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最早最早是亓姓人家先在大平原上开荒耕种生活下来的,到底“最早”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先后有王姓、尹姓......又陆续在此生活。
先人们发现,这里的土质虽然坚硬,但三尺以下却柔软适度,于是,便试着做起了盆盆罐罐。这在很早很早的过去,是个好营生。
做盆的苦,我不知道,那是技术活儿。做了一辈子盆罐的人,弯腰驼背是正常的,患静脉曲张便也较常人更多。卖盆的苦,我知道,十三岁就和我二哥拉着架子车去百里外的邻县卖盆,那难、那苦,我知。
那是后来我当县长的地方。年三十的晚上,乡亲们把一车子的盆罐分了,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和我二哥才回到了家。我的祖母在桥头等了一个晚上,雪花飘的老人家满头都是。
“我离年少越来越远/笨重的架子车在雪地格外沉重/车上的瓦盆咣咣当当/这拉着的不是瓦盆/是一春的口粮/十三岁的脚印踩过山岗/哆嗦的叫卖声含着凄凉/牛棚的麦桔透着草香/从末谋面大婶送来的热面鼓起肚皮/回家的路上泛着星光/星光灭了又亮起/激情血液狂风吹着在冬夜/怀揣丰满凝视仰望 气宇轩昂”(节选自《又到了雪花飘舞的季节》)这是我自认为在那个县卖命工作的动力。实际上,我的工作做的并不尽如人意,很多事情都没有办好,也没有全部办了。可努力过,也就是了!
我没有多高尚,只是在我刚参加工作时,先后跟着三任县长当过秘书,他们让我耳闻目睹了什么是敬业,什么是努力为庄邻办点儿实事。
还有当时前后两任办公室主任,一个家里培养出两名市级公务员,一个家里培养出一名博士、一名硕士,两位老领导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敬畏,什么是本分而又坚忍。其中一位主任,写了半辈子的材料,领导在台上讲时,他自己又在台下记着自己写的讲话稿,认真的不可思议。
提到记笔记,这一点,我真不如老领导。上大学及后来听会时,我基本上不做笔记,为了这事儿,我最敬重的一位老市长,在调任他市工作后,我去看他时,还当着众人说:“今天你来看我,我还要批评你。我走了,往后开会,要学着记笔记,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我低着头,说是懂了,实际上这个毛病一直没改。不过,桌前人都感觉到了,老市长那是教我如何做个好部下,是对我好。所以,那个晚上,我便成了重点关照户,老市长从家里拿的酒,我那晚没少喝。但,这个毛病,我不曾改。本性难移,恶习不改,如我,是也!
今年,村上的人,元旦前回来的,都很庆幸。这一年的经历,让人们一个个豁达了许多,特别是在大城市务工的,更特别是在京城回来的,都国际时事评论员似的,谈着美国、说着欧洲、道着澳洲,又都很关心伊朗、委内瑞拉。
我突然发现,越是务工的乡下人,越关心时事。比起我小时候听他(她)们说的鬼故事,现在谈到的更精彩、更生动、更逼真,一个个好像都是亲身经历过似的。我便想起了我写的那首关于特朗普的诗:“烧煮,发酵了唐朝,宋代/一个名字,阿芙蓉/是为罂粟/一缕淡淡烟雾/一杆长长的木棍/烟孔直抵印度/是有一个叫林则徐的/虎门,板斧砍了船帮/浓烟熄了/也熄了,我的白银时代/几十年前,六千名青年/铁钎挖出油库/可使千军万马共渡/凝冰的河,河堵冰塞/白山黑水,起兵过鲜卑/久远了,发黄的日历/大洋彼岸的白宫/那个出尔反尔的人/——特朗甫/今夜,我不关心你/推特了什么/有意思又没意思/都是你的/扔了烟棍的民族/不再吞云吐雾/我不想用象征或比兴/来完成我的诗稿/来,来,来。你个红发/白发,绿发相间的人/对饮景阳冈八大碗/一双老拳,一只猛虎/呵呵,武松甩了那把虎骨/先人,雄哉/特朗甫/这该是我的纯金时代”(《特朗甫,这该是我的纯金时代》)。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落伍了,懂的世界,真的没有他(她)们懂的宽泛,谈的最多的,还是大洋彼岸的大统领。乡下人,爱看热闹,这个老特呀,没有他的表演,就像春晚没有赵本山似的,真的感觉有点儿落寞。
这个尘世,最不缺的便是吃瓜群众,我也是。有个小年轻打趣儿说,特朗普就像南街瞎子“一气吭”徐叔似的,能调节气氛,能说书说的让人热肠滚烫。乡下人,看不得人受罪,善良呀!
