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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健新书《诗坛N叟》:一部最有趣的诗集(上)


  导读: 在我眼中,中国诗坛2014年最有趣的诗集是哪一部?我个人觉得是陆健的《诗坛N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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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中,中国诗坛2014年最有趣的诗集是哪一部?我个人觉得是陆健的《诗坛N叟》。
      ——洪烛
陆健新书《诗坛N叟》线装书局2014年11月出版
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诗?
——《诗坛N叟》后记
陆健
如何能够写出一本好书?写一本体现了时至今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水平、感受能力、语言具有特色、风格鲜明的书?这是一个问题。它的重要程度,大约仅次于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问题。每个写作者在试图写一本新书的时候,都会遇到这件事,我在做《诗坛N叟》的准备工作时亦然。
概括地说,我写《诗坛N叟》是想沿着自2003年《非典时期的了了特特博士》(2003年6月春风文艺出版社)开始的路子,沿着《34份礼物》(2004年5月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枫叶上的比尔》(2006年6月深圳海天出版社)、《田楼,田楼》(2006年10月中州古籍出版社)、《洛水之阳》(2007年4月河南文艺出版社)、《四方步》(2008年3月香港美术市场出版社)等诗集中的不同探索点继续前行,或者叫“撮其要,融会贯通”,以期形成自己的创作特色。
我认为《非典时期的了了特特博士》是我在1992年同时出版三部诗集《不存在的女子》(1992年8月香港金陵书社出版公司)、《名城与门》(1992年9月文化艺术出版社)、《日内瓦的太阳》(1992年10月台湾诗之华出版社)之后沉寂十年“突然苏醒”般的爆发。非典肆虐期间,十八天夜以继日挥写,43首诗歌塑造了了了特特博士这个忠厚憨直、对人生有着“另类体验”却不放弃修身达人使命的知识分子形象。夸张的笔触、跳跃的叙事,人物亦庄亦谐行为方式的自然表达,帮助我从“朦胧诗歌”到“平民诗歌”的转变。从此我的艺术感觉之火重被点燃,新的创作道路被打开,精神上回归写作状态。
接着,《34份礼物》延续了我肇始于1988年(《名城与门》)的“集约式写作”方法,通过34首诗歌真实表现了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2003级文艺编导专业34个学生的风貌与神采;接着,我为自己当年插队四年多的那个豫南小村庄创作了由47首短诗组成的《田楼,田楼》,把第三代诗歌的平民立场贯彻到中国当代社会的最底层——为真实生存状态下的农民造像,诗集中配以他们的现实生活照;同一年,我为自己在加拿大留学读书的儿子写了21首诗,配上他从童年到青年时代的一些照片,我请人为他创作的21幅漫画,和请比尔本人写的“致本书读者的一封信”(中英文对照)形成一部诗集《枫叶上的比尔》,作为给他的21周岁的生日礼物;2006年我还完成了主要根据自己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记忆写成的诗集《洛水之阳》。这四本集子各有侧重,它们的探索点大致可以概括为:?集约式写作;?平民立场;?叙实性特色;④图文结合;⑤幽默风格;⑥联动写作。下面是我的简要论述:
集约式写作。往远处说,集约式写作可能与我大学生活的记忆有关;往近处说,可能与中年以降我的大学教师职业的思维训练有关。A,在某种程度上,写作内容范畴的划定,犹如设定一个科研项目,写作过程可类比于完成这个项目;B,集约式写作也许和城市建筑对作者的心理暗示有关——我生活过较长时间的城市,如洛阳、郑州,尤其北京;C,我认为一部作品的构思,单篇作品与整部作品之间的关系,与图纸设计有一种比拟关系;D,单篇作品间的呼应及其独立性与人物塑形、故事设置以及细节有关。完成一部作品如同完成一项工程建设;同时也许有颇值得非议的E,集约式写作,没准儿还与现代商品的机械化生产方式有关。
平民立场。毋庸置疑,写诗的人绝大多数身处“平民阶层”。我至今膺服润之先生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虽然如今不讲阶级了,讲阶层。对当代各阶层我分析不来,但平民阶层一定是整个社会生存的最重要价值所在,力量所在。就像土地,承载着大地上的所有生物与事物。因此我愿意说,平民意识应是绝大多数人、尤其读书人的基本文化意识。我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这批人,却在年少、年轻时被填充了满脑子的“理想主义”。“理想”并非贬义词,但将“理想主义”的外延无限制放大,使其核心虚空化,却着实使人后怕。受其照耀、教育多年的我们这批人的思维在不着边际中游荡久了,一拿起笔就被一股力量牵引,进入某种“发言程序”,于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头戴阳光编织的虚假金冠,双脚深陷泥泞而不自知。所以挣脱束缚回到灰头土脸的泥泞,对我们这批人有着“历史”的进步意义。重新学说人话,有人闯过了这道关,有人被“搁浅”,再也回不到“正常”或曰“正常人说话”的状态了。由此我想起1976年我当知青时写的长诗《天安门广场放歌》,便不啻为一个“瞎孩子的哑歌”。即使到了1992年的《名城与门》和《日内瓦的太阳》,那种对历史、现当代文化名人的仰视的目光、痴迷的神态,仍不时掩映其中。而描写当今诗坛宿耄骁将的《诗坛N叟》,却一派平和、轻松气度(包括《洛水之阳》涉及到的巨擘名流)。无论专家学者、大师前辈、同侪朋友,那个不可以幽默一把呢?即使他们中颇有人自命不凡,我也一定要在诗中还原其作为普通人的部分。我的观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们坚定理念,头脑不发烧,保持正常人的心态看天下——天下有几个不是平民?我想,假如在此我没有把这个问题说明白的话,那么请将《诗坛N叟》与《名城与门》、《日内瓦的太阳》比照着读,就会清楚些。
诗歌作品可以叙事,作品的叙实性,《诗经》时代就有。其作为一个问题被集中热烈地讨论,应该在“第三代诗歌”风起云涌之时。但是我和第三代诗人在叙事问题上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的“所叙之事”多为“虚构之事”(如于坚的《某同事从楼下经过》),而我的叙事乃“真人之真事”。这中间无疑有着巨大的差别。我没有丝毫的理由否定《白鹿原》、《古船》这样的杰作和于坚的部分作品,但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更愿意面对当下的现实,我呼吁有真实力量的作品,我提倡诗歌向报告文学学习,向纸媒体和网络对现实生存状况直接发言的作品、甚至是新闻通讯稿学习,学习它们的“担当意识”、“责任感”。说实在话,我常常宁肯看这些东西也不愿读当代诗歌。我在写《34份礼物》、《田楼,田楼》和《诗坛N叟》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仍然有写下去的必要。读那些一会儿和柏拉图对话、一会儿和曼德拉对话的东西,就像回忆自己20年前写作《伊丽莎白二世》、《劳伦斯与弗丽达》的情景,有为博得掌声、向视域狭窄的“当代诗歌史”献媚的嫌疑。我和第三代诗人、甚至更早些的诗人不同的是,他们在材料的处理上是做加法的诗人而我是做减法的诗人。举例言之,在诗集《田楼,田楼》的后记中有一段话,“如何塑造人物是传统文学理论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也许‘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对读者来说永远不失其动人的魅力,但‘塑造’一词在《田楼,田楼》的写作中遭遇到质疑。关于人物性格、人物的故事,不是虚构出来的经过‘典型化’处理过的,他们是从一个个田楼人身上被‘选择’出来的,或从某人的全部经历里筛选、或截取某人或数人的生活的一个片段。”这就要求作者摒弃那种“用材料堆砌造型”的做法,而是罗丹的“把多余的东西去掉”的“采石雕刻”的做法被运用在诗歌叙事上——当然,我在这儿主要指的是近年我尝试较多的人物诗,其它情况另文讨论。
