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诗或曰长诗,一直是卓越的诗人追求的写作巅峰。
我个人更喜欢大诗这个概念。长诗往往只是形容一首诗的长度,但大诗,则在概括一首诗内容的博大丰厚和体量的雄浑庞伟。我们很容易扳着指头数出一些现代杰出诗人所写下的大诗:T.S.艾略特的《荒原》、奥克塔维奥·帕斯的《太阳石》、巴博罗·聂鲁达的《大地上的居所》、马雅可夫斯基的《穿裤子的云》、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庞德的《诗章》、沃尔科特的《奥麦罗斯》、卡赞扎基斯的《新奥德赛》、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佩特森》(四卷)、塞弗里斯的《画眉鸟号》、埃利蒂斯的《理所当然》等,这些大诗,篇幅短的有数百行,长的则有数千行乃至上万行。这些著名的大诗,在语言的精微性和复杂性上,在诗歌篇幅的长度、内容的厚度和表现的难度上,都有诗学意义上的绝佳呈现,是以语言为生命的诗人在文明层面上的最高表达。
上述这些大诗人所写下的大诗,有的偏重于叙事,承继人类史诗的原型故事元素,如卡赞扎基斯的《新奥德赛》,就是对遥远的史诗《奥德赛》的当代回音;沃尔科特的《奥麦罗斯》也是这样,它还有一个副题叫作“安德列斯群岛:史诗片段”。威廉斯的《佩特森》更是以四卷的篇幅,诗性呈现美国一个小镇的人类学意义上的史诗景观,拓展了“史诗”在当代英语诗歌中的形式感和内涵。塞弗里斯的《画眉鸟号》也是对希腊神话的应答和回声,埃利蒂斯的《理所当然》更是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神话元素和史诗传说中寻找到了现代意识的接口,带给我们20世纪的最新诗意。
有的大诗长于抒情,如聂鲁达《大地上的居所》,激情澎湃,气势恢宏,感情的力量如滔滔江河顺流而下,将读者裹挟其中,一览无余。有的大诗文体十分复杂,如艾略特的《荒原》,它是叙事、抒情、寓言、哲思的结合变体,呈现出英语现代诗概括人类境况的丰富性和可能性。有的大诗,具有高度的形式感,如马雅可夫斯基的《穿裤子的云》,阶梯诗的节奏和造型,将俄语诗歌带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有的大诗,有着极其丰厚的文化人类学、神话学的内涵和背景,如帕斯的《太阳石》,是建立在阿兹特克文明和神话传说之上的当代表达,贯通古今,将西班牙语现代诗勾连起了古老的文明精神的源流,开启了一代诗风。有的则深入到当代人的精神处境中,描绘一个时代的精神图谱,如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将俄罗斯人沉郁的精神境况和个人悲剧体验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时代的灵魂画像。
中国新诗百年史中,也有一些诗人尝试写下了长诗或大诗。我们比较熟悉的当代诗人的作品,有海子的《太阳·七部书》,可惜,全稿并未完成,海子就身死了。台湾诗人洛夫的《石室之死亡》和《漂木》可以说是他的大诗代表作。因此,仔细梳理总结汉语百年新诗史中的大诗或长诗的成败经验,也是很迫切的事情。因为大诗的写作,是一个诗人写到一定时候的写作高度的体现,是诗人诗艺的最高水平。可能有的诗人一辈子都写不出一首大诗,就是由于其气势、气魄不足,生命体验和知识准备不充分的原因。
