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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荐读】张况读萧萧:序萧萧诗集《让万物穿过我》


  导读:萧萧是湖南人,当年是从广西桂林辗转到佛山寻梦的文学青年、诗人。后来,他又从佛山到广州发展,然后再去新西兰继续寻梦。山一程水一程,一路漂泊一路风尘,一路艰辛一路放歌。
作者简介

张况,著名诗人、文学评论家、书法家,1971年生,广东五华潭下南华村人。当代新古典主义历史文化诗歌写作的重要代表之一,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佛山市作家协会主席。已出版史诗三部曲《大秦帝国史诗》《大汉帝国史诗》《大隋帝国史诗》等31部,主编诗文选30部,获2018年度十佳华语诗人奖、2019年郭小川诗歌奖,代表作有100000行21卷《中华史诗》。与陆健、程维、雁西并称为“中国诗坛四公子”。业余工书法,中国硬笔书协常务理事兼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广东省硬笔书协副主席,现居广东佛山。


  老友萧萧,型男一枚,才华横溢的诗人,器宇轩昂的帅哥,更兼戴着导演、制片人、编剧、新西兰电影电视协会副主席等一大串闪闪发光的头衔,出口成章的风流归侨,到哪注定都是秒杀“美眉”的浪漫“凶手”。我时常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铁杆兄弟而感到骄傲。
  萧萧是湖南人,当年是从广西桂林辗转到佛山寻梦的文学青年、诗人。后来,他又从佛山到广州发展,然后再去新西兰继续寻梦。山一程水一程,一路漂泊一路风尘,一路艰辛一路放歌。任凭世易时移,这位理想主义诗人,从未丧失过对生命的自信与热爱,从未迟疑过对生活的热忱与眷恋。他说到哪他心里都忘不了诗歌,都忘不了诗意的使命,都忘不了对真的追问、对善的欣赏、对美的留驻。
  那一年,萧萧作为广东电视台《人在他乡》的导演,受命到海外去拍摄华人华侨的故事。在新西兰拍片时,他被当地如诗如画般的景致彻底吸引了。
  就这样,佛山“失去”了一位优秀诗人,新西兰由此多了一名全天候的歌者、纵横捭阖的文艺干将。
  萧萧后来闲聊时对我说:“说到底,我还是被自己的诗人气质给‘害’了,‘害’得自己不得不‘抛弃’可爱的佛山、永远的初恋,到异国他乡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可预见的人生旅程……”
  对于他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冠冕说辞,我一直持疑。
  事实上,在我的心目中,萧萧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佛山,佛山文学也从未淡忘过萧萧这位有情有义的优秀诗人。多少年来,一直如此。以至于我在编写一些地方性诗选和文献时,总忘不了将他的作品和词条收录进去。
  被N年前深深爱过的性感尤物骂过“花心汉”、“劈腿男”之后,似老汉我这般长得木讷呆愣,沧桑老脸比城墙拐弯处还厚而又一辈子心软如水、丝毫不长记性的“坏家伙”,合该被人带节奏、挨无厘头的温柔“横刀”,还愿意嘻嘻哈哈唾面自干地惦记着“美人”当年的好,使劲当蹩脚“裁缝”为人作嫁,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傻事笨事埋汰事,仍不计前嫌乐此不疲地埋头续写“农夫和蛇”永不失联的爱情故事而其犹未悔。真可谓不可救药!要改也难!爱了就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没什么了不起,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年来渐识愁滋味,少年心事,了犹未了,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唯独对自己心里认可的诗人兄弟,我一直不离不弃。哪怕彼此一百年不“联通”、不“移动”,再见仍是当年那般少年意气激情澎湃无话不谈的好友模样。萧萧就是这类奇异“物”种。
  萧萧的境遇,其实与多年前去了上海滩闯荡的佛山诗人罗云极其相似,二人都是我的好友,他们有时候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悲壮“撤离”时,言谈中似乎或多或少都表达了对当年他们“事出有因,实出无奈”的抉择的艰难。当然,闻到他们那“强说愁”式的略带苦涩的“马尿味”,我总是一笑了之。同时也不忘宽慰他们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普天下诗人皆兄弟。无论你们走到哪,只要心里装着家山故土、知交故人,俺张老汉就无时无刻不在你们身边。许多事,其实用不着过分刻意,也要不了这许多感伤,万事随缘就好……”
  罗云和萧萧都是重情义的兄弟,而我是个看得开的人,虽说对他们的“离去”也曾表现得心有不舍,但还是不止一次对他们表达了我光明豁达的看法。在我看来,他们一直都还是佛山诗人,佛山文学从未“开除”过他们的“诗籍”,也从未将他们当外人看,更从未视他们为“背叛”从而将他们的名字从记忆的芯片中轻轻抹去。尽管他们的身份地位如今已抬升到足以俯瞰当年的高度,尽管他们如今富得流油幸福得要命舒服得要死的日子比之当年在佛山时的捉襟见肘有了翻天覆地的深层次变化,但是,在我看来,他们一直还是当年那个“革命小青年”的朴实样,一点都没改变。萧萧还是那个骑着破自行车在某内刊当编外“临记”时的谦谦君子萧萧,罗云还是那个驾着天津大发抓着“大水壶”(大哥大的俗称)经常掏腰包慷慨请兄弟们豪情万丈在榴苑大排档敞开肚皮喝五块一支石湾米酒的矮脚良种罗云,而我依然还是那个全佛山最穷的土不拉几的寒酸建国陶瓷厂厂报小编阿况……