图文结合,指的不是二十四孝图绣本,不是小人书,不是电子媒体从1895年产生的电影及其以后的电视产品,在此特指诗歌文本(在此也不包括附带绘画或插图的儿童诗集)。我们知道为未成年诗歌读者专门制作的诗歌(诗集)颇为鲜见。图文之间,不仅是相互说明、阐释那种低层次的简单“互文”,或各自独立地自说自话,而应是相互烘托与增值。它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是对立的,是一种隐喻。《34份礼物》中的“图”是我在传媒大学的同事丁品先生创作的35幅漫画(为我画了一张作扉页,其余每个学生一张漫画放在我的诗作后面,再后面是该学生的一句自己最想说的话和自己的手体签名);《田楼,田楼》的插页是17张反映当地风景、风俗、人们生活状态的照片;《枫叶上的比尔》一书中穿插着21幅相对于诗作内容的漫画和他不同年龄阶段的照片;《洛水之阳》的文字和数十张照片也是相互对应的,比如我和邵雍后人的合影,我与周鹤洋的父亲在他家中交谈,我去看望病重的小学老师郭志平,我在洛阳拖拉机厂前细小而孤单的身影,等等。
对于“幽默”,对作品幽默感的追求,我于2008年3月在诗集《四方步。后记》的万字长文中已有所表述(见《诗歌月刊》2008年10期拙文《不断尝试着去作一个名叫陆健的诗人》)。需要补充的是:幽默源自一种心态,它给价值判断和道德表述濡染智慧的色彩。当代人的幽默和林语堂、钱钟书已然不同,多少(时而)带点“刻薄”甚而“狠毒”的意味。这种刻薄与狠毒是现实生活的严峻与荒谬赋予人们的,打着时代的烙印。现代媒体传播的快捷与广泛使更多人发现了自己的幽默天份与表达欲望,满天飞的“段子”即是明证。奇怪的是“幽默”在当代诗歌中,就现阶段来讲还是零散的、乏力的,用于自嘲或发泄对生活的不满的,诗坛也未曾出现“以幽默著称”的诗人。艺术方面,流行段子亦多停留在就事论事的肤浅的“短相声”的水准。且一部分插科打诨式的所谓“幽默”类乎恶搞,已经和消费时代的“语言狂欢”同流合污,大有不“娱乐至死”(美国文化学者尼尔。波兹曼语)誓不罢休的劲头,缺乏幽默的核心价值——它的批判功能。
这部诗集中的作品,“当事人”(被表现对象)读后反应各异。有朋友说,原来我有这么可爱啊!有的说我身上难道有如此不雅(丑陋)之处吗?有的哈哈一笑,一派大义凛然、毁誉由人之色。有的不免带点扭捏起来。更多的反映可参看诸叟回函。我则在一旁暗暗有点小人得志。当然,无动于衷的也不乏其人,该我有点扭捏起来。这“幽默”并非唾手可得,除了想象力、文字能力之外,还要求作者的思维穿透力和人生阅历。几方面的能力凑在一起还真不容易,他们恰到好处地有机地凑在一起更属难得。但幽默是一种风格,是美学层面的东西。一个写作者不解决风格问题是无法成就自己的艺术的。
“联动写作法”也许是我杜撰的一个术语。写作过程中,两人至多人相互理解或曲解,在达成一些共识的基础上共同完成一部作品。这样的手法我称之“联动写作法”。它有两种情况:一,为创作作品,作者与其他作者联动,如作一首玉树地震的诗或一部和环保有关的小说,在协调者(协作平台管理者)的统筹下,征集他人意见,决定取舍;题目(作品名称)确定之后公诸于众,再征求意见;内容主要写什么?确定内容最佳(较优)方案后继续求得反馈,征求他人(众人)对作品框架的意见。。。。。。然后你一段我一段分头写,直至完成作品。据说一些好莱坞大片就是这样操作的。我认为应属于“联动写作”范畴。“联动写作”的第二种情况是:作者与作品的表现对象联动,我写《34份礼物》,是学生先写作文,写自己,然后我把这些绝大多数只能成为“原始材料”的作文另起炉灶,写成诗歌。或者有的作文中连基本材料都“捞”不出来的,我直接采访、提示他们回忆、讲述,找到材料。部分作品中还掺杂了一些我“生发”出来的东西。所以《34份礼物》是经过了笔者“深加工”的东西,同时是有被表现者“深度介入”(或曰参与)的“联动”写作的作品;再如《诗坛N叟》中的作品内容与我诗中的朋友们那样。我的做法是,抓住其人生的几个节点,或某些方面的特点,或其生活的某一两个细节做酵母,像蒸馒头那样蒸,烤烧饼那样烤,添油加醋,一盘菜就出锅了。或抓住根本,使故事旁枝逸出;或攻其一点不计其余,断章取义,釜底抽薪,歪评《水浒》;或指桑骂槐,眼睨别处,使其生发出喜剧效果。这些篇什,有的是当着朋友的面迅速草就的,立等可取,如写王久辛那首,写张清华那首;有的则吭吭哧哧,要纠缠个一年半载,如写雷抒雁那首,写王光明那首。其实说起联动还有一种补充方法(或曰手段):与对表现对象较为熟知的人的联动,即听A讲B的故事,听C对D的评价,将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内容运用到作品中。这种“补充手段”屡试不爽,被证明是颇为有效的。
我必须再谈谈那本薄薄的诗集《四方步》,写作时间从1985年到近期。这本小册子专事“幽默”,近30年,寥寥40余首,可见经营之惨淡,“幽默细胞”培养、分蘖之艰难。当然,具有“幽默”特色的陆健作品,在《34份礼物》、《田楼,田楼》、《枫叶上的比尔》、《洛水之阳》中已经比较普遍,《四方步》中多数篇什与之不同的是,它们是在没有“工作任务设计”的情况下产生的;它们每一篇的独立性都很强;同时它们中的多数内容是“虚构”出来的,其中少部分叙事成分不大明显。因此我写《诗坛N叟》的主要意图,就是综合着重讨论的集约式写作、平民立场、叙实性特色、图文结合、幽默风格、联动写作诸元素,完成一种充盈时代精神、具有鲜明个人风格的诗歌。“联动”,在《34份礼物》、《枫叶上的比尔》中表现突出;草根性、民族化区域化特色,在《田楼,田楼》的尝试有不少心得;《洛水之阳》提高了我驾驭时空交错、“宏大叙事”与细部表现并行穿插的能力,但这三部作品的共同毛病是叙事有时粘滞、缺乏有效跳脱和语言肌理的良好弹性。同时,图文结合的比较粗糙,缺乏“规范”意识。我要把这四部作品的优点和《四方步》的优点结合起来,让自己的创作与理念同步前行。诚然,这又是一种设计,一种画地为牢,就看我能否在限制中获得自由。数年时间日磨夜砺,委实操劳的十分辛苦。我倒是想像古代唱和的诗人们那般才思敏捷、下笔立就的,并且“立就”的绝非泛泛之作。《诗坛N叟》的遗憾还多着呢,文人雅集,曲水流觞,你来我去,助心性、增友情、慕兰亭,那么好的文化传统在今天怎么就看不到了呢?仅仅是现代人的“忙碌”在作祟?是狗日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此话的话中之话其实有一层“生命就是金钱”的意思,因为时间正是生命的度量衡)毒害人们太深的缘故么?我很想让《诗坛N叟》参加到大家的作品中,将传统与现代打通,跟上时代,或者叫“时尚”。我赞同写微博,很愿意大家把自己的艺术修养召唤回来,在微博里也写一些诗歌,散文诗也行,让梨花教主从她的“梨花体”中华丽转身,回到她优美睿智深厚的“赵丽华诗歌”,再多一些文本内的幽默。会有朋友认为,《诗坛N叟》中部分作品有些做作了,“为幽默而幽默”了,如《大官湖的快乐》、《旭宇的笑》等等,的确如此,就如“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流到腮边”(苏小妹戏语苏东坡脸型瘦长)那般,谐谑曲,游戏之作。先不言古代文论艺术起源于游戏之说,一部作品中,并非每个部分都要追求相等的深度和高度,恰似一首歌曲不能总在相近音高的区域运行。再者,诗友之间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表现一下“原生态”的和谐气氛,总比板着脸读文件强吧。
《诗坛N叟》给了我的并不止这些,一首首重读这些分行的句子,我想这些多少带一点“立此存照”意味的东西,也许不能成为经典,只是一种带有或浓或淡艺术色彩的偶遇,对诗集中写到的朋友来说,只是一次“意外”。那就达到我的目的了。意外常常能给我们带来惊喜。我们平庸或痛苦的生活总暗暗希望意外的发生。甚至在人类的某些历史阶段,意外是人们生活的希望所在。幸耶不幸?《诗坛N叟》中另有几个谋划中的与未经谋划的“意外”,如绝大多数篇什是直接写对象本人的,写谢冕就说明了写谢冕,写文怀沙就直说“我和文怀沙老的五次接触”,并不怕挨文老的骂。但诗集中有一首《诗坛某叟》并不指名道姓;如诗集中写的几乎全是中国诗人,偏偏“加塞儿”了一首《云中的谷川俊太郎》,日本人;如明明写“叟”,“不小心”把傅天琳的性别搞错了。当然,傅大姐说你写吧,我早就没有性别了。如:我本来坚持一反《名城与门》——写了一大群我素未谋面的、书本上读到的人物——的做法,立志“全写我熟识的诗坛人物”,在《诗坛N叟》中却写了我见过却不熟识的杨炼。看来我注定会把《诗坛N叟》建造成一座四面临风、或者叫四面漏风的房子。转身想想也罢,“临风”和“漏风”其实意思相近。可以原谅自己一回、对自己网开一面的是:我现在写作中,常常有“非经典意识”渗入。能做到八十分的事情,做到七十分就可以了,让别人接着做到九十分,不是比自己做到八十分更好吗?我想做的其实比九十分更多,那就是我愿建议诗人朋友们都来尝试写写这类的东西,轻松一点,有痛苦别都堆在脸上,也放在心里一点。也要赞美别人的成就,甚至见到别人的成就比别人还高兴——我自己没有创造出来的东西我先享受了,我的享受来源于我的阅读——别人施恩于我,难道我们不该感谢别人吗?我真的愿意说,是千百个诗人创作了当代中国诗歌,是我和朋友们共同创作了《诗坛N叟》。
忽然觉得,文章结尾恰恰违背了此文的初衷。人,原来是很容易被改变的啊!
2011年4月,北京
(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9期)