当代诗人中,吉狄马加近年来接连写下多部长诗,如他的《我,雪豹……》《不朽者》《迟到的挽歌》《献给妈妈的十四行诗》《大河》《致马雅可夫斯基》《献给曼德拉》等,有近十部之多,构造出他宏伟的精神世界,呈现出别开生面的大诗气象。大诗,往往是一个诗人一生的凝思,并通过相当大的篇幅,来呈现生命状态和语言瞬间碰撞出的火山喷发般的巅峰表现,有时候,大诗杰作的出现,甚至是灵感乍现、失不再来的。
《裂开的星球》是吉狄马加的一首近作,是一首可遇不可求的大诗。它发表在《十月》杂志2020年第4期上。这首诗有500多行,主题深广,切近当下全球新冠疫情或后疫情的世界境遇,这是中国诗人最为难能可贵之处,就是对当代世界境遇问题的回应。在全诗中,他的深切关怀和不断追问,带给了我们对人类命运的思索;这首诗气势恢宏,意象繁复,宛如长练当空舞,又如滔滔江河一往无前,读下来,唤起了我当年阅读奥克塔维奥·帕斯的长诗《太阳石》、聂鲁达的长诗《马楚比楚峰》的新奇感和恢宏博大感。这在我阅读汉语诗歌的经验中,是非常少见的。
吉狄马加这首大诗的出现,显示了他远接人类各民族史诗的伟大传统,近承20世纪以来现代诗歌的大诗传统,既是史诗的当代变体,也是大诗文体在汉语诗歌中的强劲再生,是中国新诗百年史中出现的令人惊喜的收获。
阅读任何一个诗人集合了他大半生生命体验和文化经验所写出来的一首大诗,我们应该抱着敬畏的心情来对待,净手、静心是必须的。大诗的写作非常耗神。我还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写过一首200多行的长诗,当我写下了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已经耗尽了精气神,几乎要晕倒了。大诗的写作过程中,诗人的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和氧气,是一个人的生命体能的耗散,非常费神。而诗人是语言的炼金术士,是语言的打铁匠。对于诗人来说,每一行诗、每一个字,都是殚精竭虑的,要反复锤打的,是非常用心用力的。因此,大诗并不好写。相对于长篇小说的叙述松散度来说,大诗,其写作的质量就犹如中子星的密度,在极小的篇幅和体积之内就有着极大的质量,仿佛一立方厘米的体积,就能洞穿地球的表面。
面对吉狄马加的大诗《裂开的星球》,首先,我们可以从这首诗的形式和节奏上来感受它、接近它。每一首诗,都有自己的语调和呼吸节奏,诗歌的调性带有音乐性,这种音乐性是语言形成的。语言构成了音符的功能,帮助我们阅读和切分整部长诗的内在构成。我读《裂开的星球》,就找到了阅读这首诗的呼吸节奏。
按照这首诗所自然形成的山脉起伏般的节奏感,我把它分成7个部分,也就是7段。这是我自己阅读这首大诗的自然分段,也可能是这首诗的潜在结构。需要说明的是,吉狄马加并未加以分段,我是依照我自己的阅读体验,按内容本身形成的节奏感来划分。这就像是一条大河的不同的河段,共同构成了一整条河流一样。大河上下,有发端宁静如小河潺潺的段落,有宽阔平静的深河河段,有激流跳荡的险段,也有蜿蜒曲折、回环往复的河段,最后,又收到一点之上,奔流入海。这些河段成为首尾相连的大河结构,成为一首诗九曲回肠的丰富景观。
那么,在《裂开的星球》这首大诗中,我看到不同语言中诗歌形式的集大成。汉语律诗、英语十四行诗、阿拉伯悬诗、东欧合组歌、希腊箴言体、日本汉俳、波斯柔巴依、彝族神话史诗等多种语言中的诗歌形式的内化和外化,变形和重新组合,在这首长诗中都有呈现。这是吉狄马加对世界诗歌的多年学习,将世界诗歌的营养,融化到自己的语言和血液里的结果。
我所分段的这首大诗的第一段,是全诗的前14行。可以把这第一段看作是一首十四行诗。起首四句是:
是这个星球创造了我们
还是我们改变了这个星球?
