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浮躁不安的时代,诗歌无“用”论喧嚣尘上。今天,为什么还有人在写诗?有人为了曾经的青春理想;也有人为了穿越千百年时空照亮的光芒;还有人只为与不断加速的世界逆向而行,用诗抚慰人心。“没人命令你做诗人,但生活会让你成为诗人。”在著名诗人赵晓梦看来,每一个平常生命的生长与消失,都值得诗人去关注去体会去抒写。最新诗歌集《十年灯》是赵晓梦对自己十年诗歌生涯的一次集中检阅。在这里,赵晓梦以诗为“灯”,这盏“灯”,不仅照见了自己十年艰辛奋进的来路,同时,也将照见自己正在迎接的未知而充满期许的前路。
6月25日下午,赵晓梦携新书做客席殊书屋的“如何完成诗歌中历史与现实的自然转切和有效互动一一从《钓鱼城》到《十年灯》”活动现场,分享自己十年诗歌生涯,与诗人凸凹、评论家周维强畅谈诗歌创作中不断地自我审视和救赎,并用诗歌轻叩现场每个人那柔软的心灵,启发人生的感悟与哲思。
本次活动由中共龙泉驿区委宣传部指导,成都龙泉驿区作家协会主办,天机云锦书城/龙泉席殊书园承办,龙泉驿区政协书画院和龙泉驿区图书馆协办。值得一提的是,来自龙泉驿区作家协会的近20名会员也参加了活动。
近些年,赵晓梦的长诗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上,长诗写作是真正体现一个诗歌创作者在如何把控好重要或重大题材的处理能力方面的一项不可忽视的重要指标。无论是《钓鱼城》《马蹄铁》,还是《分水岭》《山海》《敦煌经卷》,赵晓梦驾驭宏阔题材的技艺愈发纯熟,写作心得也越来越有个人的鲜明印记。北京大学教授、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臧棣评论说:“赵晓梦的诗,细细地读来,随处都能感受到诗和生命之间最朴素的关系。他的诗歌语言,他的抒情态度,都很外向;表面上,这似乎和现代诗歌所主张的向内倾斜反调而行,但在我看来,这恰恰是对汉诗传统的核心立场的一种果敢的回归:说到底,诗者是天地之心也。”由四川人民出版社最新出版的诗歌合集《十年灯》,正是赵晓梦的又一部“诗无邪”之初心力作。
诗集《十年灯》收入赵晓梦近十年创作的两百余首诗歌,分长调、组章、短歌三辑,每一辑诗歌各有特点,关于历史风云、故土乡亲、自然万物、季节更替,几乎所有的生活元素都成为这部诗集的内核。其中,长调《分水岭》等深度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组诗《乡村笔记》等以乡土乡情为主题;短歌《花下》《岩下》《桥下》等让人看到诗人无限的诗情空间。这些诗均为赵晓梦2012年至2022年十年创作发表的诗歌,当中既有获得“十月诗歌奖”的《马蹄铁》,也有获得“《北京文学》诗歌奖”的《众山皆响》,以及获得《解放军报》“长征文艺奖”的《红军街》《红军树》等佳作。
在活动现场,赵晓梦坦言,在整理出版这本诗集时,既站在诗人的角度,也站在读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除了大量淘汰,就是反复打磨。他还提到一个细节:“这本‘归来’十年的诗歌选集,没有按大家熟悉的‘套路’编排。你看到的第一首诗,不是十年前写下的第一首诗,恰恰是编辑这本诗集的2022年9月改定的一首长诗,而十年前在北大求学期间偶然重拾诗笔写下的诗篇,却放在了最后。无论是‘长调’还是‘组章’‘短歌’三个篇章,都遵循了这个倒数排序。即使是同一年里的诗歌,也偏执地按月甚至按天从后面往前面的时间排序。”
诗人凸凹在现场的对谈中首先向大家分享了自己与赵晓梦30年真挚友谊之缘起。凸凹介绍说:“我与赵晓梦的关系,要上溯到1992年底或1993年初,三十年了。那时,我因策划主编一本中学生题材的畅销书,需十二位青春作家主笔,得知信息的曾蒙,就力荐了获得‘四川十大文学少年’荣誉、被特招读了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赵晓梦。收到晓梦如约寄来的作品《痴痴的文学梦》后,我以‘含笑辑’之名编入书中。这是我和晓梦,也是晓梦和我,最初的关系。”正因为两人有如此特殊的诗情,凸凹对书名“十年灯”的理解和感受也更为深邃。在凸凹看来,“十年灯”扯出了赵晓梦与黄庭坚的关系:“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寄黄几复》)凸凹进一步强调,当然不止“十年灯”三字。“他读的师范,他永远的青春笑声,与‘桃李春风’是一层关系。他要么不来,来了绝不推杯、踩假水的酒品酒德,与‘一杯酒’是一层关系。他的侠义、爽快,与‘江湖’是一种关系。而他的地理原乡和精神原乡巴山蜀水,与‘夜雨’又是另一层关系。‘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李商隐《夜雨寄北》)十年,正是缪斯忠实信徒赵晓梦以‘涨秋池’的镜像圆梦的时候。”
