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郭栋超的诗歌自然、及物,不是以缠绕、玄思的方式来制造迷宫,他重视寓意和思辨,在情感的抒写过程中不断地加大思考的力度,不断达成深度的追求。
邢海珍简介
邢海珍,男,黑龙江海伦人。文学创作以诗歌为主,曾在《诗刊》《星星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发表诗作。创作之余兼及诗歌理论和评论,出版专著多部。曾获黑龙江省文艺奖、《中国诗人》年度奖等奖项。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绥化学院中文系教授。
面对大千世界,面对时间和空间,诗人郭栋超的襟抱朝着生命的远方不断敞开,无数现实的、历史的纷纭杂陈的景象在他多姿多彩的笔端呈现出来,构成了或凝重、或飘逸的审美情境,使自然气韵和生命意象达成了主观性的融通。组诗《一切生命都在春天里萌生》打开了颇具精神內蕴的神奇世界,诸多感性的细节一如山河风物,悄然生长着包含天地意趣的景观,既指向了历史或未来的远方,又涵纳着生活的图景和生命的本相。
在《掉落的叶子解释不了什么》一诗中,诗人郭栋超这样描述了一种自然境界,以景物寄托了对于生存的深刻理解:
雾一早就散了,/山雀停在枝头,/梳理着羽毛,/尔后,优雅风情地走了。//秋叶,伪装成娇艳,/冬风,若有若无地宰割,/飘落,不是错觉,/黄了的叶子,/一片片从空间飘移。//掉落的树叶不解释什么,/尘埃飘飞,天堂继续,/平原上,土路还是土路。/只要树木不被砍倒,/明晨,还是它们的鸟巢。
时序更替,季节变迁,诗人从微妙的变化中捕捉到大千世界的动态内涵,“山雀停在枝头”树木的栖息之地时刻都处在变化中,“秋叶”“冬风”是一种大环境的写真,凸显了生存的峻迫。树叶黄了,而且要落下来,这是鸟雀必须面对的现实。诗人转而咏叹“掉落的树叶不解释什么”,内在传达的却是一种抗争和不屈服于命运的信念,面对尘埃、土路,诗人的感悟是“只要树木不被砍倒,/明晨,还是他们的鸟巢”。着眼细节,以小见大,叙述在沉稳中行进,诗意的铺展可说是波澜不惊。
清代诗论家赵执信在《谈龙录》中说:“始为学诗,期于达意,久而简澹高远,兴寄微妙,乃可贵尚。所谓言见于此,而起意在彼。”诗人由“期于达意”开始,进而走向“简澹高远,兴寄微妙”,是一条精神历练的成熟之路。郭栋超的诗大气自足,质朴知性,练达隐忍,内含张力,追求形上之思,有境界有深度。在《须弥》一诗中,诗人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一帧神性洋溢的诗境:
草色处,遇上的是谁?
大夏河映,旅人行装,
爬下又直起,
亮了星光、月光。
经幡挂雪,白了
古道、远山。
是暮鼓,是晨钟,
响穿寺门。
在一种宗教情怀的映照之下,诗人郭栋超简化了世界的线条,朝圣者与谁相遇,空相之声,留下星光月光。古道,远山,暮鼓,晨钟,一条超脱于物质之上的灵魂之路,诗思渺远,情怀足具。在心性和思考的维度中,郭栋超的深刻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满足于涂抹事物表层的景象,而是沉入本质,尽可能接近生命的元神,他的诗“情”与“思”并举,彰显了心性的内在张力。比如说《贝壳,伤痛的柔软》,诗人写生命的悲剧性体验,贝壳在大海之中,经历着一种“身不由己”的碰撞,无论是水中还是沙滩,都难以摆脱被“撞碎”、被“挖出”的命运。诗中的浪花、礁石或是阳光、沙滩,诸多自然风景都由心性驾驭,成为情与思的寄托之物。诗人这样写道:“一个浪,推动一个浪,/一片花,追着一片花,/那奔涌的灵魂,/身不由己,/如礁石,撞碎一切,/撞碎,美的柔软。”在诗人的笔下,大海的风光景物形成了壮阔的生命演绎场景,而与其说是景物的描述还不如是心灵天地的敞开。
