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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诗集《人间帖》荣获东丽文学大奖


  导读:日前,诗人李瑾以《人间帖》夺得东丽文学大奖。李瑾:山东沂南人,汉语言文学学士,新闻学(文学)硕士,历史学博士。作品刊发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诗歌月刊》《上海文学》《创作与评论》《延河》《诗词中国》等,出版诗集《孤岛》《人间帖》,散文集《地衣》,评论集《纸别裁》等。
 
  日前,由天津市文化和旅游局、东丽区人民政府主办,天津市群众艺术馆、东丽区文化旅游体育局承办的第二十八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评选颁奖会在天津东丽区礼堂一楼举行。本届“东丽杯”设单篇和诗集两个组别,同时设东丽文学大奖、美丽东丽特别奖、新人新作奖和组织奖等多项。参赛者来自全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经评选,决出东丽文学大奖1名,美丽东丽特别奖10名,新人新作奖6名;单篇诗歌一等奖10名、二等奖20名、三等奖30名、优秀奖40名;诗集一等奖4名、二等奖8名、三等奖12名、优秀奖15名;个人优秀组织奖30名,单位优秀组织奖20名,个人组织奖40名。
  其中,诗人李瑾以《人间帖》夺得东丽文学大奖。《人间帖》是诗人李瑾的第二部诗集,由小众书坊策划,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发行。2018年,该诗集获得李杜诗歌奖。诗人李瑾业余时间以创作自娱,出版诗集《孤岛》《黄昏,闭上了眼》,故事集《地衣——李村寻人启事》,评论集《纸别裁》,儿童图书《没有胳肢窝可怎么生活啊》以及《未见君子——论语注解》等多部作品。
 
李瑾近作选

 画师 

他挥毫。山川逶迤,藏在几棵垂柳的
斜对面,一个渔翁等待着将傍晚拿走
事实上,花鸟虫鱼都是
黑色的,画家难以将不可理解的世界
变成佛。我相信诸事诸物都在方寸间
窗外停泊的孤帆不可能
离开渡口,一如我,不会离开自己的
困境。他止了毛笔,端详,整幅画在
一杯茶中走动,里面蓄满静谧和滂沱


 山川颂,或一种受难 

整座西山一滴滴陷入夜晚,大雨滂沱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台阶,以及河流
一般哗哗的喜欢

越喜欢就越悲伤
在人间,庄稼是唯一的受难者,而我
一个被雨拦住的人,回家是如此困难

山川不忍心细看。云朵中,目力难以
企及的神,怀抱日出日落,辗转难眠


 我爱生生死死的希望和幻灭 
 
我爱这悲怆的大地,爱一只大鸟自傍晚
掠过黎明,爱树木静静地站在微水湖畔
不谙世事。当然
我也爱灯火和废墟,爱它们历历在目的
尽头、不可磨灭的起始,爱这种空洞的
踏实
——一些事物注定消失在相爱里
我爱这种状态:人人互不相识,又胜似
旧友,他们抬头仰望星辰,低头便落入
尘埃,他们不生不死
替时间熨平人世的一些起起伏伏
我也会悄悄爱上伤心,爱上鲜有的快乐
爱上这个凡尘中属于人的泪眼,和它们
浩浩荡荡的收集者:
哪一种泪水还没有流过
 
每日每夜,我爱生生死死的希望和幻灭


 《浮生六记》杂咏 
 

 
索观诗稿,……多未成篇者,询其故,笑曰:“无师之作,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
 
隆隆的地铁在忏悔,不舍昼夜正赶往

前生的我,在忏悔
时间无用,只适合轮回,一两缕白云
只适合谁拿来写信。整个山川,无法
描绘,一些未遂的
尸骨注定空手离开
而另一些注定迎风落泪。我爱过空虚
爱过有毒的植物胜过嘘寒问暖的众人
他们连树梢的一丝
颤抖,都不曾领会

人间脆弱,被谁折断的地方,又重新
长出一截,只是多了一对别枝的乌鹊



 
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怡然称快。

我热爱这样的夜晚:星星被十月留在
窗子里,玻璃用尽了落叶
却不肯说出寒意
书桌旁,爱人和孩子读着故事,我在
旁听自己的童年。现在,我的童年是
纸质的,翻一翻
一条道路会跌上几个跟头,一只斑鸠
会叫出几个春天。在这样深邃的夜里
孩子是属于我的
寂静是属于我的,寂静腾出一点灯光
替我安置着孩子,安置着我用旧了的
镜子。只有行人是功利的
他们三三两两地潜伏在深夜公交车站

在这样的夜晚,阳台的君子兰忘记了
生长,我忘记了身后渐渐蓬松的黑暗



 
今则天各一方,风流云散,兼之玉碎香埋,不堪回首矣!非所谓“当日浑闲事,而今尽可怜”者乎!
 