诗人、批评家、《诗刊》副主编霍俊明在诗集《十年灯》的序文《惊涛来似雪,十年夜航船》中所写道:“赵晓梦的诗歌中总有一个强势的‘说话人’角色,他时而‘抒情’,时而‘叙说’,时而又进行自我的戏剧化。这也正是本雅明意义上的‘讲故事的人’,只是言说的语调、节奏和方式都是诗歌所特有的,当然,诗歌与散文、小说之间的文体边界早已经不像是界碑、界河那样的壁垒分明、泾渭立辨了。无论是一般意义上的抒情、吟咏、自白还是对谈、叙事和戏剧化的复调,它们都在赵晓梦的‘说话人’这里找到了各自合宜的发声位置。”那么,这些“说话人”的发声来自哪里?对此,赵晓梦以跑步举例说:“从二月到三月,当跑步已成为习惯,我已不再纠结倒走与倒数的数学问题。进入四月, 我甚至把手机的音量调低,不再沉迷于配速提升的虚荣和下降的焦虑。那些多余的心思,让我开始留意跑过的草丛、树木、花朵、飞鸟、晨昏、窗棂、竹林、桥洞,以及被雨水打落地上的花瓣、蚂蚁和光线。它们都在路边停下来,等我先过去。它们的谦卑,它们的倔强,它们周而复始的惶恐与不安,回应着空旷的脚步,迫使我无法忽视这些路边司空见惯的生命,当那些最初的诗句跳出来,我停下来小心地记录在手机里,不想一个季节下来,竟然有了24首关于花的诗。”于是,赵晓梦效仿古人,为它们命名《廿四花品》。
提到诗集《十年灯》“组章”中的《廿四花品》组诗,评论家周维强认为,诗集中的“组章”一辑,有对二十四种花型的赏析,有在山涧漫步时的行吟,有身居高原的凝思,有草原上的沉思,还有乡村生活的感悟,在海外伦敦的行旅……组诗一辑和短歌一辑,都是诗人在某一场景里心绪的变化,是诗人处理精神世界的一种抒情方式。“显然,赵晓梦在生成自己诗歌品质时,注入了更多个性的思考,读其诗,如同感受其对美学的追求,他总是能够将自己的情感置放到很合适的位置。诗人相信万物皆有灵性,从这个角度出发,赵晓梦笔下对应的花、草、高原、草原等,都能够在灵性之上建构精神家园。诗人借助这些意象,完成了对想象力的整合。同时,他把一些诸如沙石、界碑、岩下等意象,也能写出活灵活现的诗句。诗人善于运用修辞、象征、隐喻、借代等技巧,在外在的形式上,通过倒叙、逆向思维、长短句交相叙述的方式,达成诗歌的可读性。读起来,节奏韵律,铿锵有韵。且美感以厚重为主,透明、清晰的诗句后面,是诗人纯真的诗心的折射。”
语言是诗歌的骨肉之美,意趣是诗歌的灵魂之美,视角是诗歌的“刀工”艺术。但所有的这些都建立在真情实感之上。在阅读赵晓梦的诗歌后,凸凹深有感触地说:“在非诗的言路中,作者与其关系的对话通道、边界,是物理的,长包块的,有棱有角的。而诗歌的言路,则是化学的,温软的,流动的,带色彩和有滋有味的。所以,在诗歌创作的游戏规则中,良好的关系,是在诚实情感自然流溢的前提下,用各种技法,修辞出来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打通各种关系中的关节,让你在这一修行过程中,反过来成为对方的友好关系。霍俊明在诗集序文中这样告诉我们:‘诗人与自我、生活、现实以及历史的关系并不是单一的模仿或反映,而既是情感关系、伦理关系又是修辞关系、改写关系。’一言以蔽之,正是晓梦在《十年灯》中从纵横两个指向高质量完成了对物质和精神层面关系修辞学的处理与建树,让我们认识和享有了晓梦十年诗学的一个整体性冠幅与成就。”
《十年灯》展现了诗人对人们精神层面以及生存终极意义的揭示和追问,也为读者勾勒出一个多面的诗人以及诗人丰富细腻的内心。“写诗的时间总在夜晚的灯下打发,犹如家中的小猫总用舌头舔舐自己的皮毛和伤口,小心、耐心、用心。要把那些散落水面的火星重新聚拢,对我这个写诗只会用笨办法的人来说,断不是黄庭坚“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那般快意与惆怅、豪情与深情。一字一句,都是对自己伤口的舔舐。唯一能自我宽慰的是,尽管这些分行文字还有些肤浅、幼稚、单薄、青涩,甚至粗糙,但都不影响我把自己交给灯下那个窃窃私语的自己。”回望自己的写诗十年,赵晓梦动情地说。
活动现场气氛热烈,大家纷纷表示,通过嘉宾们的分享和对谈,让我们在未来的日常中发现生活深处的诗意,感受诗歌带给人的温暖与力量。“我今天是特地来参加活动的,在这样的环境中用开心、开放的心态去理解诗歌、感受阅读,能体会到诗歌和读书的快乐。”市民张女士说,自己是一名诗歌爱好者,也经常参与各种阅读活动,“既从阅读诗歌中品味到生活的情趣,也让自己的人生拥有了更多的诗意和喜悦。”
中国新诗已经走过百余年,四川是一个诗歌重镇,很多诗人从这里走出来,也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对此,来自杭州的评论家周维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四川诗人创作势头强劲,老中青诗人近些年来都有新作问世。尤其是在把握时代动向,建构精神谱系上有自己的创作自觉。作为诗歌重镇,四川诗歌一直是非常蓬勃的热土。“期待四川的诗人能够继续多出佳作,为诗坛贡献闪亮的川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