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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空出世”之作——陆健域外题材诗选


  导读:陆健近10年的写作表现出一种鲜明的“及时性”特点,尤其是“域外题材”的长诗部分,《太空中的1814400秒》《裸体的特朗普》《安倍晋三之弈》《弗拉基米尔的荒凉》《耶路撒冷》等,均与重大国际事件几近同步。这些“横空出世”的作品,无不表现出诗人多方面知识的厚重积累、敏锐的问题意识、极大的艺术勇气、高超的诗歌技艺水平。纵观当今国内外诗坛,从这一点来说,罕见其匹。——著名评论家、河南文艺出版社原总编辑单占生
 
 
太空中的1814400秒
——为3月8日马航MH370客机失联者而写
                                            
海洋摇动  巨大  哭泣的身躯
肾脏  又一根  尖刺  疼痛
浮泛的金色碎片  阳光  舱门关闭
画板上的玫瑰  成了海葵
心灵中  葳蕤花朵  被置换为
遗照
 
天空  美丽弧线  被掐断
盲区  云彩  无应答  239人 
    集体对大地沉默  机场指挥塔
斜目而视  或孤独无助  丛生疑虑
    北京医院的少女护士  走廊上
停顿  脚步  脸煞白  抱着
自己一样抱紧了手术包
 
    产房里  一只没来及盖紧瓶塞
的奶瓶掉落  粉碎在地
    养老院的庭院  一副老花镜
再也看不清  降压药的说明书
    运动场  一位铅球手
举不起铅球  把自己投了出去
 
飞翔的躯体  一只白皙的手
一个
    发往亲朋的消失不见的邮件
 
一只白鸽  突然变成
撕扯羽毛的暴怒鹰準
一具钢铁的骷髅
 
在  MH370  的视域里
普京  正饮着克里米亚  这杯美酒
    季莫申科强军意识的拐杖
把地板砸得咚咚响
    平度县  纵火杀人案  力量
不对等的博弈  穆斯林姐妹会的
    女子逐渐  “走上政治前台”
母乳  血腥的味道  激素
基因的变奏  安倍—— 稍稍
安静了一点  东张西望
斯诺登躲在莫斯科  不时
    向白宫  放几声冷枪
 
与此   同样能成为
一次  国家间大战的理由
这架波音777
比射精的星星  还快
    坠入大海  而不知情的
周立波  舌尖仍在火焰上舞蹈
 
一座电脑  里的飞行模拟  平台
他的婚姻 
    像波涛翻滚的印度洋
传闻  扎哈里的爱情缺少一个怀抱
    沙阿楠市富人区  别墅的
遮光板  打开又推上  遮掩的 
    是卧室还是政治
 
AAIB应急反应  Inmarsat摸索底牌
还有些  军用卫星 
    做着只有他们自己  才明白
的事情  飞行器  此时  密集的光束 
对准宇宙怀里
——地球  这只烫手山芋
 
二十多国  心怀异志的驱逐舰 登陆舰 
井冈山号  雪龙号  和起了各种
好听名字的  舰艇  军机 
探索仪  拖曳式声波定位仪
    搜寻  拍照  辨认
吉隆坡太子世贸中心  降下的半旗
    蒙住  舌头打卷的马航官员
 
从马六甲海峡  到
泰国湾  到安达曼群岛 
卡尔尼科巴群岛
到珀斯的风  南印度洋的漩涡
早先区域  现在区域
    “怒吼的南纬40度”
探索灯照射  光电取证系统
    多普勒效应理论
新闻大厅的胸腔  被窃走的心脏
嗫嚅的鼻音  唇齿  浮泛泡沫
 
飞机画出的弧度  抡出的胳膊
   打了谁的耳光
飞机折返的勾拳  击碎了
脆弱的道义  失联的亲属 
 
五内俱焚  痛不欲生
丽都饭店  像医院的候诊室
血液断流  昏厥 
担架上  似乎萦绕着
——引擎轰鸣
青春的身体  几周内
    长出老年的头颅
爱欲  冷冻  春天飘零
 
阴谋不说话  知道真相的死者
语言  我们没法翻译 
善良的心愿一再地  被嘲弄
事件  跟在被动语态的身后
   开始喑哑
 
也许 贼亮的目光 早盯上了它
隐藏于林丛中的导弹   早就 
   不耐烦地  用一团火光
把它的残骸摁紧在水底
一只鹤  被罪恶拔光羽毛
一辆疯跑的列车  出轨
刹车失灵
 
    发言人 领结  打成死结
高空中  大神  垂下头颅
    冒犯  分次批发  海鸥被称作
疑似漂浮物  海鸥的名誉权
也被侵蚀  是谁正
摸着下巴  躲在一边  暗暗发笑
 
信息  拎起人们的左耳  同时
    准备好 
  下次拎起人们  右耳 
信息嘴里  掉出鲜花也掉出毒蛇
镁光灯下 发亮的前额
    弱国首领  麦克风  捧着强者
指尖  或鞋尖  背书
 
机身断裂  如屋顶遭受强拆的声音
    被打湿  飓风倾巢而下
惊恐  从囟门直贯而出
伸向氧气罩的手  伸向
母亲胸襟的手  放在《圣经》
上的手  抓住了
一把海水  粘滑
 
字缝中溢出的泪  最小的乘客  婴儿
    天使  前一秒钟  还在笑
执拗的笑  没能把
成人世界的痴顽  打败 
    父母生涯中短暂的寄存者
    死者的目光  枝条
迸出绿芽  出其不意  拧成春天
最后一丝栁哨
——那春天是没有仇恨的
 
可是难道  人类的神经只会
一而再  再而三地恶意发杈
人类只能用  更大的  牺牲
去祭奠牺牲
 
轨迹  那诡异的线条   窜出
    人们的想象力  窜进谎言之网
罪恶  饕餮能量  知识 
被用错地方  的知识  渺小的知识
 
    蓝眼睛般蓝  海面 
    比  黑眼镜更绝望  水底 
肺中  最后一点氧气  留给鱼儿吧 
海底情侣  断颈鸳鸯 
    身躯致命地搂抱着
黑匣子  声渐微弱  也许
    它能知道地球还剩多少燃油
 
对冲  磨损  气流  高空四万英尺
陡然下降  像堕落的自然引力
——我们的宿命  心肺压力 
意识空白  预谋  瞬间崩溃 
    法航  韩航的先例
国家  安全的定义  危险的概念——
    一边谨慎翼翼  呼吸短促  一边
食欲增加  两眼绿光
  个体存亡  龌龊交易 
“在我之后哪怕它洪水滔天”
 
盘旋  呼叫  讨价还价  锱铢必较
239条性命  一盘菜  屠夫与厨师
    饮料和鸡奸  搅拌  飞机和心机
那收入腹中——不再垂下的起落架
 
铁器时代  奎师那预言过  人的
五官  像五匹马一起驰驱
蹄铁托举的肉欲 
嗅觉灵敏  灵魂贪婪 
    消化力强  攫取的指爪 
那些生者  比逝者死得更快
 
话筒  电源  现代名词
古老的话语  射向利益靶心的箭
无耻的修辞  思想 
假如  遥控器  在别人掌中
 
中国人  法国人  保罗。策兰的同乡
    美国人  马来西亚人  印尼人
经过幼发拉底河  洗濯的
包头巾的人  来自十七个族群
    他们  相互打量  他们  在
最后生命中成为
    同一个祖国的人
 
    用手帕擦拭泪水的人 
  用袖口揩去泪水的人 
任凭  泪水横流的人
    眼睛 红肿着遥望  努力记住
临死之时  面前最后一张脸孔
    的人  那祈祷的人  我们
在悲伤中全成为亲人
 
239支蜡烛  点燃  239种
    不同的音色
为地球人祈祷  男声  女声  童声
坚强的  恐惧的  平静的  绝望的 
也有个别——无奈的  悔恨的
  急促的  悠长的  几乎同一刻 
就像我们爱他们一样 
他们同情  祝福我们
 
“那所有带翅膀的
都会离天堂更近
那所有用脚走路的
都会离天堂更近”
 
    那自由呼吸的人是幸福的啊
那在海面上赤脚打鱼的人
    也是幸福的
甚至  那百病缠身的人
无论总统  乞丐  只要有善良的心智
只要有粗淡的饮食 
——这祈祷  从未有过的真切 
    触摸我们耳膜
 
21个日夜  1814400次秒针  走动
光芒已经行进了5443亿多公里
 
它不停缠绕地球  无数周匝 
无数  七彩的丝线 
闪耀眼前  如琴弦
弹奏着圣乐般的曲调  平和康乐
却也有  裂帛之声
 
2014年3月29日凌晨写于北京。 见2014年11期《诗歌月刊》。
 
 
        裸体的特朗普
 
假如您以为我唐纳德·特朗普
就是您塑造的街头艺术品的模样
您就这么认为好了。除了天体浴场
当我行走时,在豪华大饭店用膳
在白宫宣誓就职,椭圆形办公室
还是要整理一下领带,盛装出席
您可以在主流媒体发布消息
纽约上空的云是一堆褪去的衣衫
而现在新选总统赤裸在纽约联合广场
 
我表情单一嘿嘿笑,我怎么没碰到
那个叫做“难为情”的小情人呢?
也好,让大家看看我竞选过程中
是不是长了一身的伶牙俐齿
 
这装满了鹅肝、法国蜗牛的皮囊
有嘁嘁喳喳的飞鸟影子划过
有捧着反光镜的百位裸女经过
我头发稀疏显然不适合乌鸦作巢
脸上写满镀金的都市晴天
面对抖着膀子笑个不停的观光客
 
根据美国人的生活方式
你目光的抚摸,挑剔,尽管光顾
反正明日朗朗乾坤逃不出我这
和千百万选民握过的手掌心
 
我知道“皇帝的新装”是如何
夸奖了那位一丝不挂的皇帝
我希望每个童话中人坦言
自己的寒冷、愚昧或者幸福
都住进名叫“特朗普”的大厦里
而我童年折叠的纸飞机行驶到这儿
成了天下第一海拔的空军一号
谢谢你为我的率性与强悍作了广告
 
这就是“个人自由”与“众人民主”
的形象化阐释。大家不妨浏览——
竞选的人比冲浪的人穿的还少
我的鳄鱼牌夹克,我的皮尔卡丹
甚至我的五脏六腑,脊椎和神经
一时间完全透明。我的头顶被
全世界的镁光灯聚焦拍照
 
若是凡人早得了谵妄症了
原谅我武断地说一声
黄石国家公园群雕不能没有特朗普
 
——吹牛?自不量力?
原先那些报纸头条就是这么聒噪的
2017年的弯道,势所必然的历史转向
这担子,不是孱弱的讲话会晕倒的
肩膀能扛的。大家瞧瞧面相与身板
类乎人面狮身像的特朗普——
哪个人比我更像强大的美国?
 