《诗坛N叟》再记
陆健
时光如水,不意间写过《陪北塔登占鳌塔》至今年已10个年头。如前所记,这本薄薄诗集的“后记”2011年4月草就,竟拖延至今,因我的几个低级错误。
首先,随着作品的不断写作、刊出,被阅读,一些未及刊出的作品我打印出来寄给或面呈“被描写对象”,之后有幸收到一些朋友、前辈的积极反馈。如屠岸先生回过至少两封信,他很高兴,说“我把《诗潮》杂志上发表的《好老头屠岸》念给家里人听,我们全家人哈哈大笑。”韩作荣先生读了《要退二线的韩作荣》,用他特有的自嘲的表情点一下头,用毛笔抄了几句他的诗作送我。那次春节前谢冕老师回邮件说,“这首诗是陆健给我的最好的新年礼物。”王燕生先生多封回函,其中一封竟近两千字。还有些其它相关文字,如此珍贵的资料,我因为担心年幼的儿子搞乱了,放进一个大信封颇费心思地像李玉和放密电码一样放了起来,结果至今没找到。这是不是让人悔青肠子。
二,我的电脑水平差。一些不可复制的照片不知存哪去了,也不清楚是否错删了。上周找了整整一周,请电脑专家帮忙,仍是无果。
看来,做事要趁早。早早把事做妥帖。这回,冥冥中觉得除了怪自己,也多多少少有点“天意”吧——对我的放肆的文笔加以劝阻。起码让我反思,有在此表达“歉意”的机会。细想,这些泥沙俱下的言辞,不会把少数晶莹闪亮的诗之冠冕或衣装摩擦得影响“观瞻”了吧?那么我真是佛头着粪,罪莫大焉。虽然,对我的“冒犯”之举明确表示不悦者几乎未见,却无法保证有没说话的、没读这些诗作的读了以后怨气、怒气更大。惴惴不安过后觉得虽然《诗坛N叟》的写作可能是我“老年时犯了一次年轻人才会犯的‘轻狂之错’”,口无遮拦,不敬大贤,可毕竟也是硬起脖子的“真率之作”。我非圣贤,人非圣贤,我对“非圣贤”的朋友也有调侃、揶揄,从中也能折射出我很多的狭隘、偏激、趣味欠佳之处,甚至酸溜溜嫉妒别人的才华之处。我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暴露了出来,我其实就想把它们暴露出来。倘若不小心发现个别人“假正经”的时候,我便想在他面前“不正经”一下。还有多个朋友提议让我把他也写进这本书。但那些朋友的形象端正,为人正派,一片大好前程得找不到丁点儿“毛病”,我实在没地方下笔,想起“恶毒”之意都恶毒不起来,只得抱拳致歉。想写一首像《好老头屠岸》那样的诗还真不是愿写就轻易能写的。好,不说了,再说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了。我最想说的是,我是深爱这些朋友的,我对大家关心、关注,愿为这次劳心费神的写作付出时间精力。在吴思敬老师70寿宴上竖大拇指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我。大拇指是竖给吴老师的,也是竖给我所有的朋友——尤其是《诗坛N叟》涉及到的所有朋友的。
2014年9月25日