哦,老虎!波浪起伏的铠甲
流淌着数字的光。唯一的意志。
这四行诗也可以是四言绝句,也可以是一首柔巴依,也可以是箴言体,在全诗的结尾再度重复了一遍,完全一样,成为首尾相连、循环往复的生生不息的结构。这是我们理解这首大诗的关键。
在第一段的14行诗句中,诗人用彝族的古典创始神话史诗《查姆》中对地球的形容,拉开了全诗的序幕。这使得这首诗具有了神话史诗的背景深度。在彝族史诗《查姆》中,人所居住的大地是一个球体,在这个巨大球体的四个方位上,分别有四只老虎在不断走动,扯动了地球这个球体并使之转动,使得地球永不停息地旋转着,生生不灭。这是彝族人对老虎的古老崇拜。在他们的创世史诗《查姆》中,太阳是老虎的眼睛,老虎的骨骼化身为大地和群山,老虎身上的毛发化为了森林和草地,身上的斑纹演化为海洋,肠子变成了江河。因此,地球是老虎幻化而成的。彝族人如此形容人类所居住的地球,显示了他们先天就具有和自然相通的理念,尊敬大自然,崇拜大自然。
吉狄马加对当代世界的真切关怀,在这首大诗的第一段14行里,鲜明地点出了人类的现实处境。看吧,在不断旋转的球体之上,人类此刻的命运,正在被创世时代的老虎的双眼所注视,人类被善恶缠身,被病毒袭击,处于紧张的状态中。由此,这首大诗展开了它波澜壮阔的呈现,如同金黄的老虎的斑纹那样变幻多端,耀眼无比,同时,具有语言的高蹈气势。这第一段的14行,宛如智者站在高处审视,并像宣叙调那样高声颂唱,引导出全诗的滔滔江河。
我把这首大诗的第二段,划分为约51行。从第15行开始,一直到“但请相信,我会终其一生去捍卫真正的人权/而个体的权利更是需要保护的最神圣的部分”这两句为止。在第二段,我们可以看到,诗句明显变长了,就像是大河起源,从高原奔涌到一片高地海子的宽阔水面,像是从三江源抵达了青海湖一般。这一段,是对人类所处的新冠病毒肺炎所导致的当下境况的描述,是病毒袭击人类,不断在一个个人类的居所、空间掠过的全景描述,是人类对病毒来袭的对抗性反应的描述,是对当下疫情后可能迎来的一个分歧和分裂的时代的想象性描述。
在这一段中,彝族古老的创世神话史诗《勒俄特伊》中的观念出场。在这首史诗中,曾说到人类创世的时候,有6种流血的动物,6种无血的植物,一共是12种动物和植物,叫作“雪族”,构成了地球世界的基本生物。因此,人类和其他动物、植物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从这种古老彝族原始的创世神话中对地球上动物和植物之间兄弟关系的基本描述,到现今全球化紧密联系的时代,这样的广阔的联系,让我们看到了古老的神话并未失效,甚至还有着鲜明的当代意义。
当前的世界,人类面临着核威胁、病毒威胁,全球化经济、文化发展极度不平衡、安全事务受到挑战、文化差异需要抚平,人类更需要通力合作,因为人类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我们曾看到在聂鲁达、帕斯和马雅可夫斯基当年写下的大诗中有着这样的关切,如今,在吉狄马加的笔下,这样的高度再度出现了。不同的是,吉狄马加站在了新的历史时间的节点上,站在新时代的维度上,对人类的共同境遇和命运进行了全方位的描述。这一段,是起首的宣叙调和十四行诗之后的铺排段落,是深化全诗主题的领衔的段落。
全诗的第三大段,我是从“在此时,人类只有携手合作/才能跨过这道最黑暗的峡谷”开始算起。这一段起承转合,进入到人类如何携手合作,以及为什么需要携手合作,携手合作面临了什么样的困难,全部做了诗意的呈现。这一节的诗行约有38行,有2行一段的,也有1行一段,4行一段,更有7行一段,呈现了呼吸的节奏,对应人类诗歌史上各种表现形式的韵律、节奏和音节。我们能够看到吉狄马加高超的诗艺表现,他能将各种节奏和形式在这一段中融合起来。