包括那位在轮椅上指挥打仗
在银行门前立正或稍息的罗斯福
那位优秀的木匠卡特,如何对症
美利坚引发的全球流行病?衰退
危机,雾霾,污染,艾滋,基因病变
哪一桩比不上中世纪的黑死病?
吃穿住行,医疗,养老,对应着
生老病死,对应着形而上
其实世界就是一间紧追市场
弈棋搏击适者生存的超大公司
 
所以我宁肯相信,这赤裸的
塑像一定是爱我的人们的杰作
真带劲!脱口秀脱衣秀熔铸一体
这塑像如果咳嗽一声
一定比我的咳嗽更嗨更响亮
 
连同洛杉矶、旧金山、西雅图
克利夫兰等地特朗普裸像的创作者
我想为他们一一颁发“总统勋章”
 
确实有游行示威,因我的特立独行
他们的腿骨敲打着另一些人的腿骨
步履蹒跚,来历不明,狡黠懒惰
间或一些诚实勤勉者,他们用反对的
方式表达了对我的支持
使我更乐意在午餐中加点佐料
在餐后甜点用罢,为我
尊敬的前任奥巴马先生击鼓送行
 
我的赤裸好像我在华尔街的账户
那和巴菲特、比尔盖茨并排放着的
账薄,您可以查,他可以查,用你
犀利的眼神,用她美目盼兮的眼神
显微镜放大镜交替使用。即使
计算机黑客也奈何不了一个
虚设的门禁一个胸怀容纳天下
 
我愿催生国人生殖的力和
当初西部牛仔的凶猛狼性
把50个州的北美大陆重新开垦一遍
若非美利坚的大屁股怎能
坐上世界老大的位置?
天意如此,你不服不行
 
这些年政治、军事、经济
拥抱的姿势不对,或性别不对
民主党精英如一张道德的脸
不经意间重新发现了前妻,他把我们的
两只牛鼻孔生生撕成了一只牛鼻孔
气得顾此失彼的我呼哧喘气
 
那女人的三围、肠胀气,化妆品
让我们苦笑着买单太久了
而国力经不住持续早泄。我虽然
不敢妄称解民于倒悬,“重返
强大的美国”,还给你我
强健的体魄终归是题中之义
 
传统的区域,人种的分布,相互渗透
企图以交媾的方式赢得信仰的胜利
我知道教堂的尖顶与星星的密语
说了些什么,《圣经》的忠告
以及时空和血脉、版图、皮肤和围墙
我要给一些族群的性欲加上美制阀门
 
治理国家,从签名别太潦草开始
我已经像牵一群羊那样,把
房地产之王从我的脑袋里牵走
在自我意识的沙发上放入一位总统
理想主义、精英主义很快将
被现实的肚腩顶出国界以外
十根手指想按住十一只跳蚤
这被动的方略可以休矣
 
我并没有将丈量价值观的皮尺
放马南山,我的肋骨保留着鲜明的刻度
东方,你别做梦;西方,你别侥幸
还有那个把机器人装了又卸、拆了
又装的日本;那个把所谓信仰
搂也搂不紧、扶也扶不稳的大块头
我左手上的剑和右手上的枪
从来对着自己认定的敌人
 
你请看各国领袖在钞票的防伪标识上
你啐我咬,他们嘴角滴下的汇率你高我低
请关注明天清晨不停打嗝的
戴或不戴安全套的道琼斯指数
——敲响了幕僚们的锅底
和安了支架的小心脏。还有中东
那群喝多了石油而胃下垂的富婆大佬
我得到页岩油他得到阿司匹林
 
所谓东亚,所谓南欧,统统闭嘴
你以为我打出红桃Q的时候
眨眼间你看到的是梅花A
 
在这唯利是图的世界上,联合国
风愁雨愁,TPP面黄肌瘦。英国脱欧
脱了;意大利已经脱到膝盖处
新兴国家的机遇像大清朝的
小脚老太太扭扭捏捏往前走
朝核,伊核,叙利亚的国家评级
已经糟透。有些暗藏的危险
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以前
用酒杯解决的问题只得改用导弹
 
加上躲在伦敦总不出门的霍金
常常歪打正着地发出警告
强大的外星人已经虎视眈眈
向地球迈出了节肢型的小腿
量子力学,讖语般附着科学家身上
萨德喜欢参观别人卧室的窗户
宇宙的一呼一吸,磁力巨硕
我们多做善事才会使上帝兑现
他将拯救人类的承诺
 
不要怕,不要怕,只要是人间的
事物,人——这人当然是我——
总能在绝境时找到柳暗花明
像好莱坞大片,我的八爪鱼似的
手段与嗜好,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
我的航海图上散落着翻转灵活的
扑克牌:涨停,扫货,对冲基金
惩罚性关税,自由贸易,利率
备胎,剪羊毛,民粹主义,货币
与制造业的回流,橄榄球,高尔夫
好东西首先必须是为美利坚准备的
我甩起一杆它就飞越了大西洋
 
小国的专制寡头,心大无脑的
非成年政治家的蠢蠢欲动,不足为虑
根据戏剧理论,挂在墙上的猎枪
总是要响的,我的A计划,B方案
N预案的炮火对准了所有可能来袭的
方向,属于百分百一击必杀
那些极端组织,那些为军火大单
为吓唬本国民众,虚张声势
握紧拳头怒目而视的人,航母,F35
不用,我的铁面外交官
用舌头就拍死他们
 
国会笼络着国民,国徽照耀着国债
帝国的威仪到了下半旗的程度
这种模棱两可的谎言切记慎听
我可爱的人民,要从OK的手势中
瞻望明日的车轮和高速路。要自己
肌肉发达,叫奶牛多出牛奶
吉祥的鸟儿讲出流利的美式英语
有身价万亿的特朗普做国家元首
你们的钱包会像面包一样鼓起来
而非被打了耳光一样脸肿成汉堡
 
总统的英明之处就是把竞选时
说过的话让距离远的听众听不清
让距离近的认为他自己记错了
所以执政工具不能缺少一支铅笔
一块橡皮,和一个发言席
时间是一种自噬动物
我的骆驼必然会穿过我的针眼
 
我会告诉你一句埋藏内心多年的话
它将开启又一本定金为500万美元的书
911那个黑暗的数字,我把它倒转过来
119——投票箱的光荣。无数选票
投进去的是祝愿吐出来的是掌声
说什么这个是赢家,那个是赢家
笑话,在这个所有人
朝不保夕、手足失措的年代
只有我赢。只有裸体的特朗普赢
                
2016年11月29日—12月7日写于北京第九次全国作家代表大会上 。见2017年3期《西湖》杂志。
 
.
     伊藤美诚获得金牌
                                                   
伊藤美诚赢了
谁都知道金牌的笑容最美
 
但是我更习惯于接受“胜出”的说法
此时的冠军、亚军安静下来
在硝烟散尽后维持着短暂的和平
 
伊藤美诚笑了。这个哭过很多次的
小姑娘,跳起来,虽然
跳起来也没有增加她的身高
 
她很可爱,像她为乒乓球奉献了
十七年的光阴一样。她的法式发球
或者神龙摆尾式的发球
 
她的马尾辫,或者刘海遮住额头
耳畔垂着璎珞,等等
已经没那么重要。很多重要的事
到第二天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得了冠军。经历鏖战,“鏖”
就是一匹鹿憋足了劲跑
把一块飞跑的金子压在身下
 
球台旁边,力量、速度,精准的计算
中国武术所讲的“眼到手到”,胆魄
银色的弧线。弹跳与球台的夹角
这种艺术的美,也在于
你永远不清楚接下来发生什么
 
像是对谈,必须让事件发生在台面上
其中的智慧和运气也合乎伦理
你看步伐迅疾的她,挥动臂膀的她
金属般的性格,固执的核心
 
是的,这些话也能用来形容陈梦、孙颖莎
刘诗雯、王曼昱等等一哨人马
练球时候,她带来的日式饭团
陈梦、马琳也吃得津津有味呢
那时候比赛的记分牌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
 
我不喜欢搏杀、缠斗、崩溃这样的
教人紧张、或进退失据的词
人在放松时,这些词是对垒、手谈
假如技不如人,咱就接着学习啊
下回接着玩儿。当然学习不是为了
把人逼得长出牛角来
 
打乒乓的“打”,其实是把球送到
恰当的位置——对方的界面
推挡、正反手、近台发球、高抛球
削球也不能将球真的削成
像地球那样的椭圆形
 
赛场演绎着神允许的人们的冲突方式
单打对垒的他们,如在划定区域
做着他们最擅长的体操。混合双打
如两户人家隔着家庭界限喊话
男女搭配,在手忙脚乱的生活里英勇无比
 
加藤美诚,用自己痴迷的方式追求美
我们该给她一次、又一次掌声
这次与水谷準合作取得金牌
这个像邻家女孩一样的选手,奔跑不停
倔强,爱撅嘴,偶尔露出少许
诡异顽皮一笑的孩子。她还会成长
反观我们人类,好几千年了依旧不成熟
 
在音乐的伴奏下,颁奖台上一次次
荣誉带着各式各样的旗帜上升
让我们欢笑、哭泣的旗帜,一次次
缓慢上升,高过战争、恐惧的头顶
 
2021年7月27日——8月1日。
 
 
   弗拉基米尔的荒凉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
两个弗拉基米尔在对视
他们的命运从未联系如此紧密
 
他们看到了对方。他们
在对方身上看到让人亲近让人厌恶
的部分的他自己。仇恨。软弱
他们涂改,甚至篡改对方,近乎冒犯
 
2月24日是个让人胸口发闷的日子
弗拉基米尔隔着克里姆林宫
四米长的白桌,堆积着
厚厚冰层的工作台,向
肩章和外交部长的口才发布指令
灼热的红色箭头搭在拉满的弓弦上
 
统帅,用蜘蛛作比喻最为恰当
个头越大、越饱满,腹中黏液多
吐丝,圈地。警觉。殚精竭虑
 
统帅,居于巨大转盘中心,参谋部
情报部、后勤保障、通讯中心
四下辐射。阵地战、运动战
伏击战、电子战、干扰战
科学技术就是这般强横、蛮横
 
科学技术假如用错地方,就是反动
战争就是血淋淋的生产力
 
油箱灌满了伏特加的坦克
是什么型号?那名叫
“郁金香”的重炮?道义与利益
人们是遵从道义的。一旦利益在前
人们就把手中的道义放下了
 
毒刺,山毛榉同时刺入对手胸脯
误判与罪恶,有时是一个
站在镜子外面一个站在里面
股市的过山车,货币的
一种面额压迫另一种面额
 
边看别人的账本边拨自己的算盘
谁的脑袋是被人击打的台球?
试水的腿一条粗一条细
缓冲区。禁飞区。然而军机
可不是池塘里的鸭子在天上飞
 
普希金铜像广场为什么又叫
“苦行广场”?契诃夫的夹鼻眼镜
瞅着顿涅茨时局。卢布
和乌克兰格里夫纳上面
水印的人物忙着掩口打喷嚏
把经济吓得湿淋淋的
 
北约的寒意阵阵来袭,于今更甚
几多次,欧美博弈的赛场,罚球
不幸,又是普京投中了
 
谎话是真理的另一个版本
一些僵硬的表情如版图
总统演技超一流,必须的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
他们读过同一册领袖学教材
包括丘吉尔珍珠灰色的汉堡帽
有得有失的“秋千政策”
康拉德·阿登纳的手段也不妨借鉴
 
但一个人,定会用自己喜欢的样式
材料,装修自家卧室。韬略、玄机
别人过去的故事救不了今天的你
 
多少风起云涌的奇迹、神话
成了今世的笑话?
谁在抢劫我们的节日?
 
