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如果随笔集《品读经典》《人文探究》以及宣教文本《锦绣乐都》《语言文字快板书》是他爱岗敬业的硕果,那么诗集《故乡与远方》则是他诗意生活、追寻真善美的结晶…… 李天华的诗歌写作很少有金刚怒目(只有“路过故宫”,面对红墙和豪门的那次例外),大多是菩萨慈眉,面对“美”的微笑;很少怨天尤人(只有口罩勒痛春天脸颊时有过例外),更多的是喜出望外,面对“美”的歌咏。“愤怒出诗人”在他那里是“过去式”,他不屑于像士人和哲人那样,让自己的文字成为社会的拯救者和救赎者。
在“柳湾文学方阵”中,李天华是一位具有较强创作能力的中坚,是深得鲍鹏山先生真传的随笔作家。在进修大专和本科期间,他曾先后接受过鲍鹏山先生的四年训导。鲍鹏山把大学里的古典文学研究写成了文化大散文,李天华则将中学课本里的语文教学心得写成了感悟小随笔。这些小随笔以智性的建构,彰显了一位中学语文教师认真践行新课改“自主、合作、探究”精神的职守,表达了对“应试作文模式化训练”可能导致学生创新精神泯灭的忧患,奠定了他在“柳湾文学方阵”中的随笔作家位置。令人感佩的是在年过半百之际,他又创作出了近400首诗歌。他的创作实践再一次颠覆了诗歌只属于青年人的说法,说明诗歌与年龄无关,只与热爱生活的心灵相连。如果随笔集《品读经典》《人文探究》以及宣教文本《锦绣乐都》《语言文字快板书》是他爱岗敬业的硕果,那么诗集《故乡与远方》则是他诗意生活、追寻真善美的结晶:是一个乐都语文教师,对故乡人文地理的诗性审美;一个青海随笔作家,对祖国青山秀水的诗意歌咏;一个热恋远方的赤子,对人世真善美的倾情追寻。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李天华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从8岁起,一直生活在象牙塔内的他,面对的一直是一群又一群对知识和未来充满渴望和憧憬的孩子,零距离接触的一直是一波又一波“春蚕情暖校园花,蜡炬光照学子情”(李天华诗)的老师。加之他又是一位安常守分、知足常乐的自足性写作者。或者说,他是一位既不想“争春”,也不想“炫夏”,只想像山坳里静开的马莲花一样,与阳光合跳属于自己芭蕾的写作者;只想像空谷里孤芳自赏的杜鹃花一样,给肥沃的大地以火热情思的写作者。故李天华的诗歌写作很少有金刚怒目(只有“路过故宫”,面对红墙和豪门的那次例外),大多是菩萨慈眉,面对“美”的微笑;很少怨天尤人(只有口罩勒痛春天脸颊时有过例外),更多的是喜出望外,面对“美”的歌咏。“愤怒出诗人”在他那里是“过去式”,他不屑于像士人和哲人那样,让自己的文字成为社会的拯救者和救赎者。他赞美青海湖蔚蓝的春色,他描摹冰沟奇峰的秋色,他感叹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心旷神怡,他感慨人文晋祠庭院建筑的尽善尽美。驻足柳湾墓地,他会抒发思古之幽情;登临佛国仙境,他会记写下超然的禅悟;即使漫步湟水之滨,他也会被游弋的野鸭牵引;即使穿越故乡的小山村,他也会被鸡声犬吠、炊烟晚霞迷醉。他寻找的永远是故乡的荣光和祖国的秀美,他歌咏的永远是此岸的心跳和远方的诗意。进入他眼帘、值得他追忆和浮想联翩的永远是娇美的花朵、多彩的生活和快乐的节日,模糊双眼和未来的“雾霭”即使有,也会稍纵即逝。因为李天华既不想成为独先天下的“雪里梅花”,也不想成为万人争睹的“绚丽郁金香”,用他《莲花,水上的飘逸君子》中的诗语来说“不愿做亵玩者/也不做采莲人/只想在池畔静静地远视/留几帧你(莲花)凌波独步的风姿/丰盈我爱花惜花的一份心意”,故“虽无彩凤翩飞梦,却守粉蝶清雅姿”(李天华诗),便成了李天华跻身“柳湾文学方阵”的基本生态和文本特色。