郭栋超是一位活跃于诗坛的实力诗人,有着非常宽阔的诗歌表现路数,他的诗涉及丰富的题材,在宏大的叙写中挥洒内心的情思,诗的境界如大草原上牧马临风,字里行间寓含着驰骋的力量。《一只狂欢的春笛》中写的是春天的流水和瀑布,“狂欢的春笛”走向了生命春天的凯歌,蝴蝶飘飞、虫儿蠕动,“春天里,一切生命都在萌生”,春风流水钩沉远近的诗意,以外在的气象标举了崇尚美好的内在情怀。
时间的风荡荡流过,诗人站在现实的大地上,抬起头来仰望未来,仰望历史的天空。郭栋超的诗意观照久远的历史文化,思绪如风云掠过天际,留下了让人沉思回味的虹霓之色,诗意的光影在文字之中闪烁。《认知圣者 不在庙宇》是一首反思历史的诗篇,思想深切,情境舒展,如潺潺清泉之水,沁人心脾。诗意中镶嵌着中国革命历史的镜像,昭示了一种先驱者的奋斗历程,揭示了民本思想的意义,抒写了诗人对于社会和时代发展前行的认知。“一滴滴,一滴滴, /又一滴滴,/泉水散发奔涌的气息。/你看那昂昂的虎头,/晨曦中,赫然生辉,/在枯木焦糊的乡野,/点缀山崖上的傲菊。/触动谁的柔肠?/走呀、走呀、走呀,/古田、遵义、延安。/回望井冈,回望茅竹,/你看那赤脚的农夫,/蓬头的村姑,/亮闪闪的生命之光,/乡村、山河、沟谷。”诗如行云流水,生气灌注的情感表达激活了诗中的历史因素,焕发出一种反思的沉吟和怀念的余韵。
涉及历史人物的还有《易水,侠风倘有无》《美给谁看》,这两首诗都与历史上发生的大事件有关系。《易水,侠风倘有无》写的是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侠风”是指英雄人物为信仰而敢于舍生忘死的精神气概,诗中这样写道:
是谁光头赤足,徘徊易水?
阴影纠结着阴影,
纠结着,仿佛可有生命。
是谁蓬头泪眼,遮上半边?
荆轲姗姗来迟,
朦胧中不见刀影。
高空划过,啁啾振翅,
久违久远的悲歌响起,
远古今夕,纽带飘曵。
岸草如茵,流走多少长夜,
消散的侠风,托着侠骨,
歌者击筑,催人泪下。
易水,升起了繁星。
远古今日,有人悲伤感应,
感应持刀操琴的手臂。
诗人瞻望远古的人情风物,感叹“消散的侠风”,荆轲只留下名字和故事,千秋远去,生者何为?风萧萧兮易水寒,人间世界为何非要以命相搏?郭栋超营造了一个荒凉、茫远又不无悲凉的诗意境界,是是非非自在其中,读者可以意会。古人古事是诗人寄托情思的对象,其中的感怀和感叹都是现实人的情绪,是借古人的“体”还自己的魂,是“借古抒怀以鉴今”的方式。另一首《美给谁看》,是写唐代的历史人物美女杨贵妃的:“只是惊鸿一瞥,/便毁了盛世。/落妃池不是帝都,/都江堰衬托起杨家的青冢,/朝朝暮暮,是她还是你。//谁愿挥霍自己的颜色?/娇弱的称谓,/碰撞了塞外的季节,/石墙挡不了南奔的马蹄。/云愁雾惨/遮盖成群的白鸟,/长安,透不进清风一丝。/阴森殿堂,任是荒风,/浪立似山,风风雨雨。/马嵬坡,马嵬坡,/奥妙成主角,/傲世的冷漠。”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可以左右君王和国家的女人,“只是惊鸿一瞥,/便毁了盛世”,一场“安史之乱”令盛世不再,大唐王朝的繁荣从此“阴森殿堂,任是荒风”,于是责任追究到了杨美女的头上,马嵬坡前一条白绫要了一个女人的命。诗人感叹“谁愿挥霍自己的颜色”,是也非也,转眼千年已过,历史的惋惜和疼痛都成了闲人的消遣和谈资,惟在诗中,仍是烟云起落。