政治的正确性与新闻发言人
颜值之微妙关系。伊斯坎德尔K
巡航导弹。靴尖上的军事集群
米格—31K战机。以及
静默或尖声呼啸的其它
 
外交官的化装术,异容术
一张哭脸到笑脸的瞬间转换
相互藏起,抽冷子向对手的脑门
甩出王炸
 
和平是中场休息,却并非
史册上最生动最可供消费的章节——
 
此话沉甸甸。残忍。打爆的苏30
空中的对撞如击掌,军火商
吮吸战争的奶水。短暂的停火
胜败将被带入谁的痉挛的节奏?
 
占星师、政治预言家口型环绕的
春天,绿草红花。烤熟的松鸡拼命
用翅膀护着那个端它上桌的盘子
 
最里面的那个小套娃,用什么方法
逃出了生天?休克疗法——
把他国经济按倒在手术台上
 
时不时揪揪眉心的弗拉基米尔
战事久拖不决。弗拉基米尔的
另一位,表演天才,接受
粉丝的疯狂欢呼,他擅长脱离脚本
 
都在以一种别人认为
不讲道理的方式讲道理
 
投资、投票、投降,抉择
是要愁掉抉择者的头发的
投桃报李那要看对谁。策略、手段
礼炮,大炮。还是大炮更有发言权
 
人权组织。二十国集团。除名?
退群?我正想退到月亮上去呢
可惜梯子太短
 
要不要我像哈里·S·杜鲁门先生
对付长崎、广岛那样,给你波兰
甚至欧罗巴腹地尝尝新鲜?
 
信仰的山坡杂草丛生。拱火,发火
开火,哑火。斡旋,怂恿
勋章,杀戮。核弹,吞金兽般的
发射架。探索。埃隆·马斯克
要带领百万富人,和志愿者
移民火星。新的伊甸园?
 
这难道不是人类对自己绝望的
某种体面表达?
 
一大杯水,注入一个小杯子
淹死一小杯水。溢出的液体
使客厅的沙发漂浮晃动
 
少数人的成功往往是所有人的惨败
使人惊叹的——多数人的聪明
就是把蠢事做得完美到无可挑剔
 
捷克人没闲着。英格兰派送的
岸基鱼叉导弹贴着黑海的脸面飞行
 
国家的界限无不是大地的痛苦裂纹
马里乌波尔的十字路口
像巨大的十字架——像红场
那位大公举持的十字架。上帝哦
又一位弗拉基米尔?不过他退休了
 
还有没有心情管人间的事?
那个被我们利用过又抛在一边的
全能的天父?人间还配不配?
 
人类拿渺小的自我无可奈何
自我唾弃,又把这唾弃吞咽回去
 
弗拉基米尔举起他蒜钵大的拳头
直拳,钩拳。弗拉基米尔像沙袋
躲闪在黑带六段与一群
担忧、冷笑交杂的雪片之间
 
他袖口上的第聂伯河波涛
不停地开裂,痛苦翻滚
 
佩斯科夫在镜头前也有些沮丧
 
高寒区域的俄罗斯频频发出的鼻音
乌克兰语带有国旗色彩的语调
国家主义是个人主义的放肆的
不计后果的扩大化。一个男孩
穿过街道,生命变成空壳
废墟里,一只经验主义的猫
想跳上窗台,却摔了下去
 
弗朗茨·斐迪南王储倒地的刹那
曾被记录在案。十字军东征的锤矛
与甲胄。忽必烈汗投鞭断流的马匹
如今两位弗拉基米尔交接之处
基辅社区,从摇摇欲坠的面包铺里
流淌出舍辅琴科的《安魂曲》
 
也门袭击事件的硝烟,伊斯兰堡
首脑的团队被置换成“进口政府”
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冲突
斯里兰卡26位部长辞职
北方四岛阴霾浓重。东京修宪
台海上空的闪电像一把大剪刀
 
柏林与华沙居民木材煮饭
用欧元烧了取暖。当年古德里安
展开特别军事行动时
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悲催啊,放眼望去,大国常常
由二流三流的政客掌控,把玩
宣誓时他举起的拳头上,站着
一个猥琐、隐身的缩小版的他自己
 
拜登手持刀片对准东斯拉夫
向下用力。他在空军一号舷梯上
跌倒,又跌倒。当时我还
以为这是领袖出行的规定动作
 
和平协议多数是在愚人节
或儿童节签署的,非对等条约
如同硬给成人穿上孩童的衣裳
 
唱的哪一出?东西方和谐相处?
是否被布热津斯基按摩得很舒服?
气候灾难。莫测的世界格局
自由女神举火炬,莫非只是
是为美利坚合众国自己高举的?
 
弗拉基米尔,日夜奔波劳累
很想躲进他那个叫巴夏的别名里
休息一会儿。如果方便
请给他提醒台词。别让他在文件上
把乙方的位置签到了甲方的位置
 
大麦,小麦,荞麦,油菜
和解与和平,都可以成为利器
鹰派与鸽派,大叫着,嘀咕着
在国会大厦的屋顶盘旋而起
国际间选位,定位,站位
越位,都要看段位
一致的表决如小学生听课
嘈杂的争执吐出一堆乱码
 
弗拉基米尔,赢即是输,输即是赢
弗拉基米尔,手艺好坏另一回事
英雄是镶嵌入民族皮肉里的金箔
有多闪光就有多疼痛
 
制裁。围堵。新冠病毒变异株
需要一个口罩把城市的嘴巴堵上
生物实验室里,科学家用暴力
催生同时压制病毒的暴力
遗忘了被击穿的亚洲非洲
砖砌的或纸糊的防疫系统
 
一个点射或一次补枪就能解决
一枚温压弹就覆盖了战役
营救?逃离?血拼?
弹药正和目标同归于尽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伪装成
一个热衷旅游的人,或者相反
一本深奥的书中站起来一群文盲
 
旗帜在黎明上升,如果不能
攀爬到杆顶就只好叫做一块布
下半旗。我们无法容忍把那个
被吊在半空的人当作旗敬礼
 
足够恐怖。卡廷惨案。布查事件
偶然发生?预先布局?亚速营
新纳粹主义。人道主义走廊
无差别轰炸。金融。兑换
反制。冻结。SwIFT结算体系
 
北溪2号。石油断供
物价奔跑起来更有耐力
做面包、比萨、意大利通心粉
美国热狗的粮食。物价高到
你跳起来也够不着。在履带
碾压的田里,耕种的季节
我们正播种诋毁与仇恨
 
T—90坦克,龙卷风火箭炮?
数字化火控系统——为什么
不是贫困人口的控制系统?
热成像瞄准系统——瞄准
所有带体温的人和动物
新型微光夜晚驾驶系统——
毋论天主还是耶稣,都被追逐
奢求不到睡个好觉;全球
卫星导航系统——你就是
把自己变成一道影子
也难逃脱追踪,像没穿衣服一样
包括我们风度翩翩
衣冠楚楚的古特雷斯秘书长
人说遗憾的时候对自己都没信心了
 
康斯坦丁留下遗书。27岁的
数学家康斯坦丁·奥尔梅佐夫
热爱基辅也热爱俄罗斯的他
身受两面熬煎。所有这一切
还值得眷顾么?他的一首诗
如一把在火焰中演奏的提琴
宁愿与死亡为伍,把孤独
留给莫斯科,留给基辅
 
使我们活着的人备感耻辱
 
弗拉基米尔蓄了胡子。什么情况?
弗拉基米尔咬住嘴唇不吭声
大战前的寂静,将再次被咬破
所谓“除了胜利我们无路可走”
很可能,一阵狂欢之后,仍没有路
 
弗拉基米尔泪水汪汪
弗拉基米尔泪水汪汪
 
强光,在挣扎的眼神里;黑暗
在我们的掌心里。大地
被翻转过来。也许只一瞬间
生存——毁灭
地球上的河水、海水涌荡,群起喧哗
 
2022年4月11日,二稿。
 
 
   没见过这么好的梅西
 
莱奥•梅西还不够好
梅西还不够好
虽然梅西和他的队员身上
十一面缩小版的国旗
在草坪上,已足够奋勇
 
因为时针还没指向
2022年12月18日18点
所以莱奥•梅西还不够好
 
从多哈机场到卢赛尔体育场
沿途商铺,金店,酒店楼上
巨幅的梅西
在倾城球迷的狂热中微笑
 
莱奥•梅西还不够好
赛前国歌声起,他手按胸口
向马拉多纳致敬
向阿空加瓜山的顶峰致敬
 
他曾在更衣室中痛哭
——失败是生命的本质啊
他听见一个声音低唤梅西梅西
他喉结起落,喃喃着
阿根廷,阿根廷
 
梅西已足够好。在岁月中
驰骋了半生的梅西已足够好
人说他是上帝留在人间的影子
可他清楚,上帝同时
在他心里留了一条追风的鞭子
 
每次姆巴佩与他赛后拥抱
会想:这就是
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吗?
 
万千呼喊之声,要把自己的
力量,尽数输送给他,梅西
梅西只取了一点点
 
神圣的荣誉,当由输赢双方
共享。那携球奔跑的自由啊
是使命,是天命
 
赛程在继续。而时间
在人民一边。一分一秒过去
有时像踢进的球
有时像踢飞的球
 
梅西盘带,过人,突破。梅西
助攻,长传。梅西有如神意般
破门——破门了——闪电一般
 
欢呼的海浪四起——在
全世界聚焦的梅西的时刻
所有悬念像一面墙被瞬间推倒
 
没见过这么好的莱奥•梅西
没见过这么好的莱奥•梅西
他微微俯下身
带些羞涩地轻吻了大力神杯
 
2022年12月19日。
 

      被羞辱的水

2023年8月24日13时
一根发黑的大肠,探进水中
水肿,开始也许是轻微的
 
那高出众人头颅的忧虑——
一千个科学家突然发现自己的椅子
有螺丝松了,钟表的时针刹那间
锈渍斑斑,时间的移动却快了许多
 
偶然,都是必然露出水面的冰山
有人用金字塔的石块当作咖啡冲饮
小夜曲在打磨命运交响曲铁锤般
重音的边缘,急促的阵前的战鼓声
“抗议”,已成为逾越国界的通用语
 
(大和民族向来喜欢美利坚故事
我们就从一百年前的水中,捞一个出来
这事恐怕美国人自己都忘了)
 
汉字中的“灭”就是拿一块大石头
压住灶火、篝火、野火,怒火
所有心头之火,肾上腺的炎症
可这次,需要一块更大而坚硬的石头
 
那位渴饮福岛废水的园田康博
正在老家一天一杯,一杯接一杯
如啜饮美酒,颤颤止住蓄满的惊悚
 
他抖抖精神,还准备提议
国际原子能机构把废水作为品牌升级
成为首相官邸、内阁大臣的指定饮料
 
(那美国男孩拜尔斯,出身显赫
鲜衣怒马,万贯家财而任性
虚荣心满满。喜欢高尔夫这种高雅运动
却于比赛中频频败北,好生郁闷)
 
如今东京的林业水产大臣
爱吃鱼,以后是否餐后把胃
从嗓子里掏出来清洗一遍消毒
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说,吆西
 
岸田文雄从鼻腔里出来的声音——
排污管只是一条不伤人的草花蛇
无须担忧,标准,验证。我等实出无奈
只是忽略了知会各位。奥,人的变异
还很遥远。美女鬓角长出兽角的过程
比猴子变成人类需要更长的过程
 
北海道金枪鱼显然游动得慢了一些
它想去夏威夷旁边与虎鲸实施交配
海豹有些慌乱,跳起来就不愿落回水中
那根排污管排出的水,滔滔不绝
名曰“排出”,为什么有点像“派出”?
 
