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潭挂职是我人生的意外,开始习诗是我写作的意外。意外总是在事前,一旦经历之后,我发现人生并没有意外,一切都是有缘由的。面对苦难,我们无所适从,会陷入巨大的恐惧或抱怨之中,而当我们从苦难中走出时,就能真切地感受到苦难是一笔值得珍惜的财富。
——北乔
“天地孤独,而我以诗歌取暖”
2016年北乔被中国作协安排到临潭挂职扶贫,临行之前,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对他说:“不管你想不想去,去了之后你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20个月后,北乔果然带着一本厚厚的诗集回来了,让身边的很多人感到震惊。而他的成就,与临潭这片神奇之地密不可分。
临潭县古称洮州,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与黄土高原西部过渡地段,一直被誉为“进藏门户”。西汉王朝曾迁徙灾民于此,带来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艺术;明洪武年间,沐英率军西征,又在此地修建了洮州卫城,一大批江淮兵士携家眷落户于此,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将江淮的汉民族文化传播开来。如今的临潭,是以汉族为主,回、藏、蒙、满等十个民族的混居之地,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地域文化。
为文化扶贫而来的北乔,来到临潭不久就把自己当作了临潭人,履行着自身的职责和义务,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尽最大努力来宣传临潭。在高原上生活、行走、思考,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的江淮之风让来自江苏的他颇感亲切;陌生的是,这里多民族杂居的高原生活与以往大不相同。然而,也正是这种精神上的独特碰撞激发了他的创作欲望,高原那些在日常之中又在想象之外的神秘和隐喻变成了一行行短句,组成了他的心灵之诗。
“当我一个人站在高原之上的时候,天地之间只有我,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与此同时,又有着无尽的孤独与绝望。孤独产生诗歌,而我觉得是诗歌救了我,我以诗歌取暖。”
彭明榜:北乔与高原的缘分
(《临潭的潭》责任编辑、小众书坊坊主)
北乔那么多年从来不写诗,到了临潭这个地方,从开始写诗到出书一共只有20个月,他在与高原对视中产生了许多特别的感受,我觉得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缘分,在临潭的历史上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文化事件。同时,我觉得北乔这本诗集,也是中国作家协会很重要的文化扶贫成果。
李敬泽:《临潭的潭》是有根性的写作
(中国作协副主席、评论家)
《临潭的潭》,我还真细细读过,我个人喜欢。北乔的临潭之行,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成果,我特别高兴。北乔是一个好同志,是一个志在远方,特别是做扶贫工作,是有责任感的同志。
北乔去了两年,我觉得他这两年真的没有白去。临潭平均海拔2800米,处于青藏高原北缘,黄土高原南缘,在这样的大山里高原上,可能换个人待了也就待了,还要天天怨天尤人,天天的待不下去。但是我觉得北乔他真的待下去了,而且也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也和这片土地发生深切的情感的、审美的、理性的联系。这是北乔个人新的别样的创作成果,也是中国作家协会发挥文化、文学优势进行文化扶贫的具体体现,还是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重要成果。