  所有这一切,一如我跟他们之间二十余年的君子之交,楔入生命程序的兄弟情谊,其实一直从未改变。
  真的,在我的记忆中,萧萧一直还是那位颇具浪漫气质的理想主义诗人,一直还是那位见面开口浪笑偶尔通通电话有空约约茶饭无事谈谈诗歌与美人的诗人兄弟,这样无拘无束无欲无求的患难兄弟,即使他离开佛山已经十年有余了,但在我的心中他从未离去。佛山的文朋诗友们对他依然记忆犹新,彼此之间的关切,还是一如既往,历久弥新。
  多少年以后,不经意回眸,我才发现,萧萧当年离开佛山之前在佛山所做的几乎所有诗歌活动,无不彰显着他作为有责任意识的诗人的理想主义色彩与追求,他的写作无不构建着他的理想主义诗歌文本,他所忙活的许多挣钱不挣钱的大大小小的活计,无不与诗歌与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关联。果然少年不识愁滋味啊!我和他是一样一样的“文青”,骨子里都藏着自己锲而不舍的诗观和神圣不可侵犯的“美人”。
  一个写诗的人,无论身在何方,身处何种境遇,都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人生理想,一直迷恋着自己心中的缪斯女神,一直葆有一颗永不变色的诗性心灵,一直对自己的诗歌写作如此心心念念绝不放弃,这是值得尊敬的。萧萧就是这样一位值得敬佩的诗人,他对诗歌的热恋,从未因时位之移而有丝毫动摇。痴情如此,让人不得不服。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毕业刚分配到佛山工作不久就认识了萧萧。那时候他写诗,我也写诗,他其实不善饮,我更是闻酒即醉。彼此都是初来乍到,记得有一次一众诗友扛了两箱石湾米酒到诗友李重光家小聚,碍于一群狼性十足的诗人罗云、包悦、王海军、李晓君、海惕们都在场,我实在不好意思拂了一众诗人的兴致。结果,500毫升一瓶的“石湾水”咕咚咕咚下肚,一众诗人面不改色谈笑风生涛声依旧,而我却已经恍恍惚惚满眼金星舌头打结了。后来,理智的萧萧意志坚定,他是打死也不喝了,而我为了表明自己“还行”,则继续舍命陪君子。
  青春年少,无知无畏,结果可想而知。据说最后是萧萧踩着他那辆破自行车缓缓蛇行拉着我回的集体宿舍。他说我那晚“温柔”地伏在他背上一如亲密恋人,一路高歌,一路胡话,临了还吐得他一背黏糊。他说他那件衬衣是当天新买为了会友才舍得穿上的,可恨就这样被我“毁容”了。他说他当时心疼得不行,都快流出“鳄鱼泪”来了。我闻言自然满心歉疚,恨不得领了下个月的薪水,就去高基街地摊给他另买一件“赔罪”的。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佛山诗意生活。似这般成长经历,及今思之,仍觉开怀好笑。当然,那晚放浪形骸的聚会是我步入社会后最难忘的一次。自此,我开始长记性了,晓得那液体的烈焰并不好惹。记得后来,萧萧曾不止一次对我说:“酒这玩意,像性格黏糊的少女,少碰为佳。”
  诚哉斯言!
  多年后,我终于还是为自己的“不听劝”埋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单。
  事实上,许多年以后,只要与他们几个见面,那些个“坏蛋”们依然会乐不可支的拿那天的情景说事,狠狠地笑话我,说我如何如何大言不惭表示自己能喝干整条东平河,却最终如何如何竟连自己名字都说错云云。也不知他们究竟有没有添油加醋坏俺名声、损老夫清誉。反正那年月确实引发了许多与诗歌、与酒有关的诗坛笑话、佳话。在此,我还是按下不表为好。目的无他,就怕越描越黑。
  自己知自己事,后来大多数时候,只要逢着酒,我多是说着“以茶代酒天长地久”之类的废话企图蒙混过关的。诗友们当然对此颇有看法,但萧萧倒是非常认同此举的。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说的大概就是我与萧萧这种!
  诗友星散,念旧的人总是容易伤怀。我很在意与萧萧的二十余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兄弟情谊。这些年,他每次从新西兰回国,总忘不了要拐到佛山来找我一聚的。我这人命苦,小吏岁月,生来就是扛大包的命。杂务冗芜,煮字疗饥,勉强糊口。平日里最怕酬酢,别人约请的饭局大多数都被我的白粥萝卜面条咸菜婉谢了,独有文友闲酌艺友茶叙偶尔还能撩拨心湖。转眼已是半截入土之人,慵懒如我,也只有望“酒”兴叹的份了。
  上周日,萧萧回国省亲,冒着台风“玛利亚”泼辣的垂问,特意拐到佛山找了个旮旯地召当年的几位文友小聚。他此前要我帮他的三部新著题写了书名,那天正好可以给他当面“交作业”。
  也不管“小乔”是否“初嫁了”,兄弟见面仍免不了狠狠地“遥想当年”一番。不过,彼此早已没有了觥筹交错,也不再诗兴大发,一壶茶就将一个浓得化不开的下午淡淡地打发走了。
  临别时,萧萧握着我的手说:“老张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拙著即将出版之际,你就没有给我来一段温馨文字的冲动?”他还顺道给我捎了两支贴着英文商标的新西兰红酒。然后就听见他继续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白酒度数高,早就没喝了吧?偶尔来点红的,能软化血管……”
  托萧萧洪福,我虽然暂时尚无“三高”,但听到他如此贴心的叮咛,心里还是温暖半日的……
  
  
  2018年7月11日  深夜
  佛山石垦村  南华草堂
责任编辑: 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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