我们看到,千百年以来,人类在追求现代性过程中的很多面孔,本雅明、茨威格、但丁、塞万提斯、陶里亚蒂、帕索里尼、葛兰西、胡安·鲁尔福、巴列霍这些文化名人、巨匠纷纷出场,地理学意义上的地球景观缓缓拉开了幕布,从幼发拉底河、恒河、密西西比河到黄河,从欧洲到亚洲再到拉丁美洲,无数作家、诗人在百年大历史中,在人类追求现代性的艰难旅程中,对所处境遇的疾呼和承担,在这一段得到了充分展现。吉狄马加认为,人类必须要携起手来,必须要互相沟通,必须要面对共同的困难,因为绝望和希望并存,因为“这里没有诀窍,你的词根是206块发白的骨头”,也就是人本身,是最大的希望所在。人文主义精神是维系人类命运的绝佳骨骼,我们必须回到对生命价值的肯定,对人自身骨骼的构成——206块骨头这一全人类生命个体基本骨骼结构上,来看待我们现实的处境和未来的走向。
全诗的第四大段,是整部大诗的高潮部分,从“哦!文明与进步。发展或倒退。加法和减法。——这是一个裂开的星球!”开始,每一小段2行长句子,一连33个“在这里”振聋发聩,气势磅礴。33行起首一致的诗行,整齐而恢宏,就像是连珠炮一般,呈现出跌宕起伏、层层递进的风貌,让我们目不暇接,让我们在词语闪光的击打和喧哗的听觉中,体会到了诗歌本身所可能达到的语言风暴。第四段结束,整首长诗或者说这首大诗,在篇幅上接近一半。随着诗行的铺排,我们看到了这首大诗不断给我们展现出作为命运共同体的人类境况。在这里,就是在这个分裂的星球上,世界并不是平的:
不仅有高山峡谷、高原平原,还有暗礁、岛屿和海沟,国际货币体系、巴西亚马孙热带丛林、手机上的杀人游戏、吉卜赛人和贝都因人新的生活方式、几内亚狒狒、人工智能、英国脱欧、南极冰川融化、海豚自杀、“鹰隼的眼泪就是天空的蛋”、粮食危机、马尔萨斯人口理论、纽约曼哈顿的红绿灯、玻利维亚牧羊人的凝视、俄罗斯人的伏特加、阿桑奇与维基解密、阿富汗贫民窟的爆炸、加泰罗尼亚人的公投、爱尔兰共和军和巴斯克分离主义活动、摩西十诫、中国的改革开放、瓦格拉和甘地的奋斗、世界银行与耶稣、社会主义与劳工福利、全球移民、希腊诗人里索斯在监狱里写诗、“9·11”时间、虚拟空间是实在界的面庞……全部纷纷涌现,同时空并置。在这个裂开的星球上,33个“在这里”的排比句,滔滔不绝,连绵不断。这一节一共70多行诗句,一泻千里,将我们面对着的、我们身处其中的这个分裂的星球的状况,做了精微描述,有诗人吉狄马加对全球局势的忧虑和关切,更有他对中华文明的价值肯定和赞许,于是:
哦!裂开的星球,你是不是看见了那黄金一般的老虎在转动你的身体,
看见了它们隐没于苍穹的黎明和黄昏,每一次呼吸都吹拂着时间之上那液态的光。
这是救赎自己的时候了,不能再有差错,因为失误将意味着最后的毁灭。
我划分的这首大诗的第五段,是以四大段、136行的规模,逐渐增加着诗歌在结构上的重量,在语调上的加速度,在质量上的抛射感,在语言密度上的挤压和情感上的最终释放,这一段读起来让人喘气,让人目不暇接,让人头晕目眩。比如,以40个连续的判断句“这是……”来进行清晰的对人类境况的分析研判,最终,“哦,人类!只有一次机会,抓住马蹄铁。”
马蹄铁是让马蹄不再受损、减少磨损的保护用具。人类也需要保护自己的马蹄铁,这就像是某种难得的机会一样,人类并没有更多的时间窗口能够抓住保护自己的马蹄铁,只有一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第六大段,是这首大诗的收束部分。在第四段、第五段大量的铺排、雄鹰高飞般的铺陈之后,我们尽享这首诗歌本身的语言的绚丽多姿,品赏摇曳无穷的词语盛宴和无上的思辨之光。我感觉诗人在写这些句子的时候,一定是瞬间生成的,是他生命经验和语言的瞬间相遇,是不可重复,失不再来的。这就是诗歌创作的最高秘密,诗人有着天籁般的语言,有着神秘的使命,能够将全部的生命经验瞬间和语言相撞产生的火花捕捉,加以定型。