郭栋超的诗歌自然、及物,不是以缠绕、玄思的方式来制造迷宫,他重视寓意和思辨,在情感的抒写过程中不断地加大思考的力度,不断达成深度的追求。他的思考不是拧紧眉头的沉重的方式,时而跳跃着欢快的音符,时而闪动着明丽的色调,轻巧式的诗意构成看似不经意,但却是诗人创造的心计所成就的。你看《哪一年换季都刮风》,题目就是轻松随意的样子,而诗的寓意真是深邃而悠远。诗人写时光流逝,一切都将过去,而世界以它变幻的方式常在,生命的感受也可以常新。“走了的岁月,/隔着人,隔着事,/隔着言。/一年年,淡了,/再见仍是初恋。//过了惊蛰,/又会是春分,/哪一年换季都刮风。//绿上了树,青遍了田,/风吹弯了烟。/烟远了,/还有云朵一团团。//别说话,/让时间静静的,/快乐着温暖。”世界与人,和谐而达观,一种境界,一种情感,充分显现了世界和人心的美好。“再见仍是初恋”,“哪一年换季都刮风”以及“别说话”,“让时间静静的”,表面看好像平淡无奇,但你细读就会发现,这些文字心性十足,直接通向灵魂。比如《苦寒之地的花舞过》有这样一节:
也许会有一场倒春寒,
也许会被野马岩羊嚼碎,
却已舞过了春天。
既然舞过春天,
何求一世雄浑!
即使花离枝头,又有何妨?
真的,又有何妨。
诗人以贺兰山早春的花朵寄意一种生命抗争的过程,郭栋超着意强调的是“舞过”,表现了经历过苦难的超脱心态,“既然舞过春天,/何求一世雄浑!”一种思辨,一种哲理,以诗的方式提示着,给人以警策与启迪。
在题为《远亦或近》的诗中,有这样几句:“思绪飞来飞去,/生命,睡去醒来。/谁的剧情,惊心动魄,/屋内静思的唯一,/远远近近。”诗人写“村戏”的剧情,从古代到当下,从舞台到生活,生命的路途或远或近,都是一次次精神的历险。人生世界的“远远近近”,都是与生命有关的过程,诗人首先读懂的是生命与人生。
我喜欢郭栋超的诗思方式,他是一位很有诗歌天赋的人,他善于敞开自我的诗歌空间,不为手脚所束缚,思维能够驰骋起来,而且能够穿行于彼此、虚实之间,使诗的天地更加开阔,不是局限于一隅,有效地克服了小家子气的弊端。他的许多题目就很讲究舒张、开阔,是不拘一格的形态,言在此而意在彼,有足够包容的气度。像《掉落的叶子解释不了什么》《易水,侠风倘有无》《哪一年换季都刮风》《我抱着微笑直至有了晨明之月》都是这一类,自由舒展,语感从容,风神充沛。
《谁也偷不走颍河卷过的身影》是一首怀旧的诗,想象中“一段青梅竹马的往事”构成了现实人生的景深,情感浑然,拓开了人生如梦的境界:
晨明,麦香清爽如洛神之吻。
刺角芽细密着野草,
小径上,蒺藜亲吻上腿。
刺得发痒时,而又生疼,
一个人的流浪,
倾下热辣的鲜嫩。
漾出的微笑,他人真的不懂,
手托萌动的灵魂。
管它时间之神是否应允,
一段青梅竹马的往事,
童年的小女孩,如今的女人。
偶然相遇哪怕只有一次,
河水拥满想象的幻影,
昂着白了的头,
蚁聚的星群灿若波光粼粼。
这是一首情感充沛、诗意饱满的佳作,诗人的人生世界在心性的延展中实现了往昔与当下的融汇,情丝缕缕,意绪斑斓,诗的境界深切静远,“颖水卷过的影子不能带走,/面颊苍白着不再花容月貌”,感叹命运之路的无法掌控,不无忧伤和失落,但诗歌呈现了心灵的真实情状,颍河的幻象成就历史的情境之美。诗的最后一节写得虽然有些凌乱,却并未影响一首好诗的真容。