陆健新书《诗坛N叟》
目录
王燕生和酒
要退二线的韩作荣
好老头屠岸
和文怀沙先生的五次接触
韩静霆画蛐蛐儿
谢冕搬家
雷抒雁在一天之内的三次野蛮修辞
旭宇的笑
云中的谷川俊太郎
揭发田原
商震和大解的小棉袄
程光炜和沈奇谁的水平高?
本叟之一:韩国亲家
品评林莽的中国画
唐晓渡怎得“渡”?
文职大校刘立云
与王久辛说光阴
大师徐鼎一
佩服欧阳江河
向宗鄂约一篇诗稿
本叟之二:讲道理
牛汉在诗歌会议上发言
谁在开松涛和我的玩笑?
王明韵不受欢迎的时候
向李犁同志学习
陪北塔登占鳌塔
张同吾秘书长
评论家张清华速写
篡改杨炼
大官湖的快乐
傅天琳大姐
叶文福听桑卡演奏
祁人诗歌万里行
姜她爸叫芒克
诗人某叟
徐刚的破敌之术
杨克哪里好
为食指庆贺60岁生日
本叟之三:我绝妙好辞的文章
钉子户洪烛
听柯平朗诵作诗机写的一首诗
诗人车延高
想写王绶青写跑了题
翼人的一次空中经历
关于程维的几段论
吴思敬说“比如。。。。。。”

