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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诗是作者对于现实繁杂情感有序、宏大而诗性的显现


  导读:才(才华、才智)、气(气韵、内在的个性和精神气质、风格气度)、情(情感、性情、情怀)是一个创作者必备的一些精神元素。而长诗的写作,更是离不开作者才、气、情的强劲的推动、综合作用。

  创作是思考和艺术化再现人类生存状态。包括诗人在内的文学家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一种“发声器”,但他传递的不是别人口中的重复性语言,而是可能存于人心却未能说出的创造性语言。诗歌是“灵魂 ”写作,魂是内在的最本质的东西。诗歌是人类精神活动“顶层级”体现之一种、语言类艺术中最纯美的形式,它理应成为人类最真挚情感和深邃哲思的载体。那么,什么样的才是优秀作品?只有那些能深入人心、能对同时代人的思想和生活产生影响的作品才是真正优秀的作品。从时间跨度而言,如果一件作品能够连续影响到三代人,那么我认为这件作品便具备了千古不朽的魅力和能量。诗歌可以奇丽应该追求绝妙但不可以乖张,我们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滥情写作、无效写作(除非是练习写作),我们有理由不屑于故作高深的玩高明写作。写诗不是玩智力、比拼智力的文字游戏,即使社会的富足促使全民进入普遍具有娱乐心理的“游戏时代”,诗歌也不应该担负这项义务,那是其他领域范畴内的事项。否则,关于这方面应有的警惕性,我们看看汉赋的境遇便可一目了然!

  我以为,在人类社会,全体悲悯就会失之于萎靡直至消亡,全体过度淫乐就会失之于轻浮也会走向灭亡。所以,如果不想消失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人类应在大灾大难里有坚强的呐喊,在幸福美好的时候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而试看当今的全人类生活境遇,就天下大同一片祥和了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且不说以非洲为代表的贫困人口大量存在,人类战争的硝烟何曾停息?更不说那些不时飞来纠缠不休的天灾人祸。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文学艺术是人类精神活动中的最高级形式,文学艺术所取得的成果也是人类精神成果中最“精华”的构成部分。它应该不仅有消遣娱乐、陶冶性情的功用,还应该具有“提醒”“警醒”和参谋于人类的发展方向的作用。中国近代史百年的屈辱和磨难,难道因为短短几十年的和平安宁就可以被转瞬间忘得一干二净的?各个时代需要也应产生各个时代的点醒和关怀式的“悲悯式著作”。这一切告诉我们,对于人类最真实而艺术化表达自我情感世界的诗歌,我们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一切以智力性的玩弄文字的无病呻吟、自欺欺人式创作。对于写给别人看的所谓作品,你都应该在动笔或动完笔后追问自己一句我到底要写的是什么?目的意义何在?

  就如上面所讨论,我们有一些情感是浩繁的、复杂的,是非三言两语和几行几十行的文字所能阐释得清楚的,在诗歌创作方面,这时候就该是轮到长诗出场了,但完成它不是一件一厢情愿的事,它不仅具有很“长“的结构、看似冗长的内容和词句,它更应该具有自己的思想、灵魂、内涵和组织,它是宏大、繁杂情感和思想的“有序”显现、神奇显现。

  长诗写作不仅犹如长篇小说写作,需要“宏大”的布局、框架和充盈、实在的内容,更需要内在的一股“气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进行一部长诗的写作的难度不亚于进行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因为诗歌更多需要的是精妙的语句、独特的意象(意境)以及内在的“主题”“气韵”等的连贯性,于是,写一首或者说几首短诗是容易的,但是写一个长诗,则它的难度不是以文字的字数在比例式的增大,而是成倍地、翻若干倍地在增加难度。这就是许多人写了一辈子也写不出或者说不能够成功地写出一首长诗的原因所在。一个写短篇小说的人,或许稍微努力可以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姑且不论质量好坏),而一个写诗的人,不一定能够在稍微努力中写出一个长诗,因为小说可以凭借故事“继续下去”,而诗歌,它重在于词句的“不一般化”“精辟化”“经典化”,重在于内在的“意蕴”“气韵”的连贯性。能够保持这样的“高强度”的行为本身就是难事。这犹如我们可以长时间的走路(行走),我们却不可能不停歇地长时间的奔跑,也犹如我们可以喋喋不休地说很久的话(例如讲故事、开会讲话),但是我们不可能长时间地在“啊”“啊”地感叹。或者再作一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就是,我们可以长时间地说话讲故事,但是我们做不到长时间地做深呼吸的动作。所以,长诗的写作,非内在的一种“宏大”的动力在推动、作用不可,而这内在的“宏大”的动力,就是作者对于“重大题材”的关心关注,和精深的思想、意绪以及充沛的情感、强大的表达愿望和写作冲动。