(那男孩,彼时纽约流行时尚饮品,镭水
Radioactive  Water,包装新潮,价格高端
水体发着荧光,感觉十分与众不同)
 
今天若干媒体,对排污指责实乃无端
其实接近于庸人自扰。媒体从业者
有核物理专业的毕业证吗?肄业也算数
这废水经过了过滤、无害化处理,低浓度
 
这偷梁换柱的话语逻辑,隐藏屠戮之刀法
不同人群创造出不同语言,之后常常
被自己的名词、形容词蒙蔽
无心或有意,史不绝书
你说糖是甜的,你和鸡讲,鸡懂吗
况且是一群烤得半熟的鸡
 
我们面临一场被缓缓推进的空难事件
比瓦格纳普里戈任坠地复杂许多
比大大小小的局部战乱、兵祸
甚至原子弹更加可怕,人们寝食难安
刮过洋面与峡谷的风感觉到异常
 
(当年那拜尔斯服用镭水后精神大振
挥杆击球,罕见地赢得胜利
拜尔斯称之“神水”。这水一而再
再而三,奇迹般注入他的腔肠和奖杯)
 
如今潮涌拍击沙岸,愤怒、狂暴的演奏
每一朵浪花泪飞四溅,跌落粉碎
比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更血腥
大块的乌云将白色琴键涂成灰色
《纽约时报》和很多媒介都看不下去
差点把有关信息和健身广告排版在一起
 
在绥靖主义的鸵鸟,与机会主义狐狸
的方针下部分人忍耐、退让
打算随遇而安,而大国领袖作为
正义形象的显示器,居然蓝屏了
 
防卫厅长官言道,只有伦敦英语
美式英语,比较悦耳。他四下里嘟囔
可是美国减少进口我们的海产品?
 
(那拜尔斯的镭水,让人痴迷否则
食不甘味的镭水。几年间拜尔斯
竟然饮用了1400瓶。金卡会员啊
镭水昂贵,昂贵到可以让拜尔斯那么爽
他不清楚自己已被放射性物质扑倒
——早知道还不如吸食大麻呢)
 
在核废水的爆破、围剿下,地球
将演变为加速衰老的一个绝症大妈
我们都认不出地球了,只好
这么称呼它。它将不再是“她”
 
这是一个国家在二十一世纪
用另一方式开启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潜行的阴谋,公然的动作,利用
三种灭绝人寰的这世间的恶——
这第三种,正是抱紧“或然率”的大腿
 
被羞辱的水,被荼毒、亵渎的水
被肢解、被溶解、电解的水
最终是否悲惨到无解?爱斯米拉达
加西莫多,相互不认识了——时代
这位导演作了整容手术,剧情也换了
然而这人类整体的最大恩人,水啊
土地,是人类的息壤,海洋也是
 
(拜尔斯的牙齿松动,头发脱落
金钱无法恢复他的鲜衣怒马之倜傥
他成为瘦骨嶙峋的鬼,躲在豪宅内)
 
氚的分子式,六十余种放射性物质
将重新整合水的分子式、空气的分子式
物理反应、化学反应、核反应——
改变为未知的分子式,网罗人类认知的
分子式。击杀,毁灭你我于无形
 
他们把道德与良知推进火山口内
一再使无辜的火山变得有罪
邪恶的精液涂抹在和平凸起的胸部
也使腥臭的排泄物沾染了自己的领带
 
水,我们身体里的水,我们
血液里的水。我们脑细胞里面
的水,我们航空舱中救命的水
流动的水,美丽的水,
女子的俏丽的酒窝里面的水
它会不会突然结晶为冰,冰毒
宴会成为香槟酒中的裂纹?
 
危险正隐藏于水底,隐藏于
深水和浅水,上善若水的水
无所不在的水,遍布地球每个角落
缝隙,基因的内部,岩石的元素
眼球的水晶体的水,母亲的羊水
能够不断净化自己的水,她的曾经
无与伦比的过滤功能,再生功能
把鱼类分布在不同水域、水区的功能
快要失灵了——这绝非危言耸听
她的钥匙终究会打不开她的锁
 
(拜尔斯,善良的拜尔斯,可怜的他
镭元素彻底挫败了他的体格健壮
他的青春,以舒爽通透的方式
融化了他的肋骨。早年的亚当
塑造他的妻子就是用了自己的肋骨
你是被无知误杀的还是被罪恶谋杀的?)
 
毒素的钻头旋转深入,使人自闭、乏力
变异的力量,嗜好攻击的力量
被叠成一个不携带导弹的纸飞机的谎言
那自残的力量,什么时候可以指望它
善恶反转?给我科学分析,给我大数据
 
举着崇高旗帜的大自然,人间的神的
诞生之居所,被羞辱,被尽情亵渎
他们操着谁都不懂的地方口音肆无忌惮
出入高档场所、一堆穿著得体的垃圾
 
痴儿每天帮助别人数手指,结果
遇见一位六指,他数不过来了
我们精明的政客、经济学者、金融大咖
决定亿万百姓命运的大人们
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他们摇头晃脑
脚掌轻轻打着不知什么曲调的节拍
 
(拜尔斯死了,无可救药,耶稣都拦不住
对他而言,死了比活着似乎更合乎人道
他的病痛,他的耻辱的印记
会不会映照在今天的众人的额上?)
 
“可能”,“也许”,“大概”,“不确定”
密件。南辕北辙的会议纪要。你让一个
全职太太教你电子阉割的方法?
 
阿米尔汉电影《PK》中的外星人
对地球人穿裤子感觉颇不理解
做好的局,操盘手,赌徒
你认定他一转身就重生为一个僧侣?
 
他听见了阵阵声讨,第二天就“忘”了
正是凭借此等特殊优势,他当了国家首脑
此类伎俩,屡试屡中。另一位先生
由于丧失了一项重要的生理功能
而恨不得大家共同奔赴空无
 
(拜尔斯死前,也曾想邀人类共饮
他吃惊于自己的残忍,差点惊掉下巴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腐蚀掉了下巴)
 
深圳海滩的僧帽水母已携带剧毒
苏州的寿司店也许会改称毒品销售窝点
谁都难以幸免,再过些年,要不了太久
从脚踝开始,自由女神,她雍容的脸庞
和持举的火炬都会变灰,渐呈黑色
十一个航母舰队尴尬停泊,成了摆设
地球上除了白旗,再没什么是白的了
 
东京电力公司遭困阻,马绍尔的
比基尼海礁,马来西亚渔民们呼号
五万人经光化寺前往龙山总统府请愿
亚洲人对待犯罪的亚洲人,永不姑息
 
愤怒。部分大国外交官,政界的鱼龙
左顾右盼,等待指令。或者因为口吃
或因为不认识字,故而漠然以对天下
持续保持着死去的人才有的神情
五大洲将燃起覆盖全球的怒吼
 
(拜尔斯遗骸上的绿光,隐隐闪烁
数十年前的尸身上,荧光今日犹在
鬼火?磷火?好像要随时发出警报声)
 
若海洋空无一物,鸟声绝迹
大地稼禾,颗粒无收,绿色枯萎
若恢复海天澄澈,你我,人类
饥渴难耐,需要忍耐一万年
 
水啊,有好生之德的水,千万年来
养育我们的水,包容过人类所有过错
期待、怨怼、甜蜜与眼泪的水
 
被羞辱的水,涌荡着的水,不安的水
慢慢老去、死去的水。星汉灿烂若出其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里的水,我们
低头、仰望、热爱、须臾离不开
我们对她怎样膜拜都不过份的水
水啊,水啊。水,水,水……
 
2023年8月27日写,8月28日改毕。
 
 
   耶路撒冷                                                 
 
这世上最高的墙是——哭墙
 
然而,对于仍旧有眼泪的人
它才是哭墙。对其他人,只是站立
 
“艾尼瓦尔啊!今天能上学吗?”
艾尼瓦尔,这个七岁的巴勒斯坦男孩
 
2023年10月7日分割了人类
五千枚火箭弹飞向以色列
夜空陡然被撕开,掏出睡梦中
人们的肢体,和惨叫声
 
艾尼瓦尔的父亲阿奈斯
今天还能不能去做工?
他拿起通行证,看看照片上
满是迷茫的自己
 
对袭击快速应对。铁穹防空系统
昂贵的防御。三十多万犹太人从
世界各地急返耶路撒冷。列装,列队
 
心中有猛虎。枪口,炮口闪光
远处围墙内的加沙似一只脸盆
洗不去所有人的脸上的硝烟
 
艾尼瓦尔的哥哥巴赛尔
英雄;恐怖分子,都是他的称呼
 
最初的,和持续不断的肇事者——
谁?开启战争模式?新仇还是旧账?
那积攒了数十年的愤懑,仇恨
恐惧甚至绝望,跟随火焰发射
仇怨被屡屡擦拭,亮了每一根骨头
 
血液喷溅在贫穷上、简陋武器上
被炸断的手在半空握不住自己半条命
那加沙少年说“我很可能长不大”
——语气如此肯定,像马上诀别爹娘
 
古希腊的宙斯、海伦们,也顾不上
日常功课般的偷情了,惊愕地望着
——他们想把倒下的人们扶起来
 
应许之地。被搁置的“两国方案”
七十年冲突,致残,丧命也许只是
分分钟的事。像语言中的第一个字母
 
拉宾死于他的平衡术中
正义,像个经常逃学的学生
责罚?乱棍齐下?没用
一切都在以神圣的名义进行
 
假如国家靠不住,我怎么能依赖你
阿巴斯,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神啊,你为什么在此时选择出走?
 
一些父母在儿女的手臂、肚皮上
写上他们的名字,便于日后
在废墟中辨认。他们的肚皮
像末日的宫阙那般随时会坍塌
 
腓力斯丁人、希腊人、罗马人、闪族人
伯罗奔尼撒人,拜占庭人、波斯人
奥斯曼人,印第安人,雅利安人,斯拉夫人
中国人、古印度人,总之不分先后地
 
还有其他懒惰的、愚蠢的什么人
冥顽不化,或努力地、逐渐把文明
肢解,使它变异,进化为一种没落?
 
当然还有古希伯来人的嫡系子孙
是否包括盎格鲁·撒克逊人?
血脉,出身,种族的名片
至尊金卡?全球免签的军舰的旅游签证?
 
枪声一阵阵紧促,炸弹、导弹开花
把“花”用在这里真的是辱没了花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这
上帝、耶稣、安拉的伤心之所
 
装有钢铁护板、防弹玻璃的推土机
梅卡瓦坦克,带夜视镜的步枪
被火舌捆绑、喷射的建筑,穹顶
火苗从窗户和立柱舔没了屋檐
 
卡桑旅,63火箭炮,自制炸药
武装到和机器人相差无几的以色列士兵
不对等,不对称。只有仇恨硬碰硬
而那五千枚火箭弹,从来不是吃素的
 
这残酷的交战,绞杀,彻骨的悲愤
会消散么?用一个世纪,用三代人
之后的对垒,战争,或许
将以和平的方式继续进行?
 