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诗?——《诗坛N叟》后记
《诗坛N叟》再记王燕生和酒

刚端起杯子,还没到嘴边
他的胃——就已经
准备接受了

头晃一晃,很难懂
这意思是“我没醉”
还是“这点小酒不算什么”

曾经啊曾经,餐桌上
他常常恋战不已,最后离席
先走的人都抱拳“服了,服了”
燕生面色酡红,孩童一般可爱

酒是天下第一位大将军
醉过古,醉过今
我打趣:燕生老师
你起码可以排到第二位

当年才情过人,英俊到
一“派”压京城的程度
我的舌头开始打卷——
水里酒里,他游过了自己的青春

“不喝酒的人有啥意思?”
喝完酒,下围棋
棋势缥渺,大千世界尽收眼底
妙手迭出,常有神来之笔

可惜现在他戒了酒
眼神,眼——没那么神了
那神来之笔——也不怎么来了
2007年11月27日


王燕生(1934——2011),山东临沂人,历任军大学员、文工队员、铁道兵政治部文化教员、《诗刊》社编辑室副主任,刊授学院《末名诗人》执行主编,《中华锦绣》画报副总编。著有诗集《路啊,脚下的路》、《亲山爱水》、《走向地平线》、《岁月之树》,诗论集《学诗十二忌》《与缪斯的会晤》,诗学随笔《上帝的粮食》等。要退二线的韩作荣