  近年来,长诗写作变得更加稀少,不仅仅因为现在是快节奏、碎片化的时代,许多东西都需要短平快,长诗失去了阅读群和“市场”,更重要的是,许多写作者(特别是写习惯了“小情绪”“小意绪”的诗人),失去了对于“大题材”“大情绪”“大内容”“大思想”的热切关注度、热心度和掌控能力。这相当于我们曾一度尽力反对“假大空”而提倡回到“个体”“自我”“本真”一样。反对“假大空”,提倡“个体”“自我”“本真”没有错,问题是在这样倡导之下的普遍现象是,谁也不关心“宏大题材”、不关心属于“整体性”“全局性”“长远性”“未来性”的事物,而只关心“眼前的”“当前的”“及时的”“局部的、自我的”这样的事物,缺乏大情怀、大格局、大追求。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并且这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具有深厚的文化传统、具有大国风范、当下又处于一个大时代的社会环境这样的背景来说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我看来,长诗写作的失去根基和土壤,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中国诗歌当下的对于“抒情性”的摒弃。我们上面已讨论过,长诗的写作不仅需要作者的大才情和比较充实的内容,更需要一种“大情绪”,一种能够贯穿始终的“意绪”“情绪”,也就是要有一股“气”贯穿始终。只要是入门了的写作者都知道,文气、文章的气势和文章的连贯性是非常重要的。长诗更是如此,要有一股“气”连贯始终,不说“气吞山河”“气壮山河”,也要让一股“真气”在律动,至少是在犹如游丝地律动,这样作品才会成为连贯的“整体”,而不是松散的、松松垮垮的、不成“体统”的。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诗歌离开了它的抒情性,就更难以写出有分量的、气韵律动的优秀长诗——作品里的气韵,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生命的律动,而有了生命的温度和律动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抒情性、纯粹的口语和叙事而没有生命感的长诗会是成功的、优秀的作品。

  我认为,才(才华、才智)、气(气韵、内在的个性和精神气质、风格气度)、情(情感、性情、情怀)是一个创作者必备的一些精神元素。而长诗的写作,更是离不开作者才、气、情的强劲的推动、综合作用。

  还有,在我看来,审美心理和审美能力也是可以“培育”的,如各地域、各民族有各自的文化特征、风土人情、审美心理特征,就是某种审美习惯和审美心理的长期作用下的结果。由此而可以说,长诗的写作和阅读、欣赏也是可以“培育”的,比如一个民族热爱于“宏大叙事”,热爱于长诗(宏大)的写作和阅读,那么迟早地,长诗也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关注、讨论,甚至会形成大家热衷于学习写作(长诗),努力写作(长诗)的风气和局面。正如上面所讨论的,我们在关注和重视属于个体、自我、微观世界的东西之同时,我们也需要关注和重视整体的、重大的、全局性的东西,以此不断抬高我们的“视野”、拔高我们的精神和思想格局以及“未来性”“前瞻性”,而不仅仅是满足和局限于眼前、当下和“自我的世界”。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长诗也许也是不断靠近和实现这样的文化追求、精神追求乃至于是民族特征追求的重要“途径”之一。

2023-09-8根据2011-11-19稿补充

  (此文原稿为2011年11月19日应《此岸》主编阿索拉毅发起的大诗、长诗和现代史诗话语争鸣写的文论,为其第十二篇,后作者根据原稿有所补充)

简介
沙辉,彝族,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凉山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盐源县作家协会主席。鲁迅文学院第18期少数民族创作培训班学员。已出版“心三部曲”诗集《漫游心灵的蓝天》《心的方向》《高于山巅隐于心间》等;作品入选《中国年度诗歌选》《中国诗歌选》《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等十多个年度选本。曾获“第八届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优秀作品奖”“第二届中国诗歌奖铜奖”“《关雎爱情诗》2015年度十大新锐奖”等多种奖项。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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