进入地中海。美国人的航母来了
福特号,艾森豪威尔号。没人看见
——福特、艾森豪威尔
如果活转来,会不会面带愧色
从船头朝海底跳下
 
战士们还没选择好自己的政治立场
就被派出去。有点像被扔了出去
 
传言:美国已成为世界的副中心
贝莱德是首都。被韬略塞满的脑袋是首都
怪得了哪个?当初《独立宣言》没写完
后半部分不得不中断在末尾的句号里?
 
你躺在死海的水面休憩一会儿
切莫从此将死海看成了自家的床铺
 
也许三十年,五十年,你回头看
这2023年10月7日的泼天之战
这毁灭之城。哭墙的墙体内砌满血人
 
那特拉维夫不是没遭火焰涂改,海法也是
 
科恩外长的言语像一个弹弓,目标明确
加兰特在黎巴嫩边界直着脖子豪言
不老实呆着,早晚让贝鲁特学习加沙的样子
 
不知他是否还想补充:柏林也跑不掉
美国也跑不掉,除非你搬到火星去
 
历史语塞,惊掉了下巴
 
艾尼瓦尔的哥哥阿奈斯在加沙的
隧道中,刚刚还在电视里欣赏
《海绵宝宝》,此时已血肉模糊
 
玻利维亚,断交;土耳其、约旦、南非等
召回外交官。巴塞罗那、巴黎,伦敦——
三十万人上街。旗帜,游行,呼吁停战
哈瑞迪的帽子哥
自由女神像前面的成批的静坐者
 
可是艾尼瓦尔想起了他有生以来的
第一块糖果,那比神还要甜的糖果
 
可是住在拉比牧师隔壁的怪人的呼叫
那般狞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优越感
来自由猿到人的早期哦?——
你发明了烧开水,我发明了蒸汽机
哦,假如人类犯错,就不得不犯
接下来的错,最终在户籍上将自己除名
 
拉比牧师为什么要说,“那个人太聪明
所以神经错乱了”呢?疯子中的哲学家
哲学家中的疯子。大约别的解释都不准确
 
莱西步态稳重,他通常是站着表达愤怒的
沙特王储半明半暗的表情,颇含深意
约旦国王的脸正好没对着镜头。还有
普京。还有大咖们讲着模棱两可的英语
 
可强壮的、强壮到有点强横的
内塔尼亚胡,如果单挑,像美国的
国策一样老迈的拜登,笃定不是对手
只要他乐意,准备一下讲稿
就能飞去纽约竞选下届的美国总统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拜登是
犹太人的亲戚呢。整个民主党头面人物
差不多琳琅满目。胖瘦高矮,齐刷刷的
 
美国国会空壳化、资本化
一个大国变成一个小国的附庸——
若要说让美利坚和以色列换一下版图
估计多一半的美国人民,都很不情愿
——这些都不是艾尼瓦尔能够懂的
 
他发呆,耳边回响着怪人的话语
 
公平,自由,民主政府的软肋
首领们握住旗杆,至于旗子
是什么颜色他们并不在意
 
那些新鲜菜蔬、滴灌技术,种种发明
是谁带来的啊?比较一下,文明,进步
还有定居点,什么叫愚昧?蚕食、鲸吞
多面下注,还有李代桃僵?量子般纠缠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CNN
大鳄索勒斯,他们都是谁家豢养的呀?
 
地下隧道,水淹模式。游击战
斩首,定点清除。推土机、战车
步兵集群,突击队,师、旅、团、营
蜂拥而上。社交媒体、面瘫的主流平台
在地洞里绝望的蓝眼睛,棕色眼睛
不知道谁能赢谁,谁能救谁
 
朝向拉法口岸撤离的举着白旗的妇女
和举着一张白纸的侧身通过的儿童
国防部发布的阵亡名单,人质交换
官员们在统计学方面的极高造诣
 
从生物病毒人工合成那一刻起
人类就无可救药地堕落了
 
艾尼瓦尔的父亲叹气,朝向关卡对面的
——新谢克尔。没钱的日子是男人
无法挺直腰杆的日子。艾尼瓦尔的妈妈
不停抛掷那枚50米尔的银币
吉凶在镌刻着三种文字的正面,或反面
 
怪人说:是否邀请埃隆·马斯克
每周入主白宫两小时,把世界难题
的三分之二转移到太空去处理?
 
以世上最低廉的恩赐
给很多人,他都不配。恶念汹汹
人类一再地对自己犯罪
 
人是什么?弗洛伊德、荣格
联袂解答,只答对了一半
其余的仍旧隐藏于意识的黑洞
 
遭埃尔丹指斥的古特雷斯
被电视映出一头雾水,诸般的无辜
 
那么漂亮的会议大厅——席位上
赞成票、反对票、打着哈欠的弃权票
傲视群雄的维护自身利益的一票否决权
唏嘘声一波一波,多于稀稀落落的掌声
 
而因为这些缘故就把联合国拆卸了
恐怕也多少有些过分
 
可是不要尝试去擦拭别人脸上的泪水
仿制的和平比原版的和平更让人放心?
不要准备把这个抹平,把那个抹去
不要把敌人消灭之后再把朋友变成敌人
 
众人的纷纷然言辞,都是小道理
小道理是不断给大道理带来麻烦的
——最后两句艾尼瓦尔勉强听懂
 
七十多年前泊在阿拉伯海的船
迁徙,英国人的脑回路和尴尬
财富的来路,只需要《塔木德》和耐心
便无敌天下?请稍加谨慎,不可妄语
 
神只是一个族群的人——他们自己
胜利者和战败者各自抱紧了自身
的真理。真理是现实、当下、力量
真理的刻度并不宽
真理也会惹得真理不高兴
 
道德是微笑、哭泣,敢于说不
不惜流血、牺牲,砍头只当风吹帽
甚至有时道德就是指认对方不道德
——为什么拉比认为怪人
有时可敬,有时可亲,有时可怕?
 
战场上空,火焰的刀兵乱舞,霹雳手段
神被焚烧,痛得直跳脚,只得逃跑
在精准的与突如其来的打击下
人倒下的时候,神也不停摇晃
 
梅卡瓦坦克的履带,碾碎了
一个饮料瓶。饮料瓶系着
一个加沙孩童渴望的目光
也许下一刻它迸发出爆响
 
你能指望落在敌方屋宇上的炮弹
变成礼花吗?停水、停电、食品告罄
医院成了墓地。饥饿捏扁了城市的胃
那瑟缩站立的老妇后面,一个
黑影一闪,雪亮的匕首露了出来
 
最骄傲的人,一定是最可笑的
那个人;最可怜的人
一定是不值得反复救助的人
 
枪管内部,比思想更光滑
它的性格不转弯。动作更直接
比发言、抗议的执行力强若干倍
我们还来不及明白
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停火协议终究形不成像样的文字
只拼凑了一堆吞吞吐吐的连接词
它们落在地上只累积为一层薄雪
瞬间融化。无法提升沙漠的降雨量
 
甲乙换位?积极——被动
乙默不作声,又想排位在甲的前面去
悖论?谁的不自信的分泌物?谁的
四两重的残忍中的一微克的仁慈?
 
对着自己发愁。众多大脑停摆
爱因斯坦的智慧在他的某一天
日子有些发馊,他咽不下去
忙不迭后悔——核弹如果再普及一些
不用发射,它们
就迫不及待地自燃自爆了
 
两句神谕间短暂的停顿
由信徒扩充为——为所欲为的巨大空间
他们不停修改神明
从太空俯瞰,地球
是一枚椰枣或是一棵苦练子?
 
首领就职宣誓,没把手放在经典上
而是错放在了另一个人的后背上
 
耶胡达·阿米亥的作品
马哈茂德·达尔维什的作品
伟大的诗篇都是为被埋没而产生的
 
宽容之心,感恩之心,羞耻之心
和平的瓷器被打碎,散落满地牙齿
 
把幼发拉底河牵到北美,把密西西比河
引渡到中东——属于臆想
臆想与狂躁很投缘,它们
搂抱住对方,合欢成综合症
 
辩论双方争吵千年,才发现他们
讨论的本不是一个话题
所幸这样的事情不常在教堂
清真寺或者家庭内部发生
 
人类族群间,是否狼和羊的关系?
苹果树与枣椰树无法和平共存?
如今的植物期然、不期然地
在嫁接中纷纷拥有了飞翔的梦想
 
木桶中的苏格拉底其实是个隐喻
 
57国的宣言是一纸空文?
还是字迹过于密集、拥挤
以致于声音挤不进去?
新闻发言人在朗读他们的好嗓子?
 
蜘蛛趴在网上。它盼望一只苍蝇飞来
显然肉量更多的大象并不合它的口味
 
假如穆罕默德、亚伯拉罕、耶稣与摩西
此时在耶路撒冷——这三教圣城重聚
他们会像当年那样共同做礼拜吗?
 
世界面色难看,现出一战、二战之前
同样的紧张、慌张,颓废,失去主张
乌克兰的土地,开始进入冬天了
泽连斯基手里的底牌在减少
面对着空中铁鸟狂飞如奔逃
 
冰岛的火山不甘寂寞,悄悄动作
日本第三轮7800吨核污染水
在政府假惺惺的笑脸后面排海
“伊斯兰国”袭击叙利亚政府军
印巴摩擦,缅甸内战,大马士革
落下炮弹,胡塞武装的炮弹起飞
 
那么接着会是什么?被称为“勇士”的
巴赛尔已经永远倒在加沙——
他视作灵魂一样的自己的土地上
 
饥饿的人永远觉得自己没有吃饱
 
昨天,艾尼瓦尔带些惊慌地跑过
牧师门前;拉比的脸
犹如两次战役之间的平静
 
许多人看见:哭墙似乎更高
不断被加高。艾尼瓦尔和许多人
奔突在哭墙的影子里
 
2023年11月5日——26日。
 
 
谁在瞄准哈维尔·米莱的头部?
 
在一个27岁的青年,想要击中
哈维尔·米莱头部的时候
米莱正随手理了一下他的发型
——不讲究发式的发型
黑色火焰一般的燃烧物
 
或者是冒出金光的发型?
 
这个问号颇为重要
潘帕斯草原上
自发秩序的野花正发着低烧
它们是否到了放任一下自己的时候了?
 
凋敝。贫穷。阿根廷的衣衫
毛边了,旧了。无数箭头
不能不瞄准。没理由不被瞄准
但什么是幸福的靶心
或敌人的致命处?
 
货币贬值像富人兜风的车一般快
债务。伊瓜苏瀑布像水的高墙
水的接天巨石一样,崩塌
 
改革,涂涂改改,还是修修补补?
给老黄瓜刷上一层绿漆?
理性的僭妄,还是不加论证的
只管作揖或跪拜的信仰?
这个既不像恶魔也不大像总统的
总统,急得像他被风吹起的领带一样
 
革命的“革”在汉字里,有时候
是让脑袋落地、搬家的事。搬到哪?
自然是一劳永逸的好去处
 
搬到昔日的敌手家中被奉成为勇者?
不可能。所以建议慎用。很多地方
政府和人民相互瓦解,比赛堕落
清晨作出的承诺,黄昏的言语飞奔
想把那清晨带着露珠的承诺追回来
 
这可不是哈维尔·米莱想甄别的
——集体主义者隔着雨衣搔痒
——极端个人主义者鬼鬼祟祟
或竭力让你认不出他的面目
 
被冠以疯子、政治狂人雅号的他
这可不是哈维尔·米莱想看到的
假如你真的这么称呼他也无所谓
 
坐民航的经济舱飞往欧洲的他
在达沃斯峰会上挥舞双臂,放厥词?
什么专列、专机,都归类于
一辆长了翅膀的飞行器。可有必要?
 