《临潭的潭》这本书特别好,我喜欢这个书名。我估计自有临潭以来,写临潭的书,或者以临潭为名的这样一本诗集,我觉得是第一本,所以北乔能不能进中国文学史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在临潭文学史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这本身就十分有意义。我们写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往高了说我们为人类,为世界和平。我们的写作,一行行的文字,真诚地和一个确切的地方,和一个确切地方的人民,和那里的万物有着确切的联系。这些源于生命的诗句不是飘在天上,不是头脑里飘着的哲学或者想,而是和那个地方生息者的人们,和那里的生活,和他们的情感有着血肉般的密切关系,这样的写作是有价值的,是一个有根性的写作。在这个意义上说,这些诗好还是不好,由我们伟大的诗人来评论,由我们的读者来评论,但是我相信这样的诗本身有意义的。一个临潭的老百姓,一个临潭的中学生,一个临潭的老师读起这本书,我想他会觉得这本书是有意义的。这也是北乔《临潭的潭》的一种特殊价值的体现。
北乔原来是搞评论的,现在写起诗来,所以这真是给我们评论家鼓了劲。北乔这样的写作者,真是深入生活,扎根为民。有这样的生活,想着临潭大地上的人民,写出来的诗是带着高原上的风霜泥土,带着高原那些普通人的诗意和诗情。能够为他们写,在生命中为高原之上的临潭人了写一本书,能够觉得身在那些人中间,和那些人共同构成一个我们,这是一种有价值的、有意义的文学行为。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千个,一万个,一个地方这么多的人,觉得这个写作和他们有关系,是很了不起的写作。我们欣喜地看到,北乔做到了。
梁鸿鹰:北乔写出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文艺报》总编辑、评论家)
我还真不相信北乔是第一次写诗,结果他真是第一次写诗,从2017年5月20日开始写,这时候是他到临潭挂职才半年时间。《临潭的潭》里绝大部分诗在我心里能够有所回味。他确实对临潭那片土地很热爱,捕捉到许多细微的东西。
诗人也好,文学也好,最终还是要跟自己的过去相连接。北乔写家乡,写父母,写童年的那三组诗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尤其是写他跟父亲的关系,就是那个年代最真写照。他跟父亲那种非常复杂的一种关系,想拥抱但又不敢,写得非常惊心动魄,非常刻骨铭心。童年所有的把戏都能被父亲识破,母亲还为你抱不平,这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好的文学,就是一种回忆,北乔的《临潭的潭》有这样的品质。
邱华栋:用语言和生命瞬间的相遇结合的美来叙事
(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小说家、诗人)
拿到北乔的《临潭的潭》,触发了我的很多感想。中国新诗诞生百年左右,是中国诗歌界近来的热门话题。新诗走过一百年,改革开放四十年,诗歌语言发生重大变化,写作水准非常高。我是在新疆长大的,我对西北山川风貌非常熟悉,实际上我十几岁写诗的时候,受到了周涛等诗人的影响。我在如此双重背景之下来读北乔的诗,我惊喜地发现,在中国百年新诗史,40年改革开放的诗歌史的今天,在有关西部的诗歌写作中,北乔有非常独特的创作力量和诗意表达。
《临潭的潭》,书名也很好,因为潭字让我想宁静,深邃,稳固,神秘。河在流动,安静的潭很神秘。整本诗集非常均衡,显现了北乔不俗的创作水准。明晰而个性化的叙事性,是北乔诗歌的重要特色。每首诗里面都有一个情节,一切由此生发,一切回归至此。叙事在当代诗歌里都不多,大家都在抒情,北乔的诗歌叙事性,有独特的美感和诗意。北乔的叙事语调非常从容、沉稳,其中的意境、意象和哲思性的表达,非常耐琢磨。这本诗集是一个当代诗歌生产背景下的写作,确实是一部非常好的杰作。高原诗经,聚焦临潭的山川风物;隐喻或辽阔,是内心情感的风景,整体构成了一部关于临潭的诗歌志。诗是你的生命,在瞬间和你面对世界相遇的过程之中。人的生命是一个过程,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能有一本诗集留下来,把两年的时光留到一本诗集,用语言和生命瞬间相遇结合的美,记忆叙事,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觉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特别祝贺北乔,能够在独特两年时间段里,把生命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时段的瞬间,与世界的相遇,都凝结为诗,成为自己的永远。《临潭的潭》,属于北乔,也属于我们,属于临潭文学史一个文本,一个杰作。