李天华的诗歌创作,虽然有现代意象诗海量运用通感修辞的浸染(没有发现象征、隐喻、反讽等修辞的运用),譬如封面题诗“携一缕诗意的阳光/照拂温馨的故乡与远方/让世间的真善美/栖居在心灵的绿叶婆娑处”;又如《丁香千千结》结尾“细雨迷蒙的时节/你紫云一样烂漫的花朵/总会淋湿一双经历雨巷的眼睛/还有如您一样愁肠百结的诗意”;再如《华清池,一个脂粉漂浮的水池》结尾“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倾倒了玄宗的君王伦理/也倾倒了情色男女的道德牌坊/一池温热油腻的水/油腻了大唐的半个江山/也油腻了一千多年的文字想象”。但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和中专教材选编的诗歌篇目,对他的影响更大,使他的诗歌创作基本赓续了前现代抒情诗的态势,表现在文本中,就是善于用排比、明喻、拟人、反复等修辞手法,譬如《湟水河》中第一节中的七个“流过了……”,五、六节中的一丛丛、一树树、一串串、一瓣瓣、一座座、一盏盏、一只只、一株株;第七节中的四个“虽然……我不……”;又如《九寨沟,流动着水的万般风情》中多次出现的“像……”和“是……”,以及《春天,倾听花开的声音》中用额头、睡眼、容颜、双唇、翅膀、七彩画图、美丽牧场、心灵天堂来描写春天的诗句。
由于李天华诗歌创作属于前现代的抒情诗,其句与句、节与节之间的跳跃性不是很大,故具有朗畅、明晰的特点。这个特点由于既符合《文心雕龙》情动辞发、理定辞畅的经典倡导,又符合“人民性”(群众性)的意识形态要求,而成为李天华自鼓勇气、挑战“知识分子写作”和现代意象诗的有力武器。李天华在自序中说:诗歌由于诗评家的错误引导,远离了大众的路,进入了死胡同,在大众的冷漠中孤寂地死去。他认为“诗歌总是在找寻着大众容易接受的形式和内容”。这些自圆其“诗”的诗论在一定的程度上再一次呼应了上个世纪90年代初诗人周涛在诗坛挑起的《新诗十三问》讨论:“只写古诗词、不写新诗的毛泽东为什么说新诗给一百块大洋也不看?新诗发展的大方向是不是错了?如果不错,为什么这条路越走越窄?如果错了,那么会不会是一个延续近百年的大误会?是诗这种古老艺术形式的末日呢?还是一群误入歧途的诗人的末日? 现在社会上流传的那些民谣是不是诗?为什么它们不胫而走?诗人是否应该从中学习一些什么?” 正因为诗坛上有著名“友声”这样义正辞严的诘问,笔者当年也曾与李天华一样产生过类似的认识,并和他一样还创作了数量不菲、时失平仄的古诗词。尽管如此,但诗歌依然沿着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方向发展,因为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并置的当代中国,个人伦理已经不同程度代替了人民伦理,中上流阶层的读者,要求诗人在“雄泰华”和“巧玲珑”两头至少要站住一头。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对前现代抒情诗的“持守”与后现代口语诗的“先锋”性创作,虽然都避免了现代意象诗的“晦涩”,并在网络时代宽松多元的诗坛与现代意象诗鼎足而立,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现代意象诗由于探讨问题的前瞻性、艺术语言的鲜活性,不但没有死,反而一直高居诗歌艺术的上位,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宁肯“不去看外星人遗留的铁管,不去游览柯鲁克湖荡漾的涟漪”,也要《在德令哈,追寻痴情的海子》(李天华诗,笔者认为海子的诗属于现代意象诗)。
由此观之,我们在写好自己擅长的表达形式的同时,还要兼收并蓄,不能以非我族类其“形”必“疑”的心态而藐视其它表达形式,现代意象诗意境的深邃优美、语言的空灵简洁,依然值得我们品读和探究,因为“坚守是一种高贵的生存方式,智斗也是一种可贵的生存方式”(李天华语),文学依然(笔者以为意象诗是诗人面对人文环境局限,而采取的一种“智斗”)。否则,我们会因为生命的胆怯,而再次停歇在苍龙的脊背;否则,我们会因为双脚的迟疑,而再次错过华山的峻美,就此与李天华文友共勉。
作者简介:郭守先,1969年生,青海乐都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青海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历任《青海税报》编辑部主任、青海省作家协会委员、《高大陆》文化经济季刊主编、海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等。著有诗集《天堂之外》、文集《税旅人文》、评论集《士人脉象》、随笔集《鲁院日记》、文论专著《剑胆诗魂》等。作品曾获第四届青海青年文学奖、第三届全国专家博客笔会优秀奖、第二届青海文艺评论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