北街一位王姓爷奶,常常坐在我爷种的柿树下,独说独念:“六哥(即我爷),你走了几十年了,我啥也没落(即“留下来什么东西”的意思),落了二十多口人。你比我俩强,你和俺老嫂子,落了六十多口人了。过一天是一天,该找你了,说说话。说啥?嫂子定。你俩走后,我俩唯一满意的是孙辈们,我俩还像你们在世时一样,敢打他们。他们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别说他们当过啥,都是孙辈呀。后辈们,有些事儿他们不懂。今年,我俩的儿孙们能不能回来,我俩不记恨。不是他们不孝,是儿孙们也有难处。我见你时,先告诉你俩,你的后辈孝顺,知道人情世故。”我的老爷爷,老奶奶呀,您们才是最尊贵的长辈。
街西头的尹姓舅妈,七十多岁了,盼孙子盼的什么似的。前几天,零下十来度,没舍得开过的空调也开了,而且是连开了三天三夜,按她说的原理,这房子象村上的盆窑一样,四壁墙都暖了,才保温。她又说,乡下冷,孙子生在城里,前年回来时,冻得嚷嚷着要走。为此,她听到儿子对儿媳说:“就让孩子在家多陪咱妈一天吧!咱小时候,那么冷不也过了。”儿媳便勉强留下了。当儿子的,心疼娘,又不敢说自己的老婆,就主动承担起了整个春节刷碗的事。这个空调,是为儿子全家回来过年才准备的。可等来等去,儿子却打来电话说,因是疫区,不能回来了。舅妈擦眼泪、抹鼻子的,舅舅说:“人家任正非都不想闺女?人家闺女,还在白求恩他家那儿呢,那儿比咱这儿还冷,还远。”舅妈便慢慢收住了眼泪。这人世的真爱,有时真的不需太多的话,只是那么一个动作便够了。
乡下人,谁回来了,不管多么亲,也就那么一句——“回来啦?”“是,回来啦!”没能回来的,便往家寄物品,视频聊天的更多,这边与那边,说着说着便眼泪汪汪了。
想想,马上又一年了,今年又不能回来,那个想呀。这该是万家团圆的春节,又一年了呀!这是家呀。“天老地荒 娘灼热的眼神/掩埋所有的冰霜/山高地厚 爹枯干的手/拍去我一年的浮尘/乡邻读着我的表情/民谣断肠/厨房的肉香弥漫/祖宗的牌位端端庄庄/黄土积累的果实/玉米 麦子 红薯/久不入口 咀嚼后 打个哈欠/飘飞的桐叶 国色天香/娘热了的毛巾/在我脸上擦了又擦/儿不习惯拥抱/您抱着长大的儿子再说一声/娘 年节了 我真的回来了”(节选自《娘 年节了 我真回来了》)
可尘世就是尘世,你愿不愿经历,都是当下,慢慢的,又都是过往。极度地逼迫自己,以达到痛苦的极致,那痛苦的快感,释放了,只是一时。可那痛苦还会再来。人,何必再去重复呢?哭过后,释放了,又轻松了。
乡下人,特别是中原人,自祖上至今,古朝论辈子的,还有什么没经过,有的是耐苦克难的基因。他(她)们是伟大而平凡的真人。 “娘呀!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是奔命运的赌徒”“娘呀!我真的回不去了/我就是走天下的疯子”(节选自《平原》)实际上,远在外地的,已慢慢地把那个陌生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如明朝我祖上自洪洞大槐树下到俺现在生活的村庄一样,是自己的家了。