李洱:用诗歌的形式写日记
(小说家)
北乔用诗歌的形式在写日记。一般的诗歌创作跟小说还是有相同之处的,事情发生,这个事情过去很多年之后,把它忘了,然后这个事物又重新慢慢回到你眼前,然后你把它写下来,通过语言让这个世界重新生成。这是一个基本的规律,从生活到经验到写作的过程。有所不同的是,北乔的诗歌产生于大自然和故乡之间直接的对话,直接的交流,外面的世界对他这么大的吸引力,这么大的感染力,感召力,他几乎被外界的世界给盖住了,给抹杀了。北乔和外界世界直接对视、对话交流过程当中,被这个世界所充溢或者溢满了,然后他写下了这样的诗歌。在大山脚下,刚刚看到寺院和草原,一匹白马飘过,北乔在放弃许多固化的经验和感受,将自己的汉族背景后移,完全置身于当下的情境。比如白马实际上代表着一种征伐,战争,血腥,权利,暴虐,在汉族背景下这个白马具有农耕形式和文明的意义。当北乔在写白马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白马在离离原上草奔过的时候,北乔心中的白马在山林间穿过,他有一个词叫飘过,他是把马还原了马,他把马身上所具备赋予的含义全部清洗掉了,与世界直接凝视的时候,赋予白马这个此刻瞬间的意义。这是北乔诗歌写作中很特别的叙事,值得我们重视。
北乔目前这种写作姿态,属于即时性的,瞬间生发的,一种日记式的写作,记录下此时此刻他心灵的变化,情绪的变化,和物象直接的联系。这样的写作,对当下世界可能有一种启示意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需要我们做这样的记录。北乔突然被抛入一个不同的文化环境,让他的世界瞬间丰富回来,心胸瞬间开阔,世界变得广大起来,天空变得蔚蓝起来,站在新高处看得更远了。我觉得北乔的诗歌,真正关于临潭的诗歌是北乔回来之后,才会写下来。《临潭的潭》里有名句,有很高的格调,但我认为北乔之后两年的诗歌,可能会写得更好,所以我对北乔的创作诗歌有极大的信心和期待。
李少君:诗歌的写作是由“初心”开始的
(《诗刊》副主编、诗人)
我要从《路过冶力关的油菜花地》说起,为什么从这么一首诗谈起?因为这首诗让我发现北乔开始写诗的秘密。在高原之上,原来熟悉的东西突然变陌生了,他一直以为油菜花在江南有,结果在那里看到了,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奇迹,一种惊喜。有时候到了一种新的地方,你换一种视角,很多东西就会变成诗,我有一首诗在甘南写的,当时我看到一个帐篷,这个帐篷外边放着几条凳子,一张桌子,帐篷里面的当地人,他邀请我们到哪里坐在那喝茶,我当时突然有个感觉,想说一句话叫“草原是世界上最宽阔的一个庭院”。从帐篷的角度看,外面的草原全是它的庭院,所以草原是最宽阔的庭院,你换一个视角看,你把草原变成一个一家人的客厅之后,这个感觉就产生了,诗歌就产生了。北乔到了高原,真正开始了诗歌,这在某种方面来说一点不奇怪,因为你到了那样的地方,你会觉得任何东西都是值得珍惜的,一棵树,一朵花,甚至有一个陌生人来,你都觉得很欣喜和高兴。按我们现在时髦的话来说,这就是所谓初心,我觉得诗歌的写作肯定是一个初心开始的。这其实就是诗歌本身,就是诗的方式,诗意的源泉,诗意的发源,从惊讶一个新鲜感一个陌生感开始。我觉得这是北乔开始写诗的隐秘所在。到了高,原来熟悉的东西变得很陌生,而且也变得很新鲜,就像他说的油菜花,他只以为家乡有,没想到高原上也有,所以他的逻辑,他的这种思维方式,他的视角重新转换了之后,变成了诗歌。
诗歌我认为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幼儿少年时代,就是一种惊奇和惊讶,这就是我说的初心,为什么很多哲学家,思想家都说,诗人一定要保持一颗童心,一定要有赤子之心,不管多大年龄,你看到这个东西依然是很新鲜很陌生的,给你带来惊喜的,就有可能给你带来新鲜。诗歌永远保持一种惊奇,一种新鲜和陌生感,这是一种阶段。
