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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马非诗选(1991-2020)》序
马非小序(代序)


  导读:在我眼中,马非不虚妄、不浮夸、不玩虚的、不好高骛远,能够实事求是地面对自身,扬己之长,避己之短,脚踏实地,百炼成钢,对先进的后口语诗学始终坚定不移,一条道走到天高地阔、春色满园……
       

        马非者,笔名也,原名王绍玉,乳名小玉,无字无号,诗林人称:高原口语雄鹰。以诗名动天下。
        其笔名得自于我,那是三十年前,他在陕师大读书时,有一次拿给我一组新作看,并署上了一个自己新起的笔名:“非也”。我读罢说:“这么有劲过瘾的诗,叫什么非也,就叫吗啡(马非)吧!”待他旋即接收后,我又说:“诗坛有非马,又有了马非,你会比他更出名。”
        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三十多年前,我从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分配到西安外院的最初四五年里,住在单身宿舍里,处于单身或单身状态,多有附近的大学生诗人闻名而来找我交流,马非就是这么来的:北大诗人西渡写信来让我关照其弟,于是其弟西村(达达)来了,带来了一边,一边又带来了马非——马非至今不知晓,一边向我介绍他时我差点不让来,说他是某著名诗人的侄子,我马上想到一个满嘴文坛轶事的一个文二代形象……
        初次见面,我几乎认为是一个错误:在我像以往的交流那般读了几首新作后,这个沉默寡言的低年级大学生忽然爆炸了:“……你怎么不把梅花写成梅毒呢?”“好,我就把梅花写成梅毒!”我反唇相讥道,随后,写出了《梅花:一首失败的抒情诗》。我想:这个孩子不会再出现了,我将不会有机会在其面前念此诗……我想错了:过了两星期,他又来了,拿来一组整整齐齐抄在稿纸上的生猛的口语诗,宣告从校园情诗转向。
        从此一去不回头。
        那群少年中,最能说的是一边,最不能说的是马非,他每次来都拎着一瓶白酒,倒在我单身宿舍仅有的两个搪瓷碗里,大家轮流喝,一个接一个念诗,然后热烈讨论,哦,那个场面感人肺腑,没有这般经历者的青春才叫贫乏……孙甘露有小说《我是少年酒坛子》,像在写少年马非,一个东北少年少时随父母迁居西北高原苦寒之地,你不让他喝点儿还能怎么着呢?这一路喝下去就刹不住车了——待到世纪之交时,诗林之中,江湖之上,马非酒名竟比诗名还盛,几乎所有有酒名的老前辈都被他灌翻喝到桌下去过,堪称        酒桌上的“王中王”,唉,那时候,有马非在的酒桌上,我的底气是比较足的,有他罩着我呢!现如今,他不喝了,我见酒犹虚,不敢主动敬人。
        据说人类动一下脑子,大脑上便多一道沟回,酒饮三十年,酒王们都在身体上留下了痕迹,那么诗写三十年呢?
        我肯定是第一个指出“马非诗中并无酒精含量”的论者,谁的有?李白有,布考斯基有,马非并没有。其诗与酒无关,并非酒后产物——并非是酒的副产品。
        酒与中国人的关系另有一重特殊性:该民族闷骚,酒壮怂人胆,“三杯弄宝刀”,酒后皆诗人,所谓“诗人”者,哇哇滥抒情。酒后马非不作诗,他将这一层释放交给了即席放歌,颇得青海少数民族的风气,他的拿手曲目《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正是台湾蒙古族诗人席慕容作的词。
        而诗是另一回事。
        三十年前,他从我身上接受的诗是这样的:有劲、痛快、好玩、过瘾、智性、摇滚、说人话的后现代主义文化背景下的口语诗,是抑制才子气、文人气、文艺范儿、浪漫主义、性情中人的,在调调儿上是趋冷近酷的——其实,现代主义就是一个大雪原,可对中国诗人来一次必要的冷处理——不信你们掐指算算,四十多年来,在诗上有建树者,都是这一关过得比较好的,其中当然包括70后的马非。
        在此之后漫长的写作实践中,他从自身特点出发形成了个人风格:人实诚,诗便实在,他将实在做到了极致,剔除掉所有的虚头八脑,最终直抵“事实的诗意”,直抵典型性“后口语诗”。实加实就等于实吗?当然不是这样的,经过漫长的实践之后,尤其是当手艺从拙加拙升华为大巧之后,马非最好的诗抵达了他热爱向往的大师——王维的禅境。像《新诗典》推荐过的《从一个不下雾的地方》《一把铁锹》《在草原上》《秋天的蚂蚱》《内心柔软的时刻》《伟大的战争》《花朵》《雨夜》等。现代社会日常生活的禅诗,出自于一个实在人甚至是某些自命天才眼中的“笨人”之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一路的大宗师王维本就是个宦游人、北方人、一米八、丰伟者。如果说在《新诗典》十年31首的满额成绩单是其耐力、稳定性、日常写作、专业精神的体现,那么这8首出色的现代禅诗(另类中还有其他出色者),是其独特性、个人风格、诗学境界、艺术造诣的体现,如此便卓然而成一大家。
        在我眼中,马非不虚妄、不浮夸、不玩虚的、不好高骛远,能够实事求是地面对自身,扬己之长,避己之短,脚踏实地,百炼成钢,对先进的后口语诗学始终坚定不移,一条道走到天高地阔、春色满园……
        这里又富含禅机: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干成一件事,一个诗人一辈子只能写成一种诗——拥有智慧方能觉悟。如此说来,马非又是早慧者,几年前,他已在江南某地为自己多年以后的退休提前做好了准备——准备写到老、写到死……这是“八十年代精神”?不,“九十年代精神”!
        在此,我可以跟任何人打个赌:他一定只写后口语诗——若干年前,我散论他时有名言:“马非不管非口语诗人的死活”——而这正是他的厉害之处。
        是为序。
 
                                          2021.3.28-29于长安少陵塬兰屋
责任编辑: 于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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