郭栋超的诗歌重视隐喻和象征,他的诗可以读出含藏的内蕴。美国诗人罗伯特·佩恩·沃伦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一首诗都是一种象征。其含义总比它向作者所表达的要丰富,也总比它向读者直接阐明的要丰富。否则,它就不能成为一首诗。”诗之所以为诗,其内蕴的丰富性是一大特征,隐喻和象征必须如影随形,以不同的形态强化诗的生命,这是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的。郭栋超是一位善用隐喻的诗人,他以隐喻来实现其丰富诗之内涵的目标。《谁是谁的装饰》一诗有这样一节:“浑沌亦是清晰,/蒙娜丽纱在墙上,/微笑着她的神秘。/小船悠悠,/渔翁放荡不系之舟,/水光迷离一河白雾。”梦娜丽莎的神秘微笑,与“水光迷离一河白雾”形成对举式的隐喻,诗意指涉一种神性来浸染自然之物,使其具有了一种新异的色彩。《我抱着微笑直至有了晨明之月》一诗的结尾这样写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
河水叫声,充斥山谷。
树墩上一只蚂蚁,
如一个隐士。
看到它,
我抱着微笑,
直至有了晨明之月。
山谷中河水喧嚣,树墩上是一只静态的蚂蚁,而在诗人的眼中,蚂蚁“如一个隐士”,以平和的微笑面对一切,其隐含的意义足够强大。自然就是一个大时空,人的“微笑”和天地间的“晨明之月”从容映照,内在的韵致可以意会但是难以言传。
郭栋超的诗尚有不尽人意之处,放得开手脚却写得不够凝练,还应剔除一些多余的东西。比如《谁也偷不走颍河卷过的身影》的最后一节,由于杂乱而影响了诗意的呈现,过于沉迷于过程而影响了“反思”的表述。有些诗过于追求率性,整体把握不够,随机发挥,流于散,影响了力度和深度。
春天的流水潺潺缓缓,如歌如诉,生机无限地钩沉着远远近近的诗意,打动着诗人的审美情怀。我喜欢郭栋超的这组写春天的诗,自由舒展,有丰富的情怀,有深邃的反思和思辨,可以看出诗人的创造性实力。希望栋超不断努力精进,写出更优秀的诗作,为新诗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延伸阅读:郭栋超
掉落的叶子解释不了什么
雾一早就散了,
山雀停在枝头,
梳理着羽毛,
尔后,优雅风情地走了。
秋叶,伪装成娇艳,
冬风,若有若无地宰割,
飘落,不是错觉,
黄了的叶子,
一片片从空间飘移。
掉落的树叶不解释什么,
尘埃飘飞,天堂继续,
平原上,土路还是土路。
只要树木不被砍倒,
明晨,还是它们的鸟巢。
须 弥
山色浅浅,远离片片绿浓,
牛花、马红、羊白,
一条路逶迤夕阳。
葱头撩拨起飘云,
是藏北,是甘南,
熄了又起,圣火庭院,
河岸,经轮久旋。
盘若、须弥,
久住的,是龙山是凤山。
草色处,遇上的是谁?
大夏河映,旅人行装,
爬下又直起,
亮了星光、月光。
经幡挂雪,白了
古道、远山。
是暮鼓,是晨钟,
响穿寺门。
松枝流油、青棵酒浓,
缭漫经文、涅槃轮回,
灵魂淡淡、缥缥树影,
水草微颤,
石桥长满足印。
河泛波汶,水摇船去,
谁的操弄,是己?
是风?
贝壳,伤痛的柔软
一个浪,推动一个浪,
一片花,追着一片花,
那奔涌的灵魂,
身不由己,
如礁石,撞碎一切,
撞碎,美的柔软。
岸上的沙,
抛弃了苦涩的水,
阳光、海滩、涡旋,
隐约地响动,
是有了人的脚步。
近了,一个竹篮,
沸腾了一片海。
贝壳、贝壳,
伤痛的柔软,
贝壳、贝壳,
柔软的伤痛,
挖出是最痛最伤的柔软,
大海无边,
家已遥远。
易水,侠风倘有无
是谁光头赤足,徘徊易水?
