣根。前一种残酷非人性不人道,后一种残酷是所谓刮骨疗伤的痛,但却有益于重建美好的未来。当撒旦撒野,诗人的武器就是写一种残酷的诗!2020-2-17
 

  行动诗:灾难让语言失去重量。灾难呼唤行动,呼唤救援。灾难面前真正值得写的诗是行动诗。那些无私奉献的志愿者,那些冒着生命危险驰赴灾区的医务工作者,那些远方捐款捐物的好心人,那些与时间赛跑奋战在抗病毒一线的科研工作者,那些为苍生吹响预警的人,他们是用行动写诗的人。所有让世界变得美好的行动都是诗!所有让世界变得美好的人都是诗人!2020-2-21
 

  应酬诗:严格说来,我们写的每一首诗都是应酬诗。身处天之下地之上人之间,我们每天都在天地人之间应酬。我特别地将那些为了情感和交际往来而被动地写的诗称作应酬诗。或者说应酬诗都是别人命题我们来写的“作业”诗。应酬诗其实就是借他人酒杯喝自己的酒。微信的繁荣使得同题诗从未如此兴旺。群主出题,群员交稿,公众号集中展示,同中有异,意象纷呈,可谓定期的诗歌训练营。然而诗人不只是写好诗就已足够,诗人真正要应酬的是自己的内心:我是谁,我在干吗,我要何处去?当应酬越来越少时,我们可能就越来越走上了自己的大道。2020-2-27
 

  自然诗:真正的好诗肯定是自然诗。这倒不是说写大自然的诗就是好诗。此处自然意为自然而然,源于自然,行于自然,止于自然。东坡所谓“行于所当行而止于不可不止”。自然诗是精神之血,发源于自由的胸怀,得天地之精华,本色流畅,言简意赅!2020-3-4
 

  肥诗:当下诗坛似乎土壤肥沃,颇多肥诗。情感臃肿,表达虚夸,骨感不足,赘肉太多。食之有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而另有一些诗人,默默无闻把诗写成了子弹。2020-3-6

简介
张公善,男,1971年生,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会员,台东大学儿童文学研究所访问学者,“中诗网”驻站诗人,微信公众号《儿童文学周刊》主编,著有《批判与救赎》《小说与生活》《生活诗学》《整体诗学》等。诗歌观:诗是思想的艺术,更是生活的艺术。
责任编辑: 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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