韩作荣早已从白酒的位置上
退了下来,退到红酒
不能再退了,再退
就退到糖尿病那地方了

韩作荣准备从《人民文学》
主编的位置上退下来
退到书房,写诗,写随笔
不能再退了,退到厨房
郭玉萍大姐肯定不乐意

杂志版面上春光烂漫
长过红高粱,长过山药蛋
韩主编的头发稍稍显得零乱
有点像菊花在涂改秋天

红色圆珠笔一支支用短了
香烟一支支抽没了
医生说抽多了会有生命危险
韩主编“谨遵医嘱”,十五分钟
抽一支,不停看表抬手腕

绝对地“以质取稿”,或者说
“写而优则发”,基本如此
你可别稿子写不好尽讨编辑的好
只练就嘴上的功夫云遮雾罩

要知道韩主编抽着烟
早就用礼貌和烟雾
把自己裹得铁桶一般的啦
2007年12月18日


韩作荣(1947~2013),笔名何安,黑龙江海伦人。历任《诗刊》编辑,《人民文学》主编。中国作协第六、七、八届全委会委员,中国诗歌学会会长。著有诗集《万山军号鸣》、《六角的雪花》、《北方抒情诗》、《裸体》、《玻璃花瓶》、《瞬间的野菊》等,诗论集《感觉·智慧与诗》、《诗的魅惑》,随笔集《圆的诱惑》、《另一种散文》,报告文学集《城市与人》等。

 

好老头屠岸

就像不喝酒的人不好写
一样,没缺点的人
也不好写

你说你文章写那么好
你翻译莎士比亚翻译到
几乎比莎士比亚还好
你好意思吗?

当官当的又没毛病
送走老伴,接着在家照顾
五十岁的生病女儿

抽空著作;给来函求教的作者
回信;单单为了
给我的作品提意见
你竟跑了两趟邮局

博学儒雅的屠岸,温柔敦厚
思维敏捷的屠岸
八十四岁了,您就打算
永远这么没缺点下去呀?

终于,智慧的头顶开始脱发
2007年11月27日


屠岸(1923——),生于江苏常州,笔名叔牟,本名蒋壁厚。1946年肄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著作有《萱荫阁诗抄》、《屠岸十四行诗》、《诗爱者的自白屠岸的散文和散文诗》、《深秋有如初春屠岸诗选》、《诗论·文论·剧论屠岸文艺评论集》、《夜灯红处课儿诗》等。译著有惠特曼诗集《鼓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莎士比亚历史剧《约翰王》、莎士比亚长篇叙事诗《鲁克丽斯失贞记》(与屠笛合译)、斯蒂文森儿童诗集《一个孩子的诗国》(与妻子方谷绣合译)、《英语诗歌精选读本》(英汉双语)、《迷人的春光英国抒情诗选》(与卞之琳等合译)等。


与文怀沙先生的五次接触

第一次,1990年,先生在讲台上
仙风道骨,吟诵《雷电颂》
飘飘长髯,好像能打扫
一大片阴霾

第二次,人民大会堂北餐厅
高朋满座,先生居中,宏论
“知识”和“学习知识的知识”

接着,1995年夏
我与何首乌,陪先生坐的士
经过鲁迅文学院

听讲毛阿敏,还有《纤夫的爱》——
里面硬邦邦的性意识。有人造谣说
先生爱抚摸女孩子的手背
养生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见过先生的墨宝,韵味多多
有魏晋,有篆意,有章草
在长城饭店旁边,文老家里

最后一回是艾青逝世10周年会上
先生谈伟大的诗人,谈诗歌的伟大
谈高瑛50年前又长又粗的大辫子
2007年12月11日

 

文怀沙(1910—),生于北京,祖籍湖南。斋名燕堂,号燕叟。笔名王耳,司空无忌。著名国学大师、红学家、书画家、金石家、中医学家、吟咏大师、新中国楚辞研究第一人,现为燕堂诗社社长、上海大学文学院名誉院长、西北大学“唐文化国际研究中心”名誉主席、中国诗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黾学院名誉院长等。

 

韩静霆画蛐蛐儿

韩静霆画了一只蛐蛐儿
韩静霆再画一只蛐蛐儿
韩静霆画出了第三只
——蛐蛐儿

一幅空前——不知
能不能绝后的杰作完成了
称它为杰作,是因为
韩静霆为这画题款——
“三国演义”

再细看,一只呲牙咧嘴
一只,后腿像青龙偃月刀
还有一只分明戴着曹操的官帽

这是站在司马迁的立场上画的
不对,这是站在耶稣、起码
是孔子的高度俯瞰的
这才叫“了得”

眼看着韩老师把这幅
应该送到国家博物馆的作品
直接挂自家墙上了
眼看着韩老师又给我
画了一张“贵妃醉酒”——

我两岁的儿子问
猪八戒搂着这个姐姐做什么呢?