可爱的外星智能生命,你们打击地球
知道该首先干掉谁了吧?
 
欧洲啊,还有这个盟、那个佩克
那些幼稚到可恶的或者
总给朋友或小弟帮倒忙的政客
窃窃私语,祸乱江山,丑态百出
这么多年除了留下笑柄还做了什么?
 
俄乌冲突,中东战火
乱草长满文明的下巴
疫情的尾巴拖着经济衰退脏兮兮
 
好像民主、进步的光辉夺目
等同于战争,相互讹诈
愈加血腥,其余均显得等而次之
 
从马德里、梵蒂冈、本国教皇那里
寄往地球最南端邮局的信件
是谁接收、或代收的?或者
它还没盖邮戳?祝福滞留在路上?
 
施瓦辛格的演技是我们所有故事
与美利坚神话的终结者?
 
剥削是一种罪恶,共产是另一种
哈维尔·米莱向整个欧洲宣讲
不,是重申——强调,他狂吼
自由万岁。他妈的!
 
绅士们讥笑他——半握着的拳头
凑向唇边假咳,小觑他的教养
 
休克疗法像一种
蛮不讲理那么讲道理。来得那么快
开始时是接受了许多欢呼的
 
公职人员,五万、十二万被裁退
像在洞房里被买家推倒的女孩
政府机构隔一个撤消一个。这便是
首脑对下属的“合法伤害权”
之要义?腰斩高官薪资
米莱自己的年薪先砍掉一半
 
也许并非阿根廷民众的原意啊
手足无措的你我,只好
听从哈维尔·米莱的尽情蛊惑
让他登台试试——
人们用饥饿和等待这“尝试”
米莱说他拿命一搏
 
议会像一首结构松散的诗
哈维尔·米莱轻易地从上一行
转入下一行。乱世当用重典
当过士兵的米莱。当年
敌方的子弹射向他,拐了个弯
留待日后的敌人练习瞄准
 
主持过电视节目的他,又说
媒体是用金钱的蜜饯腌制而成
那些八哥鹦鹉的口腔学专家
这群只会唱赞歌的报喜鸟
 
他的意思是——《民族报》不妨
交给一群不同政见者操办筵席
 
庇隆主义。后庇隆主义
集体主义,个人主义的钟摆。需要
带着大蒜浓汤味的奥地利经济学
来治愈现实的肠胃炎
 
主义的前缀词从来都是
宫廷御医都号不准脉的疑难杂症
魔术师抖开的黑布遮住的舞台道具
 
人说没有土豆,苏格兰厨师
都不会做饭了
但是只有土豆你让他怎么做?
 
如今是谁?在电锯式改革的风口
向哈维尔·米莱做着射击的姿态?
像是要击穿去往南极的一张
“最后一分钟船票”?
巨人柱仙人掌头顶布满问题的尖刺
 
马尔维纳斯群岛的黑眉信天翁
也决不改口说那貌似高贵的伦敦英语
国家主义藏身于民粹主义身后
你初看是平静的脸,笑脸
再看,少数是诡异,多数是两道泪痕
 
潘帕斯草原上的花又响亮地开了
笑了——含义不明的笑
顶起时间的凸起部位
它们今年花胜去年红。人们
不断把误解和曲解呼应在一起
像穿透一只销路很广的南美对虾
 
这块象征着财富的土地
拉普拉塔河,说西班牙语的河
国旗上的“五月的太阳”——
自由和黎明被举上高空
 
自由永远没有错
虽然有时候她有点喘不过气
自由如果只在旗杆上飘扬
那她就过于——不尊重自己了
 
米莱忙完公务回到家中
他就不再是总统。刚刚想起
女友法蒂玛·弗洛雷斯
已经鲣鸟一样飞离这片丛林
到赛纳河边的梧桐树下唱流水
只留下他双肩的落叶纷纷
 
他想追上去献一束鲜花
可是不能。几位省长登门抗议
关于转移支付,国家与地方利益
抵制通货膨胀的万人集会
正在他的脑门上举行
 
谁都晓得自由是一枚甜蜜的果子
可是能品尝到的人少之又少
 
那些山毛榉树上的橘色瘿果盘菌
那些“达尔文菌”,它们
在进化论的后背上进化得太慢
慢得就像叹息街上,踟躇在
一张老照片里的的孤独行人
 
而汇率崩盘似地下跌,比索美元化?
而世界性危机正像乌斯怀亚
通往南极半岛的恶劣天气
“魔鬼西风带”的比喻也不为过
西班牙召回驻阿根廷大使,投资泡汤
 
这时妹妹卡琳娜·米莱
递过来一杯咖啡。他说不
还是马黛茶吧。既然和东方货币互换
已成为幻影。之后他带上
装有激情和煽动性的表情包走出官邸
携带着被闲散磨损了边缘的
粗糙的自由
 
国家的经济走向、货币政策
需要向谁低头?权宜之计?
教育、医疗,公共开支消减
堕胎不合法。支持率的起落
税率。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的问号太多的人生
他的不得已太多的日日夜夜
 
57个政党提案蜂拥而至
20多位官员礼貌请辞
成千上万的自由职业者的
细脖子发出吁求
 
《阿根廷,不要为我哭泣》
我们输也唱,赢也唱
 
马拉多纳、梅西、巴蒂斯图塔
你们身上披的国旗,浅蓝色
象征正义,白色象征信念
正直和高尚。在上帝的注视下
献出我们的生命、价值和意义
 
自由万岁。他妈的!
我说的是全世界。他妈——的
——无可替代的语气助词
 
每天我翻开财务报表,看到汇率
曲线下行,就像看到持续有人倒下
日渐消瘦的人民,皱纹在加深
加密货币潜行于交易
我们曾经的富庶和自豪
何时重见天光?它们就埋藏在
我们的劳作里,我们的忍耐里
自由将在劳动的手中放射光芒
 
里卡多·古铁雷斯医院婴儿的
啼哭,回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阿尔维尔大厦的顶端
生育率在上升,出口数字回暖
 
我要看看国徽上的月桂树的叶子
枯黄了没有,掉落了没有
是否掉进资本论与译本之间
差异巨大的章节。谁给折了页?
机会主义是否正给经典整容?
 
忘了谁说的,自由是好的
自由加上主义就另当别论了
 
集体主义的体态比照企鹅的样子发福
个人主义偷偷模仿乌贼的动作
100比索上艾薇塔·贝隆的头像
头发有点乱糟糟。忘了谁说的
国家常常是一群
没有道德感的家伙在作忙碌状
 
普世价值观的宽容
就是它的弹性像弹簧
 
以278、04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起誓
以萨尔塔、胡胡伊的锂矿
以何塞·德·圣马丁将军的名义
两座塔形钟楼拱卫的卢汉大教堂起誓
万岁,南乔治亚岛雄壮矗立的冰河
——这种万岁对地球气候是有益的
 
万岁,我们的自由之竿
竿顶的红色“自由之帽”
万岁,两片薄薄的波涛中间
夹着汹涌的跳探戈舞的一整个大海
 
在阿根廷的土地山川之上
我们的人民在承担着牺牲
马尔维纳斯群岛还在被称作
福克兰群岛。岛上的黑眉信天翁
求偶时的叫声,像刚锤敲击
小铁砧一样,因此被叫做“小鞋匠”
我们的国鸟是棕灶鸟
 
我的拇指和食指比划成一支枪
对准自己的脑门。还有
谁的眉心被标注了靶盘的十环?
三环也许就足以致命
 
米莱从眼镜框上面投来目光
 
“下场”这个词是个美妙的词
演出结束?死亡?蹲在一个土坑里
双手抱头受众人嗤笑?
 
现实有苦难,自由朝向未来
自由是期待与朋友的手相握
如同合恩角滩涂的风
麦哲伦海峡连接太平洋大西洋
 
鳕鱼、鱿鱼、对虾
正在马德普拉塔港口登陆
一片肉在盘子和叉子中间
发出牛的叫喊
渔业生产,矿业资源
莫雷诺冰川、巴里洛切风景区
火地岛,世界最南端的火车站
 
瞄准,很多人瞄准了很多人
如果你的目光在我胸口停留两秒钟
你就从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你
 
我是寄生于总统身上的自由的闪光
你也可以视我为负重的普通人
 
赞美:意大利面、土豆球、小哈里斯鹰
赞美:白色教堂、贵族公墓、叉尾王霸翁
灰喉裸鼻雀、毛果茹、大食蚁兽、羊驼
美洲豹、能活到100岁的安第斯雄鹰
 
世界需要和平。美洲最南端
与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好望角上
行走着旅人的双脚
 
可是世界太难了,自由太难了
昨日在五月广场的社区街角
一个孩子抽泣,“早饭没吃饱”
他身旁的老人说,“俄罗斯的
萨尔马特导弹在演练。人类
该给自己下半旗了,不然来不及了”
 
那个激进党青年团的小伙嘟囔
如果马尔贝克酒我们没喝过量
去年的大选的结果不会是这样
 
哦,我对总统的座椅瞄准
对自己的心脏瞄准
瞄得非常准。我逃不脱。我会死
力竭而亡,无法改变自己
和众人的命运
 
我的终结,就是眼睑被南乔治亚岛
那座新月形岛的冰河封冻
——长久的静默,就是
 
自由不见了。我的自由消失了
只剩下“他妈的”
 
2024年3—5月。
 
 
美国大选和一个中国老汉的絮絮叨叨
 
这是一首自不量力的诗
 
这是诗歌的难以负重
说自不量力
也许已经过于高看了自己
 
一首匆忙书写的
很快即成为几页旧账的分行文字
它沉甸甸。它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洗净双手,试图托举它
神灵对此缄口不语
 
美国大选,这四年一场的派对
像是孩童们的“排排坐,吃果果”?
人们的大嗓门像提前打开的香槟
喧嚣,激情与愤怒,横幅
各种口音泡沫四溢。山呼海啸
意向的分歧
散布于北美这块不安的土地
 
而我和美式民主
还有万里之遥呢。我被一天天
堆在自家的椅子、或垫子上
 
白左,极右翼。左顾右盼
摇摆的中间派,政治倾向的
灰色地带,精英分子、底层人士
你拉我扯、相互口吐芬芳之汇聚
都说对方脑子不好使,或者磕了药
 
狂欢节和圣诞节,哪个节日
更重要呢?一半的新教徒不吭声
另一半说,就别这样类比了吧
 
我被迫感受到时间的空间性
和空间的时间性。过去的事情
即将再发生——
今天不发生,明天就发生
 
美国人吵架啊。斯文的或野蛮的
美国人,在抢夺乔治·华盛顿
礼让出的那支力拔山兮的签字笔
 
何不学学《论语》,“君子和而不同”
和为贵嘛!仲尼老先生,智慧超拔
故乡孤独两千年,三万里
 
在一部手机中,拜登先生,那位
玩政治玩了一辈子——错
玩了将近一辈子的哲学家
他和空气握手,在重要场合
把泽连斯基称作普京
体现了比众人更高维度上的修行
 
比如空气比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都重要。比如把泽连斯基叫成普京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是颠倒黑白
也不完全错
反正他俩都叫弗拉基米尔
 