“岁月起伏,两端光明/思念云聚,寻根究祖/古槐老去,新槐绿了/苦苦寻梦,沿先祖之路/祭拜,回故土/又回故土,再回故土!”(节选自《平原》)在国外读书或做工的,手机上一般不聊天下事,而是不停地报平安、祈祝福,反正不说思念,这隔洋隔海的远呀!村上,没有人出国的人家,心理上也安慰了许多,特别是七叔,逢人必说:“有个儿子、闺女守着,真好。”
七叔的儿子是个残疾人,可孝顺,每次到顺店镇上去,总要给七叔提一碗杂珂菜回来。七叔便如早年似的端到街道上吃,还边吃边问着:“他大伯,你吃饭了吗?”也不管人家问不问,总是说:“狗娃非得让吃杂珂,好吃是好吃,就是贵。这个狗娃呀!”
人,终究是有思维的动物,故而也是孤独的动物。时间荒野里,只有聚集,他(她)人才能成为你的参照物,你便在与他(她)人有意无意地比照中,明白着自己。
不管是久居故园亦或远处异域,谁都很难彻底放空自己,偶尔的“一撒把”,会有,但那只能是瞬间,久了,你会摔伤自己。而在最痛苦或最欢愉的时候,人能够倾诉的对象,只能是人,而不会是墙壁。如是墙壁,那便是真悟空者亦或是大孤独者。
正因真正能够倾诉的对象,只能是最熟悉的人,所以“春节”几千年来仍然魅力四射,仍然是延续又传承着的习俗。生活无常,但只要你记着,不管能回来或不能回来,那个村庄它都在,那里有你的亲人,你便幸福了!
接近年关,村书记,还是非常担心疫情,几个村干部,天天在村上转悠,一点儿都不敢大意。这一个个村官,来个不认得的人,便盘问,问完了,自己又恨自己不近人情。村干部,除了是个官之外,实际上都是爷们儿,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个三灾四难,腿都跑断了,对家人没有回来的留守老人和孩子们,更是关照。这人呀,得有几张脸呢?哪张是真,哪张是假,谁知呢?
焕昌爷,还是那么乐观,今年却怯怯地对村书记说:“能不能让回来的乡邻聚聚呢?”村书记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便把学校几个乒乓球台拼起来,人离的是远了点,可酒喝的尽兴。
没有人告诉我,元旦前的那个聚餐后,村上在职的与几个办企业的商量了件大事——集资办个盆亓敬老中心以及儿童阳光乐园。大家都很同意,也都很踊跃捐助。
刚恢复高考时,老师对俺村的后生们管的严,村上陆续出了二十多个市级、县级、科级干部,没考上大学的,又出了几个小老板,也都开明。那个晚上,村书记从自己家里拿了几瓶酒,喝着说着,钱就凑的差不离了。在国外的,听说后,也寄钱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没有人告诉我。我是和顺德叔,海水叔,书贵哥等几个老师聚餐时听说的。他们都是我们的老师,也是叔伯爷们。没有他们以及葛叶嫂、故去的亓谦哥,还有外村的几个老师教诲,不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村里,走出这么多的大学生。
焕昌爷知道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我心里有点儿那个,老人家是不胜酒力的人,可晚上气昂昂地骑着三轮车来了。“黑子,拿酒,让爷喝点。”我还敢、还能说什么?喝吧!