阴影纠结着阴影,
纠结着,仿佛可有生命。
是谁篷头泪眼,遮上半边?
荆轲姗姗来迟,
朦胧中不见刀影。
高空划过,啁啾振翅,
久违久远的悲歌响起,
远古今夕,纽带飘曵。
岸草如茵,流走多少长夜,
消散的侠风,托着侠骨,
歌者击筑,催人泪下。
易水,升起了繁星。
远古今日,有人悲伤感应,
感应持刀操琴的手臂。
一支狂欢的春笛
大河,在壶口吸进来又吐出去,
水色,裏着山的倒影、树的阴影,
一坡一沟杏花,缠绵没有距离,
穿过长牙带刺的石壁。
石壁属于过去,
瀑布赤裸自己,
烧灼的地形,
撞碎盔甲似的银锁,
吹响,一闪而逝,
一支狂欢的春笛。
垂下眼睛,凝视原始的河流,
霓虹魔幻裂崩,
不必把控,也不易把控。
一声雷鸣赶着一声雷鸣,
雪便风尘仆仆赶来,
舞动群群漂动的蝴蝶。
虫儿蠕动,
一个个优酷着某种生命,
对着中原,感知太阳。
醒来一冬的沉闷,
春天里,一切生命都在萌生,
奏响一支狂欢的春笛。
.哪一年换季都刮风
走了的岁月,
隔着人,隔着事,
隔着言。
一年年,淡了,
再见仍是初恋。
过了惊蛰,
又会是春分,
哪一年换季都刮风。
绿上了树,青遍了田,
风吹弯了烟。
烟远了,
还有云朵一团团。
别说话,
让时间静静的,
快乐着温暖。
谁也偷不走颍河卷过的身影
晨明,麦香清爽如洛神之吻。
刺角芽细密着野草,
小径上,蒺藜亲吻上腿。
刺得发痒时,而又生疼,
一个人的流浪,
倾下热辣的鲜嫩。
漾出的微笑,他人真的不懂,
手托萌动的灵魂。
管它时间之神是否应允,
一段青梅竹马的往事,
童年的小女孩,如今的女人。
偶然相遇那怕只有一次,
河水拥满想象的幻影,
昂着白了的头,
蚁聚的星群灿若波光粼粼。
是走了很远的路, 路走了很远。
故事千真万确,
又是那样的短暂匆匆,
如人类从远古己是繁衍出生。
一年一度的幽绿新红,
浩瀚过无数的微笑缤纷,
颍水卷过的影子,
灵坛上的宗亲,目光迷离。
颍水卷过的影子不能带走,
面颊苍白着不再花貌月容。
悠悠归帆装上琼石,
雕成的旧梦浩瀚无垠。
酥胸舒展,颍河,我回来了。
涟漪轻拍窸窣的颤音,
狂热浸染原野,越来越近。
苦寒之地的花舞过
怪异的风吹着,
贺兰山,祼露着惊恐。
柔风久违,
去冬的树叶旋起,
一片一片初露野草,
石径依稀有了,
牛羊的脚印。
牧人的脚步响着遥远,
苦寒之地的花,
悍然躲过崖冰,
一朵一朵开了。
野风奴役,天雪抽打,
弱弱开上山崖。
也许会有一场倒春寒,
也许会被野马岩羊嚼碎,
却已舞过了春天。
既然舞过春天,
何求一世雄浑!
即使花离枝头,又有何妨?