万物均匀地分布在不规则里,除了爱
爱你的人在不安中
塌陷。当一座水塔是我们的暮年,你
无法理解它的垂直和荒废,夜莺在它
身上唱歌,我们在
它的阴影里转移着
噪杂。匮乏面前,我们就是匮乏本身
水塔基座的水泥,一脸斑驳兼有不屑
当两个孩子围着它
转圈,已注定他们的生活将沿着圆柱
深入不测:若干年后,命运一墙之隔
却没办法理解彼此
——命运就是圆柱型的漩涡,推你的
则是一个陌生的缺席者。也不必悲伤
这水塔终有倒塌的
一日,如同你我,毁于无知和不可知



 
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余则非也,多情重诺,爽直不羁,转因之为累。

一条马路在寻找着自己的尽头。城市
和我们并排而立,没有谁会站在原地
除了台阶。大楼
试图繁殖
自身。行人也会盲目,黑暗递过来的
光一时无人识得。搅拌机、中央空调
都源于一种疑问
没有答案
人类就练习出卖自己:水泥是俗世中
最大的隐喻,它的逻辑和我们的肉身
如出一辙。借助
各种石板
钢筋,以及日夜轰鸣的潜意识,生活
已经无法攀登,一部电梯将我们送到
高处,又拒绝自
原路返回
置身虚空中如同脚踏实地。没有人会
觉得不可思议,一条新修的柏油路在
寻找着尽头,大楼似是而非,缺少了
不可多得的敌意:饱含世人如同遗体



 
凡事喜独出己见,不屑随人是非,……故名胜所在,贵乎心得。
 
如此清晰,玻璃杯、玫瑰、钟声以及
一条被马蹄击碎的道路
得得声中
墙壁长满青苔:一种失而复得的生物

我习惯了在世界的一侧沉沦,厄运和
我有一种默契,而时间
不忍卒读
却充满清规戒律。有人
喃喃低语:我这张脸已经风化,缺少
营养和同情者。他佝偻着身子,举着
一个没有蜡烛的纸灯笼
恭候大雨
罪恶只供人欣赏,牢狱
是虚设的,那些蝇营狗苟之人曾屈从
俗世,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十年前
一只孤鹜自落霞中出发
日光回转
钟声喂养过的玫瑰,又悄悄躲过一劫

——一些不确定的事物忠于某种衣服



 
夏月柳陰浓处,菡萏香来,载酒泛舟,极有幽趣。余冬日往视,但见衰柳寒烟,一水茫茫而已。
 
每一棵树都住着一个神灵,当它们被
砍倒,一些会成为光的知音,一些则
装着同样被砍倒的
殉道者,做蚯蚓的
好邻居。此时,不必要担心鸟巢或者
在树杈间追逐光源的松鼠,它们来自
草丛,和一把轰轰作响的电锯刀一样
操蹩脚的人类口音

刀斧和倒塌不过是
生活中最平易近人的一部分。当我们
将树木砍倒,那些行将枯萎的叶子也
会兔死狐悲。一个
最为日常的情景是,在树桩上坐下来
点一根烟,舒适、疲倦和戛然而止的
年轮将会沁入身体
慢慢成为一种顽疾

树木胸怀鸟鸣,我们怀揣刀斧和慈悲


 动静 
 
整个庭院浮在黄昏之中,万物和彼此
道别,即将回到
黑暗。此时,一声虫鸣唧唧
而响,我们迅速想起与对方的关系及
 
面目。静谧里总有一种闷雷包藏祸心
  李瑾:山东沂南人,汉语言文学学士,新闻学(文学)硕士,历史学博士。作品刊发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诗歌月刊》《上海文学》《创作与评论》《延河》《诗词中国》等,出版诗集《孤岛》《人间帖》,散文集《地衣》,评论集《纸别裁》等。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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