喝着喝着,老人家便哭了,说:“孙子,记着,人都有难处,谁都有求谁的时候。我这快一辈子的人了,唯一能说话的人是你爹,可他走了,爷孤单呀!你当县长的晚上,我一人在你爸的坟头,独自喝着说着,都说了啥,爷忘了。我知道你最痛的,是爹娘走的早。”
顿顿,他又说:“孙子,你知吗?巧王村一个老哥,早年丧母,可他说,他还有爹,爹修过纸坊水库,就是不知什么原因,现在水库干了。市里没人过问的水库,是咱县六千多个村、几万人修的水库,也是你当过书记的那个镇区的水库,干了。至今无人过问,总得查查什么原因吧。他爹就是修纸坊水库采石砸死的。”
我说:“市长管的事多,还没有顾得上,人家也忙,也可能正在研究怎么办,咱不知道。”他很生气,说:“反正水库干了,别的我不知道。”
我插话后,爷爷又接着说:“巧王的那个说,他还有儿子,还有老婆。后来,老婆又因病死了,他说他还有个儿子。再后来,儿子外出打工,不知何因,也死在了外地,他说,他还有个孙子。你说说,乐观不乐观。你说,孙子,就咱俩,说说。”我说:“乐观是让人看的,苦是自己的。可以坦然面对这几大不幸的人,是仁者。”
他接着说:“你还记得他那个孙子吗,就是你爹活着时,随着他爷爷到咱家做客的那个流着鼻涕的人,如今,做着公益。他有个企业,他定了‘三个一’——五分利润发展企业而且必须纳足税,二分利润照顾好自己以及帮助过自已的人,最后务必留下一部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就是留给庄邻中有急用的人。剩一点儿,多给职工点儿,也给身边人,如司机、厨师、扫地、看门以及临时需要救济的,还有求上门的。至于儿女嘛,留点儿、给点儿,让他(她)们自己创业去。”
最后,他说:“孙子,商人如过江之鱼,多的是;而企业家,不多,遇到了,是福,遇不到,是缘份不到,不必强求。孙子,对商人,若离若弃即可,对企业家要善待,那才是可遇而不求之人呀!”
那晚,爷兴奋,我听着,若有所悟,又不能全悟。别看一个人当了或当过什么,未必有乡绅悟的深,悟的透。人在任时,能听到几句真话呢?
我想,几十个人在一个群里,群是你拉的,他们之间相互不了解,可你知。你知道今天那个求你办事的人,群里有个人有能力且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帮他,而可以帮他的人,今天又需要他(她)的帮助。同群同福,你想让那个人先帮那个人一下,尔后,他(她)如果还有点感恩之心,也必帮他(她),因人家已帮过你了呀。可这两个人是不是都是懂得感恩的人呢?谁知呢?绕弯弯儿似的,我也绕迷瞪了。
我问焕昌爷:“您怎么也不告诉我集资办敬老中心和儿童乐园的事儿。”他说:“你书记叔说了,黑子马超都退休了,这个钱他就不要出了。开工后,他闲着也没事儿,让他看个场吧!随便张落点儿啥就行了。”
我真的老了吗?老师们,您们还硬朗着哩,我怎么就老了呢?
书记叔也有点儿歉意。我问,地址选哪儿了。他说,老村部。
老村部,是上辈人扒了北寺沟那座古庙,用了古庙的砖瓦、老木头盖的学校,都几十年了。这里,当过学校,住过知青,扎过村部,如今,又要用上它了。是该修修了,修好又是一座古老而又青春的楼宇。
心里仍有不甘。我难道只能看个场子吗?如果我喂的那两头老母猪再下仔,不卖了,当个养猪的老板,挣钱了,也为乡亲们做点儿什么!
爷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我把他挪到了父亲躺过的床上,直至天亮!