真的,又有何妨。
谁是谁的装饰
夹竹桃,
沉默了一冬一春。
五月,
优酷着它的乳白淡紫。
土地淡黄的夏季,
放下沉重。
放下后,
重复着驮上玉米的青绿。
天被地床,农人,
举起农具装饰土地。
浑沌亦是清晰,
蒙娜丽纱在墙上,
微笑着她的神秘。
小船悠悠,
渔翁放荡不系之舟,
水光迷漓一河白雾。
我抱着微笑直至有了霜晨之月
春分,我走向故乡,
枝头叶子淡绿,
抚摸我懒散的微笑。
似是酥雨,又是春雾,
穿梭幸福与忆念的枝梢。
那么多人喧哗着走了,
我谁也没有认出,
那一个个都是,
村上的晚辈。
我什么也不需要,
河水叫声,充斥山谷。
树墩上一只蚂蚁,
如一个隐士。
看到它,
我抱着微笑,
直至有了晨明之月。
阅 读
秋阳迷蒙醉眼,
白浪轻拍,
腥味的海岸。
鸽子踩着青绿,
走近大海,
海鸥煽动,
晨曦柔顺的光亮。
帆船洁白,
黛赫的深海,
每一座阁楼,
以及每一个村庄,
树叶抚摸,
一尘不染。
无雨,
淡黄、淡黄的草地上,
素衣飘飘,
那个人遗世独立。
一把花格格的伞,
琴音鸟鸣,
大山托着小路,
由远及近,
阅读天空大海帆船。
13.美给谁看
只是惊鸿一瞥,
便毁了盛世。
落妃池不是帝都,
都江堰衬托起杨家的青紫,
朝朝暮暮,是她还是你。
谁愿挥霍自己的颜色?
娇弱的称谓,
碰撞了塞外的季节,
石墙挡不了南奔的马蹄。
云愁雾惨,遮盖成群的白鸟,
长安,透不进清风一丝。
阴森殿堂,任是荒风,
浪立似山,风风雨雨。
马嵬坡,马嵬坡,
奥妙成主角,
傲世的冷漠。
.远亦或近
晨明,雏鸟找不到家了,
我也找不到家了。
村戏,哭的什么?笑的什么?
易水刀横,乌江船渡,
谁的远古。
依稀记得,是有个家,
徘徊,落叶纷飞,
泪流满面,无缘无故。
思绪飞来飞去,
生命,睡去醒来。
谁的剧情,惊心动魄,
屋内静思的唯一,
远远近近。
又一个不解的冬夜,
舞台,戏音袅袅,
明早,炊烟缭绕。
.认知圣者 不在庙宇
一滴滴,一滴滴,
又一滴滴,
泉水散发奔涌的气息。
你看那昂昂的虎头,
晨曦中,赫然生辉,
在枯木焦糊的乡野,
点缀山崖上的傲菊。
触动谁的柔肠?
走呀、走呀、走呀,
古田、遵义、延安。
回望井冈,回望茅竹,
你看那赤脚的农夫,
蓬头的村姑,
亮闪闪的生命之光,
乡村、山河、沟谷。
自由,自由呀,
森林、草地、沙岸,
无边黄土,
一个人,吞云吐雾。
巧笑,谁的信徒,
甜美的籁声,
漫天星斗,
不是古旧的小调,
不是客人的星座。
湿润的尘世,
冰清的环宇,
衣衫褴褛着,
皇宫不再巍峨。
一切都是真实,
畜群、鸟禽、翠绿,
布满青色的村落。
您是谁?谁是您?
真实的阳光,
真实的印迹,
刀刻般的虔敬,
何必在宫院、庙宇,
只在山川、江河、野渡。
郭栋超简介
郭栋超,毕业于河南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理事,中国乡土诗人协会常务理事。已出版诗集《高原 草原 平原》《盛宴》《在这纷扰的尘世该怎样爱你》《少年带着雷声远行》(合著);荣获第一、二届《奔流》文学奖(诗歌类),中国诗歌万里行优秀诗人奖,第二届海燕诗歌奖,中国诗歌春晚:中国诗歌十年成就奖,2019年“礼赞祖国•诗韵乡村”全国乡村诗歌征集优秀作品奖,第二届河洛桂冠诗人奖,首届中国第三极顶峰诗歌奖。诗和诗评散见《中国作家》《诗刊》《诗潮》《诗林》《诗选刊》《时代报告.奔流》《莽原》《星星》《绿风》《海燕》《诗歌月刊》《中国诗人》《作家报》《诗歌地理》《天津诗人》《上海诗人》《河南诗人》《四川诗歌》《岁月》《海外文摘》等刊物以及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