瞧瞧,这便是韩老师对待自己
和对待朋友的不同标准
2009年7月15日


韩静霆(1944——),生于吉林东辽,祖籍山东高唐,中国电影编剧、作家,著名画家。1968年毕业于中国音乐学院民族器乐系。1973年入伍,历任北京军区炮兵政治部干事,军委空军政治部文艺创作室创作员、副主任、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农工民主党东方书画社社长。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凯旋在子夜》,中篇小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以及电影、电视连续剧《大出殡》、《市场角落的“皇帝”》、《孙武》等。

 

谢冕搬家

24年前我去蔚秀园拜访
忘了住几楼了。反正当时20多岁
的我,已经上楼上喘了

楼上得越高,北大教授的身价
似乎就越滑坡。那局促的居室
切割着我的好奇与期待的目光

10年前我去畅春园探望,忘了
几单元了。一楼真好。架子上桌上
地上门口边,摆满书籍
进屋后我要——蜿蜒而蛇行
就是所谓的“文要曲,人要直”啊?

两年前谢老师又换了房——
自己买的。腰杆硬,说话
声音都提高了两度。可是这北七家哦
离市区实在是远了点,况且,那
公交车怎么老不见影子呢?

有天下午要开重要会议
等儿子来接。一等没来,二等
没来。堵车?忘了?等着
等着天黑了谢冕老师的头白了
2007年12月11日


谢冕(1932——),福建福州人,北京大学教授,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名誉委员,北京大学诗歌研究院院长,《诗探索》杂志主编。20世纪80年代初,谢冕率先发表《在新的崛起面前》一文为现代诗辩护。影响深远,与孙绍振《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徐敬亚《崛起的诗群》一起被称为“三个崛起”论,为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发展扫清了理论障碍。出版学术专著《共和国的星光》、《论诗》、《中国现代诗人论》、《诗人的创造》、《1898:百年忧患》、《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当代学者自选文库-谢冕卷》等。
雷抒雁在一天内的三次“野蛮”修辞
2009年6月10日与雷抒雁、谢冕、吴思敬、阎志诸位在武汉开会,自木兰湖返回途中在农家小院午饭,炎热难当。下午赴汉口北参观在建巨型商业中心的鞋城。

都知道《小草在歌唱》,但
有人不知道小草下面的
蝈蝈也歌唱

爱歌唱的蝈蝈,打着滚儿快乐
不开玩笑就无精打采的蝈蝈

在农家大嫂拎来电扇之后
在谢先生凑近了想要吹风之时
雷抒雁问,“谢冕,你是喜欢
吹呢,还是喜欢被吹?”

语言陷阱,让人无法进退
吴思敬先生幸灾乐祸笑嘿嘿

吴先生很快转移了话题
说诗歌,说诗人,诗人分男女
男某某的人品;女某某的篇章
偏偏

谢先生谈到其中一位女士很漂亮

雷抒雁打趣“你这北大教授
怎么这样?人家漂不漂亮
又不是你教出来的,爹妈给的”

偷换概念且言之凿凿
在座的笑成前仰后合

下午参观鞋城之后上车
谢先生回头再望称赞声啧啧
“退休以后租个店铺卖鞋也不错”

“你的‘冕’字是帽子
卖帽子才是你发财的最佳选择”
谢先生又被堵得哑了火

2009年8月5日写,12月16日修改雷抒雁(1942-2013),陕西泾阳人,。1967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成名作是纪念张志新而写的长诗《小草在歌唱》。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诗歌学会会长,中国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主任。出版诗集《小草在歌唱》、《父母之河》、《踏尘而过》、《掌上的心》、《时间在惊醒》、《雷抒雁抒情诗百首》等10余部。散文随笔集《悬肠草》、《分香散玉记》、《雁过留声》、《智者的忧思》、《与风擦肩而过》、《雷抒雁散文随笔》等10余部。旭宇的笑

我见过那种放肆的笑
泼出一盆清水或脏水那样的笑
晃动着声音的拳头和臀部

我见过浅笑,酒盅似的
女人的和女人似的男人的笑

旭宇的笑,即使朗笑也是
七分半左右。什么叫“自得”?
就是不向别处求,王维的诗
郑板桥的字里都有

诗人旭宇向书法家旭宇
过渡得似乎没多大痕迹
手书的给朋友的信札
连绵不绝的优雅的情谊

在中堂、条幅、扇面、长卷上
在《宋词行书字帖》和
《旭宇精品集》中

横竖、提钩;浓淡肥瘦
或宽或窄的行距
一个顿点,一个大胆的飞白
总还是泄露了白阳的诗句

如同现在,旭宇题写的
“一池云锦清闲”,就在
我的书桌上面;如同六年前
我去石家庄看他,品茗,聊天

在他西苑小区的蜗居
旭宇笑着,一撇一捺的笑意
我说我想起一句老话“人淡如菊”

旭宇面相好,总不显老
守着同样笑意吟吟的老妻
完全不像一个书协主席
而像一个可爱的大弟弟
2009年10月3日

旭宇(1941——)旭宇,著名诗人,杰出书法家。毕业于河北大学教育系,历任《诗神》杂志主编,河北省文联副主席,省书协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五届副主席。著有诗集《军垦新曲》、《醒来的歌声》、《春鼓》;散文诗集《云·篝火·故土》、《与君同行》、《白阳吟草》等;书法作品集《宋词行书字帖》、《长恨歌》(日本出版)、《旭宇书法精品集》。多次举办大型个人书法展。云中的谷川俊太郎

