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人诗歌《父亲的梢瓜布》是一首感情真挚、情景交融、意象奇妙的好诗!
首先,选择“梢瓜布”(川渝方言)作为中心意象和题目,这首诗就成功一大半了。此诗的奥妙之处还在于:梢瓜布既是父亲的象征,也是故乡的象征。抒情主体“我”正是因为心灵中拥有了这么一个质朴、淳厚的“梢瓜布”式精神家园及净地,才能擦去可触、可感的显在“油腻灰尘”,和无形、隐在的“雾霾”,同时也擦短了回乡的路,以及与父亲的心理距离。
从戏剧层面,梢瓜布是个贯穿剧情始终的道具,也是关目及戏眼;从电影视角,梢瓜布则是个画龙点眼的特写,又与父亲一起组接成象征蒙太奇。
梢瓜布本是故乡生活中最平凡、最不起眼、最容易忽略的琐屑、细节,此刻一经诗人洞幽烛微的如炬目光照耀,这一中心意象(作曲法上称“主导动机”)便被瞬间激活,它所包含和蕴藏的人文信息、艺术象征、诗美阈值、语言能指、心理向量……等也随即“引爆”:那“握在手中”的“心头阵痛”、“像父亲千丝万缕的惦念”、“又像他隐藏着的一颗心”在厨房一角默默“守望”,那一次次梦中“回乡的路”、那一阵阵“止不住的眼泪”……
这一散发着浓厚川渝文化和乡土气息的“梢瓜布”,由最先的一个词、进而成为诗中之“象”(由词象到意象)、到融入思绪和情感的“景”、“意”(一切景语皆情语)、再升华为心灵图景中的“境”,以及物外、言外、诗外之“境”(超越可视、可触、可闻的形而上的“梢瓜布”)。
这是一曲独特的无弦的琴歌,和“此在”的词象建筑的观照。
2021年6月22日于广州
父亲的梢瓜布
祁 人
丝瓜络在四川民间叫作“梢瓜布”,用于擦洗碗筷,十分环保清洁。
——题记
父亲寄来几个梢瓜布
每一个约三四十厘米长
妻不习惯用,我却舍不得用
每次,都剪下一小节
用来轻轻地擦洗碗筷
看见我用梢瓜布洗碗的动作
妻笑问:是想擦去城市的油腻灰尘呢
还是想擦去头顶的雾霾
我说,我想擦短回乡的路
转瞬一年过去,春节快到了
只剩最后一节梢瓜布
握在手中,忽觉心头阵痛
细细密密蜂巢一样的梢瓜布
像父亲千丝万缕的惦念
又像他隐藏着的一颗心
在厨房的一角,默默地
守望着……
我静静地凝视着梢瓜布
不知不觉,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一滴滴地,滴落在梢瓜布上
犹如滴落在父亲的心头
我知道,不管我身在何方
父亲的梢瓜布
都将擦去我与他的距离……
2018年1月14日于北京
原载2020年9月《诗潮》
2021年2月《诗选刊》
作者简介
祁人,1965年生于四川荣县。著有诗集《命运之门》《掌心的风景》《和田玉:1984——2020祁人诗选》。代表作有《天上的宝石》《和田玉》《爱情》等。
子午,本名许燕良,著名作家、诗人、文化学者。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剧协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白马》、诗论集《泛叙实诗派诗人论》等。主编《中国当代流派诗选》(五国学者合编)。部分作品译成英、德、俄、日、韩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