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来电
 
当妻子的电话铃声把我惊醒
她也瞬时坐起
电话那端
已经九十高龄的岳父
在医院发烧寒战
一个抗美援朝的老战士
被小小的病魔击倒
 
车子穿行在无人的街道
路灯吟诵千古绝句
岳父掮着粮包登上房顶的高大形象
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每当他述说在战场上的经历
我都会和他一样慷概激昂
 
夜半来电
惊醒了我尚未老去的身体
 
　　2021.4.11
 
●在医院，我遇到一片酢浆草
 
粉红的五片花瓣是如此鲜嫩
开在医院的草坪
夺目，耀眼
看到你就有些热泪盈眶
仿佛看到
我小的时候和你
瘦瘦的长相
 
阳光有多温暖
你酸酸的味道就有多长
疾苦的童年
因为你的存在
我们的欢乐就奔跑在田野山冈
 
如今，再此相遇
都已经没有原来的模样
只听到病房楼里的声音
也带着你的味道
一半是酸涩
一半是悲伤
 
　　2021.4.12
 
●像花儿一样的女护士
 
走廊里都是床
她们却像花儿一样穿行
这里是泌尿科病区
吊瓶像旷野之风
每天在指尖刮过
携着尿袋的勇士在反反复复中
期待康复早一天来临
 
她们似指挥战争的将军
为那些男病号清洗插着管子的武器
尔后，让翻起的罩衣归位
 
甜甜的称呼
让疾病止步于心理之外
看着她们的身影
使我想起某些词语
 
平凡和伟大
与她们一起在琐碎的日子里
依然亭亭玉立
 
　　2021.4.14
 
●病房随记
 
一场风，让气温骤然上升
春天的温度一如美丽的护士
让热，在这里成为常态
 
岳父大人的气色
像草地上的酢浆花
渐次开放
战场上的精气神
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隔壁床上七十二岁的乡友
成了他最真诚的听众
笑声欢呼着，身体内部的病灶
增加着离开的速度
 
仿佛是一场战争
他们于畅谈中
已经举起胜利的大旗
 
　　2021.4.15
 
●樱花护士李茵晕倒了
 
李茵是泌尿科病房的护士
却长得像室外的樱花一样靓丽
在她的手里
那些带病的器官
血管，神经或者莫名的痛
都退避三分
 
她的动作就像顶级艺术表演
每一天，每一个病房
让患者于痛苦中偶露愉悦的笑容
 
这一刻
她在为病人送药的路上
突然倒下
就像树上的那朵樱花
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周围的家属和病人
如同她的亲人
所有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杂乱地呼唤
一点儿也不显得嘈杂
她紧闭的眼帘下
是无法形容的疲惫
 
当她慢慢睁开双眸
透过那些关心者的缝隙
仿若有佛光普照
耳中依然是输液管中不变的
沉重滴答
 
　　2021.4.16
 
●手术刀在奔跑
 
透过手术室的门隙
我看到有一把手术刀在奔跑
那一束反光
照亮了整个病区
 
紧张的滴血
在寻找着突破的缺口
那无声的嘶喊
被一只止血钳围堵
 
逃跑的病灶
最终跑不过手术刀的速度
穿过皮肤
有鸟鸣在窗外樱花的枝上
 
　　202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