诗歌自有一种抒情系统,到了青年的时候,诗人很容易抒情,因为开始跟外部世界接触,到了中年以后可能是诗和经验。从这角度而言,所谓诗就是有情感沉淀下来的东西,经过岁月的沉淀,情感会变成经验。诗和经验和情感并不是矛盾的,它是一种情感的深度沉淀。
我觉得在北乔诗中这三种类型都有的,未丢的初心,一直在童心;心中流淌的抒情,人过中年的的人生经验。北乔的不少诗,我认为是杰作。比如我看到有一首,无论从技术上面,还是从它的诗意上面,可以说是北乔代表性的作品,很成熟的诗歌。这就是《海眼》,无论从意境、感受,还是从修辞层面,这当是一首名作,也可以成为当代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品。北乔这两年,确实没有白过,应该说原来只有诗的初心和情怀,现在终于变成了诗人。中国作家协会选派北乔去临潭挂职,无意之中进了一次诗歌的行为艺术。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心灵受到震撼,他的思维和感受发生彻底改变,最后生成自己的诗歌世界,融合在《临潭的潭》这本诗集里。作为中国作协的同事,我们非常高兴又有一位诗人产生了,北乔会成为我们《诗刊》新的重要作者。
霍俊明:北乔发现了人生变化之中的某种本质
(评论家、诗人)
在高原的苍茫里对视,这个对视既可以是一个诗人和外界的对视,也可以是一个人在高原上坐下来面对自我的向内注视。一个诗人写作很多年写了一部诗集,或者像90后,00后突然闯到我们视野的写作,这是常见的。而这部诗集的产生很特别,此前有一个漫长的空白期。北乔曾经有25年的军旅生涯,10年左右的摄影史,21年的文字创作史,包含散文、小说和文学评论,诗歌写作始于2017年5月20号,到今天才一年多。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在24岁之后要想写诗的话,可能不大可能,因为诗是青春的事业。而北乔在这么长的空白期后突然写诗,而且一出手就不凡,这是诗歌界一个较特殊的事件。
据我所知,北乔在临潭拍了一万多张照片,我觉得这些照片经过个人对空间的认知,也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个直观的感受,比如一个诗人在什么样的空间写作,肯定反映了一个人与外部世界最真实的对话。
一个人写作包括写诗,有的是给市场看,有的是给评论家看,有的是给所谓的文学史和大学教授看的。而北乔的诗回归到最本真的问题,回归到个人,在收获个人面对自我和空间所发出特别真实的碰击之后的产物。
整本诗集,从里到外,包括两个部分的差异,高原诗经,基本在空间之下现场下的诗歌,是最直接的注视与对话。隐喻或辽阔,则回到内心深处,捕捉灵魂的颤动,回忆身后的路。两年的时光有一本诗集留下来,有诗为证,留下一个特别重要的档案式的东西。我觉得这两年时间可能是北乔人生重点之中的一个重心,北乔发现了人生变化之中的某种本质,诗就产生了。
《临潭的潭》,北乔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年7月
精装本,347页,定价:58元
《临潭的潭》,作家、评论家北乔的首部诗集,高原心绪,心灵图景。
全书分“高原诗经”、“隐喻或辽阔”两辑,计220多首诗。
《临潭的潭》中的“临潭”,与甘南藏族自治州的临潭县有关。北乔在临潭这片高原上生活、行走、思考,差遣文字。
又毫无关系!
站在一处水潭边,世界和灵魂都会荡漾,那些体验之后的呼吸,那些自然与生命的对话,那些潜伏于灵魂深处的黑与白,在某个瞬间涌动为精神之潭。
一切是抽象、游离的,一切又是全真的具象。
我们对高原,总是陌生而熟悉。高原独特的风光和隐秘,在我们的想象之外,又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高原,充满人生寓言。我的人生,你的人生。
我们走进高原,就是在走进我们自己。
这里有熟悉的高原,陌生的日常生活,与你一同走上诗意与哲性相融的阅读旅程。
从古典的意味与现代的想象之间走过,进入高原内部,将神秘与隐喻引领到字里行间,临潭而立,自然的潭映出生命行走的心灵之潭,呈现不一样的阅读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