全诗的第六段,以“是这个星球创造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这个星球?”作为这一节的起首两句,对全诗的主题进一步深化,这一节中,彝族创世史诗中出现的女神普嫫列依出现了,她有一根缝合受伤的头盖的针和白色的羊毛线,诗人要求把它借给他,借以缝合裂开的星球。
第六大段80多行,分为两大节,将这个星球的分裂和弥合的可能,再度进行了展示,并导向了真正的希望,那是人类更大的希望:“人类还会活着,善和恶都将随行,人与自身的斗争不会停止/时间的入口没有明显的提示,人类你要大胆而又加倍小心。”
《裂开的星球》这首大诗的第七段,是最后的结尾,也是重新的开始,和第一段中的起首四句,是一样的:
“是这个星球创造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这个星球?/哦,老虎!波浪起伏的铠甲/流淌着数字的光。唯一的意志。”
于是,经过了峰回路转、千回百转和波浪起伏,经过了豹子斑纹般绚丽的语言铺排和展示,全诗收尾的这四行诗与起首的四行诗对应起来,首尾相连、500行的大诗成为一个循环的空间结构,并将主题再度强化,让我们看到了世界最终依旧在转动,那虎皮豹皮波浪起伏般的斑纹,流淌着宇宙内在规律的意志。这样的结构,也就是吉狄马加在向帕斯的《太阳石》致敬,帕斯以起首和结尾的六句完全相同,形成了拉美文化史诗循环的时间和空间,而吉狄马加以四句首尾对应,体现出这首大诗的从容和成熟。
《裂开的星球》这首大诗经得起反复阅读,也需要进行更多的阐释。这其中,注释也很必要。其包含的大量文化信息,以语言密码的方式高强度呈现,是一首可以不断进行解读的大诗。这首诗以全景观呈现、密集丰沛的意象、热切关切当下人类共同命运的视野,重申生命价值,展现中华文化内核,以黄金凝练般的语言,将心灵火焰和岩浆般的热情与古老史诗、神话相呼应,并内在地运用了人类多种语言中的诗歌形式,融汇构造成一首充满了人类呼唤未来希望的大诗,体现出继承和复活大诗传统的格局,为我们带来了汉语诗歌的新景象,可以说是一首罕有匹敌的、可遇不可求的杰作。
2020年9月26日于北京
〈作者简介〉
邱华栋,1969年生于新疆昌吉,祖籍河南西峡。16岁开始发表作品。被免试破格录取到武汉大学中文系。曾任《青年文学》主编、《人民文学》副主编,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现在中国作家协会工作。文学博士,研究员。曾获得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上海文学》小说奖、《山花》小说奖、《广州文艺》小说奖、北京老舍长篇小说奖提名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编辑奖、茅盾文学奖责任编辑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优秀编辑奖、萧红小说奖优秀责任编辑奖、《人民文学》林斤澜小说奖优秀作家奖、《十月》李庄杯短篇小说奖、《作家》“金短篇”小说奖、《小说选刊》中骏杯双年奖短篇小说奖、郁达夫小说奖短篇小说奖、《长江文艺》2017—2018年中篇小说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