俄乌战争九百多天了。主权,利益
和总在人们视线之外兔子一样
奔跑的安全感。普京和泽连斯基
一个占领乌东四州,一个猛攻
库尔斯克。都在试着自己凌厉的刀法
 
忙于给对方开膛破肚。而在美国
 
特朗普的气势像平底锅下面的火苗
若能在前检察长为他准备的囚牢里
行使政府权力,他就创造了一个奇迹
 
然而彪炳美国历史的,只有
脸颊淌血、挥舞拳头——摄影师
埃温·沃奇拍下的那张照片
 
总统形象就像国家脸上的一片创可贴
多数都不只是起美颜作用
国家的伤口、疽痈 ,总统和他
脸上那团纱布要想疗愈,也非易事
 
从奥巴马到哈里斯,这里发生过
彻头彻尾的颜色革命。Sorry——
被我无意间说成了基因革命
 
川普抗议!他想指出、又不便明说
的要害就在这里。可是他的底气
刚刚连通斯特拉CEO的闪光的星链
开通,对谈,一亿人观看
或接到消息。结果如何
姑且——客官们姑且听下回分解
 
从我华夏国的利益看:哈里斯上位
有利;川普上位则对美国是个强心剂
 
谁知道呢,政治家无不是
出老千的高手。换治国方略
像换衬衣一样。一加一大于二
也常常是一次慢板的抒情呢
 
世界太不可思议了。知识
不断肯定知识的知识和否定原有
真理的知识,就像两片嘴唇
需要时就分开,需要时就合在一起
 
爱因斯坦的确小觑了这个宇宙
——不好意思,比光更快的速度
一定存在。时间的
相对静止并无依据
海洋数千米的水下,暗氧的发现
再次使达尔文怀疑自己的武断
 
在风中前总统的领带像剪刀
它能否剪断民主党沿途栽种的荆棘
他将按部就班,修剪国会山草坪上
或海湖庄园那堆乱草?
 
伟大的美利坚!哦,这不是特朗普
的原话,他要“美国重新伟大”
消息称:终将迎来盎格鲁·撒克逊人
与犹太人的贴身肉搏——
此话千万保密
 
暴力清场?我,一个年近七旬的
中国老头,就只管打坐,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了——华夏智慧
 
其实,我也掩饰不住下场的冲动
我脸上没写国际主义精神
可背上写着呢
 
亲爱的美利坚。之所以亲爱——
我的大学同窗,张建移民亚特兰大
韩忆斯搬家到西雅图,屈建平
居住在洛杉矶一座教堂旁边已二十年
他和太太一个投票民主党
一个共和党。深深的壕沟
还是手心手背啊?夫妻俩轮换着
成为本党的中坚力量
 
旁边的小儿子画画
画一个笑脸一样的圆圈
圆圈里面满是尖锐的三角形
 
红脖子的立场,与
华尔街老板、金融资本的代言人
一个胖子或者一个瘦子
一个男士或一个女士登顶
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反正
他们民主的光芒与我内心的幽暗无关
 
孟子曾语重心长——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说完这话他就老迈了,哭着死去了
因为君王顾左右而言它
 
一个时代的思想者累了,没了
国家的智力水平也跟着降下来
这在地球上像灌木一样到处都是
 
一条八爪鱼爬行
你说它的哪个触角更重要
更漂亮?反正大概齐不过尔尔
横竖都是偏颇,都是错
那就争取错得轻一点,体面一点
 
也许不是不太好,而是太不好
——之所以亲爱——
这句不是我说的。哈梅内依没说
内贾德说了也白说
哈尼尔想说可惜没来及
原因太复杂,此处省略十万字
 
拜登退选。特朗普展览
自己的年龄——已无优势
万斯亮相,他39岁的自负
开始以副总统的腔调发言了
而其口型尚待调整,纠正
 
竞选伙伴,选择平方、立方
还是开平方根,很要命的
明天是否要换州长妮基·黑莉?
 
哈里斯的微笑很亲民。然而
她的大笑却是既不尊重别人
也不尊重自己的那种笑
 
选民们,你们更认可爱打高尔夫
发推特、参加摔跤比赛
爱收集自己画像的那个家伙呢
还是那位小时候爱吃蒸米浆糕
竞选前为华人选民专门给自己起了
“贺锦丽”的名字的那位女士呢?
 
欧洲的首相、总理、国王
和喜欢唧唧喳喳的高端幕僚
面面相觑,心里打鼓
满脸的对特朗普的担心
和对哈里斯的放心不下
 
她的执政方略缺乏一个
层次高一点的理念,一个鲜明的
口号作广告。不,有的
 
赞同同性恋、跨性恋
儿童变性手术不告知其父母
彩虹旗应被视作美丽风景——
 
她断然不会强调,敦促LGBT群体
成为满大街的社会主流
让世界小便失禁——这是她那个
或许有不良记录的老公教的吧?
不许乱猜测!法律历来疑罪从无
我不愿听到任何不利于她的说辞
 
亲爱的美利坚,我说“亲爱”的
因为八十年前一位东方伟人说过
我们也要建成美国那样
自由、民主的国家
 
如今不知是美国腐朽、变味了
还是那句话本来是说着玩的
总之斗转星移、此时彼时
天下事你若当真那不是幼稚吗?
就像环球同此凉热
经纬线都歪了斜了不正常了
奇葩的出现才属于自然规律
 
总之从欧洲开始的民主
越来越女性化——奥运会上
女选手长胡子的那种
 
法兰西呢?巴黎先贤祠里
那群白发三千丈的老爷子
争论不休,吹胡子瞪眼
可是声音传不到栅栏外面来
 
多数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出了四海就不准了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金钱的背景盘
基本经济面。塔木德。一部
道德批判著作被误读为生意经
美联储的金钱和反犹太意识法案
 
一个国家向国家中一群人
下跪的法案——绝对是英明决断
可那堂皇的法律文件的
最后一页,藏着一个锋利的刀片
 
日后总统就职向《圣经》宣誓
——那本被挖了很多洞的圣经
封面和封底不见了。耶稣
大声宣布:他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马槽上面的星星,能叫星星吗?
 
教皇目瞪口呆。末日来临乎?
可是特朗普右耳受伤了
那头蛮牛,岁数也不小了
嚷嚷声他没听见。他只听见
零元购,这种试图把贫民
变成暴民的煽风点火
诱使其用抹布擦黑自己的面目
抡起膀子冲向摩根大通
 
只剩下特朗普拯救美国了
拯救美国的人,他不是最后一个
就是倒数第二个。起义者
那时不妨借中国国歌拿来一用
 
重要。很重要。马斯克和特朗普
的握手。旧的格局拆散,再次拼装
两千年前的精神宗教
新时代的技术宗教。群体的开裂
个人的独一无二,即使你变成蜥蜴
一只蜥蜴在手术台上跨物种成为你
手术过程就是艺术过程
人工智能这几个字,重新排列顺序
再琢磨琢磨,能吓死你
 
都可能,你可以讲青蛙的语言
在天上飞,不受权力和舆论干涉
复杂的事物被简单、科学
讲究幸福指数的方法处置
重建模式化同时人性化的伦理
 
可有人的眼瞳里伸出枪管
事故在路上。肯尼迪、里根
都静音了。荧屏对垒的笙歌与雄辩
是否进行中?是时候了
 
一个人收拾起自己的包袱
或者一群人收拾起自己的包袱
是时候了。他还能去哪里?
他们还能去往哪里?
 
联合国都没多少日子了
惶论其它?联合国秘书长的下场
只有辞职——这话
拜登忌讳说,普京不敢说
但内塔尼亚胡敢——真爷们儿
——联合国是恐怖组织他都
指派特使轻描淡写说白了。看来
胃口好的人尽可以说,小小寰球
 
餐桌边你若再递给他一把叉子
他能让阿基米德召之即来
撬动北美大陆——让它
朝既定方向、用规定的速度漂移
 
而我觉得,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他,世所罕见的强壮的他
——不过有些执念而已
有些流浪民族的英雄主义情结而已
这种心理疾病,练练瑜伽就可痊愈
 
——东方文明、非洲
穆斯林文明?鄙人不便置喙
反正一个经济主权被掏空的国家
它内部的破败、主权的阳痿
李代桃僵的事,今天不来明天来
 
那时候驴不像驴,像一头
不会生育的骡子;象像个老鼠
狼奔豕突,大地歌哭。也许这些
早就起源于一种所谓的不得已
一个风沙弥漫中的构思
 
哦,大选,横幅。横幅就是撒满
各色斑点的一块块被裁定的布料
狂热、贫穷、激愤、欲望和
想让这世界变变样子的驱动力
在发泄,在喷涌,在横幅上游行
 
英国,如果把天空和海水倒置
才能称之“日不落帝国”的国家
已宣告破产——他自己宣布的
 
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源于一种谦虚的
传统美德。No!换一个男人来管
不行;换个女人,还不行
换了移民来的穆斯林来治理
可伤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自尊
 
耄耋的父亲将被继子频频掌嘴
在郊外,饥饿巨大如沉闷的滚雷
 
哲人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问“谁在掰开一只死鸟的嘴巴
令它唱歌?”愚钝的我不懂它的隐语
 
等等瞧哈。这一等,大概率
会等来更揪心、屈辱的结局
绅士风度怕是要水晶心碎了
木制的舰船撞翻了一盆洗脚水
 
隐身,计谋的隐身,飞机的隐身
就是我打你,就瞅准了打
你想打我,却寻不到目标——
这是偷袭,有点像“偷”啊
 
“偷”是历史上的贵胄和贱民
都用过的求生技巧,甚至法宝
——明里暗里
它是不是“智慧”的同义词啊?
 
实力乃成败之关键。比如
一只金雕扑杀狐狸,狐狸的
三十六计使不上劲;一个成人
虐待儿童,儿童讲道理没用
一只老虎吃掉一只跛脚鸭
之后还嫌它的肉太少
 
对等的含义是彼此持有
同样长度的利刃,你我挺身而出
或骤停于千钧一发
或同时插进对方的胸腹
 
人类文明跟在恐龙后面
曾经灭绝过。你们不晓得吗?
 
一个人被群殴,我只能说
别觉得整个世界都对自己不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些事情,神都是知道的
一只蝴蝶翅膀掀起的飓风
一团口臭同样能。也许更迅疾
 
多年来我们期待、或者
不得不听从美利坚的引领
WTO,SWIFT,石油,美元
举着火把的女神;世界警察
战争的根源,具有高覆盖率的
价值观,其它国家的剥削者
 
我的亲爱的同学,亚特兰大的你
西雅图的你,洛杉矶的你
还好吗?我的亲属、朋友
邻居的小孩,你们在哈佛
普林斯顿、南加州大学
或什么什么的社区学院
读的是马克思还是马思克?
 