焕昌爷在我父亲躺过的床上,四点多醒了,我可是一直没睡。老人家醒了,精神的什么似的。我说:“爷,年节是人的聚欢,可动物们明年的今天就是忌日,您怎么看?”爷说:“这个问题,天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我说:“现在的人,困于自我,是人性的自觉,或是本我的狂暴自大。特别是有的人,烂醉于自己曾经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不能自拨,一直在写某一阶段的伤痛,如土改、文革等等。可对于个体而言,是真伤痛。”爷说:“你见过海吗?”我说:“见过。”“你见过天吗?”他又问。我说:“天在上。”爷说:“你见过格局吗?”我说:“没有见过具体的格局。”爷说:“你问的事我不知,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人,以及他的言语。”
“咱村北边有个言寨村,那里有个人叫万林。他的父亲解放后被镇压了,后来,他又被打成了右派,与我在公社机械厂同事过。十多年前,我俩在一棵桐树下乘凉。我问他,他对他的父亲被镇压如何看,他说,那是他爹,应该活下来。可他爹有钱有地后太得瑟,又不节制地对待长工,特别是人说他有命案,死,该。可他埋他爹时,又哭的死去活来。我说,那你被打成右派呢?他说,他当年年轻,抗美援朝时,反对统购统销,觉得国家做的有点儿过,如今想想,国家又得保证前线军需,又得兼顾城里人的基本口粮,不容易。可统购的太多了,农村人别说营养了,吃饱也是个难事。就像他,就经常饿肚子,可饿肚子的也不是他一人。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细思,是个人,就不能当亡国奴,国有难,匹夫有责,他不如捐飞机的常香玉。四季更替,禾苗长成了庄稼,也就是有了颗粒,硬硬的,他儿子现在已是大学教授啦,也没有因为他当过右派而不叫爹。”爷说,“这是真人真事,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说着说着,爷又睡了。
春节前,天上已有零星的鞭炮声,我刚想迷糊一下,又响了。
难入睡,便想起了托尔斯泰、泰戈尔,以及他们那么温暖的话语。可到底是那个东欧的诗人,因受不了本国专制的精神重压,而流浪到了美国。美国人让他参加一些会议,他总说,参会可以,你让我攻击我的国家,我做不到,它毕竟是我的国家。后来,索性连会议也不参加了。他到底是谁呢?呀,想不起来了。
天亮了, 离春节又近了一天。
这几天,几个老师,又开始写对联。那字字生风,幅幅喜庆。这要是在京城,我们的老师经过包装、公推,说不定也能混个书协会员什么的,一点儿也不比京城那些个会长什么的人字差。这人呀,就看你在哪个圈子混了!这样想着,就释然了许多。明年,又有事儿干了,看场子!
不哪个半大孩子,偷偷放了挂鞭炮。这年呀,便来了!
“悄然而至的年节/盘亘世间 绵长恒久/谁的迷醉 狂喜 亢奋/不再回味 纷杂 昏乱/有️过吗 这是一切吗/鞭炮倾情天空/幻影绽放/觐见家乡 山路/起伏婉转/所有的 不该有的/恶名 罪孽 冷漠 黑暗/驯顺 多语亦或寡言/平原的风吹起/忘了 忘了/听 牧歌悦耳铿锵/在沟谷 在山林 在河岸/冰雪遮不住/ 道路震颤 初一的太阳/似目光 无拘无束/是普照不是瞬间/树梢高傲着香飘/诸神的手帕擦去门面的浮尘/爹娘手织的爱意/丝丝缕缕 柔情/舒缓悠长 不在遮掩/如藤手指/拭去谁的眼泪 若有若无/靠上父亲如山的臂膀/灯光 不再朦胧/翻过远山的风 吟唱/旋起遍野的光晕/黄土掩埋的树根草根/撞击着土地 放肆又纵情/纵情又放肆 地上潮湿/弯曲后摇曳一地绿红/摄人心魄 刺破苍冥/多姿的白云/美丽蓬勃 斜依/土墙的母亲/盘算着冬去春种/娘 春来了 春来了/春来了呀!!”(《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