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图书馆壮胆
 
在我之前
我的战友们早已来过
他们不约而同走进这些书们的封面
成为插图成为标题
成为那些故事中可歌可泣的主人翁
或者干脆就是作者
让满世界上的人
姓刘的还是姓刘
姓毛的依然姓毛
 
我来时恰逢雷雨夜
大惊失色的少男少女
便有了一根绿色的避雷针
身旁的女友
也由此学会了独立和依赖的秘诀
日后就能安全地踏上林荫路
图书馆本来无需站岗
只是需要壮胆和警示
作为一个从硝烟里下来的使者
有责任让听惯鸽哨的人懂得
晴朗和风暴
与前后方一样
相隔的并不太远
在边境巡逻
和在书山里跋涉
同样需要努力
 
于是便把自己也垒成一叠期刊
让学生们从头到尾
翻个不停
 
1991年11月20日 
 
 
不妨走走情人路
 
趟过雷区的男人
格外珍爱自己的双腿
总记着回家后
首先走走情人路
 
这双腿活着不容易
它得孝顺父母养育儿女
它得报效大地回敬五谷
在战区里摸爬滚打之后
这踢惯了地雷弹片的腿脚
不陪她踢踢叶片花絮什么的
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情人路并非随处可见
这是个地域性很强的名词
那些被裙子们遗忘的营区
那些多年不见候车亭的戎者
对情人路的概念
总是那么陌生
 
即便有了贴得很柔很守时的邮票
也只能靠想象与她会晤
怪只怪
爱情这玩意
纸上谈兵的成份太多
怪只怪
人类生产的脚
型号总有一些要与众不同
 
今天  你代表许多不曾幸运过的军人
理直气壮地出现在师大校园
听任女友将你紧挽
让扛枪的胳膊学会诗样的柔情
这时候你们来回着将步子
迈得很碎很小如数家珍
从此不管日后会不会再有今天的方式
有一点无容置疑
这条走过军人军属的路上
明天  必将有开花的祝福
人类下一个可人的梦里
你们
一定会成为主角
 
    1991年2月26日 
 
 
阶梯教室的调色画
 
这是月色很美的夜
月色很美的夜里有一门选修课
你和女友走向中文楼
在这里
你也要选修一门
你过去没学的学问
仅只一次
万事开头难嘛
 
审美发展史
是需要颜色的
你便穿着军装去
于熄灯之后幻灯片出来之前
你在一排红裙子临时空出的谷地
泰然入座
由此你有了受领阵地与军旗的感觉
这时老师正讲到画龙点睛之处
你的腰挺得很棒
瞅一眼女友
你恍悟不在训练场
于是便勾头提笔
在邻座的微笑中进入角色
这之后你目不斜视
尽管周围有人把你当成焦点
你还是依然头向前倾
布置出一个冲锋或者匍匐的姿势
这时候你离幻灯片很近
离老师的笑脸和手势很近
很近的你成了老师的兴奋剂
 
这堂课老师因此而上得前无古人
 
 1989年12月2日 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