我的读高三的小儿子,常常
像修改作业那样,边看芝加哥的
天气情况,边修改明年的读书计划
 
《亚裔细分法案》来了
我敬重的曹德旺先生,小心了
你汽车玻璃弯曲的弧度
还有那些个转移了资产和国籍的
贪官,相信你们的过人才智足以
让你们保护好那些美钞,那些纸
 
这纷繁的人间,可怜的
匪夷所思的曾因自转而自得的地球
每个伤口都在呼唤救赎的地球
 
东方专制,非洲独裁,岸田文雄
颤巍巍准备递交辞呈,他谦卑的
表情后面酝酿着一个大动作
 
欧洲老迈不堪,无论切割牛排
还是咀嚼牛排都感觉费力
瑞士恢复中立国形象,如同
一个少妇要回到少女那般艰难
 
被四处放火的中东,思想孱弱的
南美。信仰是使人安静的却引发
纷乱与仇杀。我们只好勉强
容忍了美利坚的骄横与小聪明
 
不知这次谁弹冠相庆
谁低泣?神会把勋章颁发给谁?
众生的康庄大道,独木桥?
哈里斯继续发育的野心与雄心?
特朗普日渐衰老的自恋与妖娆?
 
白宫白,星条旗飘
 
2024年8月1—15日。
 

        佩通坦·西那瓦

佩通坦·西那瓦就职
佩通坦·西那瓦
向国王的画像跪拜
她正对她的人民有所承诺
她和她的父亲亲切拥抱
 
一个家族的第四位总理
38岁,女性,两个孩子的妈妈
关键还要稳稳加上
画龙点睛的一笔——她很美
 
我们是不是可以
五分真诚、五分疑惑地认为
不这么漂亮,是不能
担当这届总理的大任的?
 
头发中分,军装白色
一个新的政治人物的职务坐标
被锁定。略显单薄的身躯
气场也有待强化
 
她的有着纯正皇室血统的丈夫
满脸的笑,站在后面
他们的儿子也无怯意
探头用黑黑的眼睛看着观众
像是要看清他们的未来
 
未来在白色围墙的
金碧辉煌的大皇宫的光照处
供奉于高座金色祭台的
由一块完整翡翠雕成的
巨大玉佛的注视中;虎窟寺——
九层宝塔;天堂佛寺许愿池中的
白莲花正开,蓝莲花正开
 
政坛历来乃凶险之地
曼谷似乎具有
减缓其烈度的非凡能力
尽管也曾有人逃亡、有人监禁
但刚刚离职走人的总理赛塔
刚刚被赦免的你的父亲他信
也一脸春光灿烂,来现场
 
他们——和几乎所有人
都是拜过四面佛的。拜
12柱香,蜡烛、花串、花簇
花环中的四面佛有求必应
前天应了他,昨天应了你
今天应了佩通坦·西那瓦
 
命运的宠儿。佩通坦·西那瓦
她临渊洗濯,她双颊泛红
她幸运得都有点嫉妒她自己了
 
所谓偶然也许恰好是故意
躲不过去。泰国近七千万民众的
大事。皇室的颜面,国家的地位
清迈的五彩云还能否如期鲜艳?
 
在这自由之地,大象之国
 
因而登劳山、坤丹山、匹邦南山
琅勃拉邦山以及国家最高峰——
因他暖峰都有了奇异的绿色感应
昭披耶河、湄公河的波涛
连绵如同有连接成桥梁的迹象
 
——的确是言重了。民主国家
任何对领袖个人神话的
言词都显得过分,显得不真实
 
佩通坦出场,上位
执政联盟的素可泰党上位
素可泰的含义是“幸福的黎明”
38岁的领袖的好处,就是
老人和孩子都可以叫她佩通坦
包括议会、宪政法院
 
51万多平方公里国土面积
刚刚好。再大些,我的胸怀
怕是装不下,再小些
所有泰国人也是不答应的
 
全境的77个府,还有郡、村
这“微笑之国”的古老土壤
披着77府色彩各异的衣裳
 
国家就像一个公司
国王、政商界上层、军人
僧侣、民众各占股份若干
喊出无声口号的
是曼谷街头的民主纪念碑
 
温和的自足的人民,活在
现代制度里同时活在
一种传统关系中。军队保持
适当强势,却并非不可理解
 
她——新晋总理的尊贵
开口和不开口时的不同意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她内心的风暴。她的平和相貌
这魅力的风景已成为公共财产
 
博世济人。她的姑姑英拉
在异国他乡遥望,专门采取了
跪卧的姿势,低声喃喃
梳了当年引人注目的公主头
 
面对这就职典礼的方向热泪盈眶
 
佩通坦年轻啊,即使有些过错
也会有修缮、改正的机会
泰国礼让,甚至忍让
非对抗的泰国,从来不会
也不忍心对世界和平构成威胁
 
器以明道。佩通坦的父亲老他信
派头。保持着有教养的笑
频频点头示意,无可挑剔
又随时对四周警觉的表情
 
他信的中文名——丘达新
泰国第四代华裔。祖籍广东梅州
“西那瓦”的泰语的译文——
“遵循规矩,行善积德”
 
泰国“友善之邦”的美名
百年来享受和平之神的眷顾
是佛的俯瞰下的众生容身之所
造物的好生之德在斯,在焉
 
习惯于双手合十,向熟悉
和不熟悉的人问候的暹罗人
微躬下身,口念“萨瓦迪”
 
供奉了世界最多佛像的暹罗人
坚信神祗降临人间,不疑有它地
穿行于人群,或简单栖息于佛塔
或许真的能接近人神的相互成就?
 
“宅淹淹”——别着急,慢慢来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慢”,放松
——精神层面的天人合一
每个人都在耐心等待那个
静悄悄的只属于他个人的“神”
 
这神佛与祖先环绕、簇拥的生活
相互接纳,密不可分
或者,相互给予——加分
 
金钱往往和权力扯上亲戚
它们的亲疏折射出政府存在的
合法性。电视里的哈里斯
笑得放肆哦!唐纳德·特郎普
自负、胸有猛虎,像似要咬人
共和党人,民主党人,不时
露出几条相同、相异的狐狸尾巴
 
——大选接二连三爆出的
黑天鹅事件,实在有辱诗章
 
——这些当然不能轻易出口
看破不说破。谨言慎行
淡然一笑间,天高云远
 
橡胶木的带三角锥形的屋顶下面
刚刚接受了妻子拜肩礼的男人
神态闲适。他们和中国热播剧中
常常被女人打耳光的男人
对舒适感和疼痛感的认识区别
 
乾坤各安其份。岁月里,红脸膛
黑大氅的火背鹇在桂树林间跳跃
 
请爱曼谷,这天使之城
大皇宫。玉佛。被尊为众生之父的
大梵天王,他四面、八耳八臂八手
象征仁爱、悲悯、吉祥、施惠
一定要按照顺时针方向进香顶礼
 
城市的规整、高耸的现代建筑
早晨七点和下午六点,国歌响起
行人肃立,举手加额。请爱星期一
那是国王的生日,山河一派庄严
 
请爱清迈,这古风犹存的旧都城
崇高的舍利子佛寺,珍藏圣物
南邦府邸。柴迪隆寺。僧人
修行的洞穴、箴言。小木造僧院
——兰那王朝建造的东帕壤寺
历史交汇处的玫瑰山谷
村民,手工纺织机,稻田金灿灿
不思古——也满满的悠悠之情
 
请爱芭堤雅和普吉岛
阳光。沙滩。海风。白云
东方夏威夷。那么夏威夷是否
也可称为“太平洋的芭堤雅”呢
 
普吉岛,请爱这东南亚的明珠
举世闻名的消夏之所在。游客
蜂拥而至,财富以不同币种的
声音聚拢,像是纳贡来朝
 
请爱树立着理性高塔的大学
曼谷大学、暹罗大学
国王科技大学、拉塔纳工商大学
你爱得越多,越能增加
自身的爱的能力,丰厚,累积
 
佩通坦的目光也看向那些普通人
 
期望住在冰激凌房子里的男孩
中年妇女“水汪汪”
挥动着的锄头和灶间的火
不停转动着日子的水车
他们勤劳的本性和独立人格
 
收敛起不合身份的名媛派头
社交平台,67万粉丝发现
佩通坦关于香奈儿、名牌包包
定制礼服的画面逐渐减少
饮食及用度的新闻几近不见
 
臃肿的生活适当束腰
提倡节俭、捐赠接近于品德
 
多好啊,迷人的曼谷的夜景
人民的忙碌。多好啊
泰北的白鹿神话,热烈的泼水节
乌汶府郊外的瓦拉蓝庙,菩提树
奇特的蓝光,魔法的力量不停发散
 
大城府一家民宿的安静和故事
你拿纽约的整个繁华他都不换
庞然巨硕的大象在跳欢快的小步舞
这惊人的协调与音乐,仿佛
是对“幸福”的一次现场阐释
 
现实铺面而来,带着无数可能
历史仿佛会比今天走得更远
耸立的宝塔塔尖上,屋顶上
祥云,疑云,翻滚的乌云
会来造访,云淡风轻或波诡云谲
 
昨天,一位邻居发来信息
西那瓦家的妹妹啊
你生在周四,请注意
着装的颜色忌讳
——那件印花上衣,挺稳重的
另一位说,你批讲一下
一场大雪下在了我梦里,怎么回事?
 
诸事纷繁。JDP。高铁换大米
教育和医疗。亲华睦邻。平衡欧美
旅游收入。粮食出口。制造业
向每个民众发放泰铢的
消费刺激计划
 
运筹帷幄,哪条货轮将成为
驶过克拉地峡的第一条船?
或者宽阔的路桥上,车轮飞动
 
实施绿色国策。国际间的平衡
像一个伸缩变幻的平行四边形
游刃有余。知强守弱的柔性外交
 
从碧武里到那拉提瓦的
土地,岛屿,向泰国湾伸出手臂
合成一个拥抱自己拥抱和平的姿态
 
和周边的柬埔寨、马来西亚
和通向无往不在的安达曼海
 
登上总理官邸的台阶注定要
费大把力气。垂拱,阁楼
隔着法式喷泉——草坪上生长着
自信的挺拔的椰子树
和扎根于命运的棕榈
 
“我希望尽我所能让国家前进”
 
神啊,请接受跪拜
请护佑佩通坦,请为了佩通坦
护佑淳朴、善良的泰国民众
 
在这个痛苦的人比自我满足的人
多很多倍的
被称作“世界”的地球上
只有额头触动尘土
甚而甘愿肝脑涂地的人——
同时是强者、智者,仁慈的人
才能率众走向人间通往天堂的路
 
“我希望尽我所能,让国家前进”
——
毕竟我的前任,都这么承诺过
 
2024年8月17日至24日。
简介
陆健,祖籍陕西扶风,1956年出生于河北沧州,在河南洛阳读完中小学,南阳插队4年半,1978年考入北京广播学院,在中央电台、河南省文联曾有任职,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殷商文化学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书法学会副会长。曾出版文学著作19部,获多种文学奖,有作品被译为法、英、日文,有作品被收入《中华诗歌百年精华》等书。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文化报》《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书法报》《羲之书画报》《大公报》《澳洲新报》《荣宝斋》《读者》航空版、《中华儿女》海外版、《中国书法》杂志等发表书法作品近百幅,书学文章多篇,有作品被青海省博物馆、山东省博物馆、青岛市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等文化机构、美、加、澳、日、韩等国与国内知名人士收藏。
责任编辑: 叶青
要喝就喝纯贵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