曾见谷川先生。一次研讨会上
赫赫声名的诺奖被提名人
浅蓝长衫,像道袍,像
现世的隐居者,难怪20岁时
他就写了《20亿光年的孤独》

大隐隐于人群,旅游鞋
步履轻捷。大隐隐于此刻
在香格里拉饭店,在我们的
提问中间,在前天
阿拉斯加国会图书馆的会议上
在祁人的中文
与田原的翻译的另一端

大隐隐于写作,70多部诗文
78岁的手,从藕荷色T恤里
伸出,执笔依旧有力
每年出版新书,追逐
要对孤独看个究竟
在孤独中拆解孤独

他笑那孤独,是
不费气力就能放电的那种笑
是迷倒大片女生
自己却毫不知情的那种笑

李犁说谷川的神情真安静啊
融汇在群体中的那种静
有意消失在自然中的那种静
有陶渊明的遗风

爽菊茶的后面,谷川先生
准备上楼休息了,下午有几家
媒体采访,明天回日本
随后应邀去德国
他总是匆匆,飞在云中

他的翅膀在书上签名
疏朗,一笔一划
像雪中富士山樱花的枯瘦花枝
2009年9月16日
谷川俊太郎(1931-)日本当代著名诗人、剧作家、翻译家。毕业于东京都立丰多摩高校。父亲谷川彻三是日本当代著名哲学家、文艺理论家。21岁出版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以此诗集被称为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之后相继出版了《62首十四行诗》、《关于爱》等七十余部诗集。“生命”、“生活”和“人性”是谷川俊太郎抒写的主题。尤其近年的禅意与空灵,透出感性的东方智慧。在战后崛起的日本当代诗人当中独树一帜,被誉为日本现代诗歌旗手。

 

揭发田原

田原小时候穿过开裆裤
——这不能算揭发,谁都穿过

田原20岁写不出惊世之作
——这也难免。田原

这名字本身就像日本名字
倒不能怪他,也许有天意

田原第一次
从日本回国住在郑州我家

我家只有一个枕头,他就
拿出几本书来枕——现在我才明白
为什么他的学业突飞猛进

冬天我家门窗不严,他讲
日本的火山,仿佛可以取暖
用汉语讲一遍再日语一遍

我请他吃饭,他搓搓手强调
别点太贵的菜,浪费

对一份普通的青椒炒猪肝
都要夸奖几遍,好吃好吃
我说这和我的手艺无关

他的笑从哈哈笑变成了嘿嘿笑。
从一天换一件衬衣到一天两换
从仰慕川端康成到熟识谷川俊太郎
从获取留学生文学奖到博士论文
到教授的头衔和《北京东京诗篇》

话说当年,第二次离开郑州
临走送我一张日钞——壹万圆
我推辞再三,他执意要送

“你留着作书签吧。”女朋友
像高潮一样尖叫,这差点
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了

我心说除了颜如玉没有
其它都有。哎哟,我怎么
把自己给揭发出来了?
2009年8月18日


田原(1965——)文学博士。生于河南郾城,上世纪90年代初赴日留学,现在日本国立东北大学任教,兼任东京大学外国人研究员。先后出版《田原诗选》等5本诗集。获多项华文诗歌文学奖。1995年在伦敦出版英文诗集《北京东京诗篇》,2001年用日语创作的现代诗获日本第一届“留学生文学奖”。在日本出版日语创作的诗集《岸的诞生》、《石头的记忆》和多部文论集等。主编有日文版《谷川俊太郎诗选集》(文库版三卷)。在国内翻译出版有《谷川俊太郎诗选》、《异邦人——井乔诗选》等。作品被译为英、日、德、法、蒙、韩、印、芬兰、塞尔维亚、葡萄牙语。

商震和大解的小棉袄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商震,俩女儿,两件小棉袄
冬天一件小棉袄,夏天一件小棉袄

冬天小棉袄,好暖和
夏天小棉袄,啥感觉?谁穿谁知道

幸亏后来商凝芷认领,“我就是
夏天的那件。”我听了松口气
省得那位商凝瑶,对我不依不饶

“女儿是小棉袄”的故事真好
当时商震,和大解大老师
在上岛咖啡,聊的手舞足蹈

那劲头,好像我没生女儿
应该听他们作报告

提起女儿,大解
平时六十岁的面相
一下子变成三十多岁
简直幸福得招人嫉恨了

按说商震,双倍幸福
应该全买单——
替今天在座的所有顾客

孤独的我,啤酒在左
咖啡在右,冷热不能掺合
2009年8月5日

商震(1960——),生于辽宁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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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周楠
要喝就喝纯贵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