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在这里不想歌颂墙的白
和女护士的美
 
那独有的医院味道
让辛苦的肠胃总有造反的波动
 
所有的输液支架
都在坚守着向上的姿势
 
液体，不敢用大声诵读
那些熟悉的歌谣
 
所有隐藏的恐慌和惊惧
都在构思着怎样出场
 
唯有离去的步声
不需要程式化地演练
 
 
●影子的奴性
 
当影子从床上醒来
便像古代上朝的臣子
无比虔诚与忠诚
行三拜九扣之礼
如此庄重仿若是一次穿越
 
这些谦卑的、富贵的、高尚的影子们
在冬日的寒风中
罔顾垂落头顶的最后一片叶子
任车辆的鸣笛声
叫出整条街的一次次拥堵
 
那些烦人的工作
被影子们漠视
他们情愿做一个合格的奴隶
任电流的声音
唱出百般的歌声
 
重复着重复的故事
从清晨的晨曦中开始
直至月挂枝头
他们把主子小心翼翼地供起来
给它充电，以便在第二天醒来的刹那
影子永在
 
 
●在风中舞蹈的口罩
 
树无法静止
在无助的目光下
让所有的羽绒服闪烁七彩的光
 
一直在等那辆公交车准时进站
而等待却总像迟归的男人
在女人的幽怨里
像一只晚归的狗
摇头，摆尾
然后把语言装扮成
一种最流行的呓语
 
有个等车的女孩
在一个不该咳嗽的年代
无法阻止喉咙的抗议
口罩，就在这种不经意间
和风成了最好的朋友
她无助的目光
掩盖不了一天的劳累
舞蹈的口罩
是她今天最抑郁的事情
 
远方的公交车
鸣着千篇一律的笛声
开向这个冰冷的站台
 
 
●高铁的速度比想象还要快
 
我和孙子置身于匆匆的人群
两岁半的他
用好奇的双眸
开始四处扫描
 
第一次乘坐高铁
他安静地坐在我的座位
两只小手
乖巧地放在腿上
用目光
捕捉那些第一次看到的风景
 
当高铁开始提速
他便从爷爷的讲述中
翻寻一些他不知道的常识
在高速的行驶中
他的兴奋点一直在车窗之外
那些正在同行铁路上忙碌的工程车
被他一个个叫出名字
 
看着这张小脸
我突然觉得
高铁的速度比想象要快
 
 
●高台
 
总是用一种俯视的目光
巡视自己周围的一切
仿佛自己是一个伟大的国王
把高贵寄托在低于目光之下的所有
风声划过
有时间的裂痕渐渐扩大
那些寻食的麻雀
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空
世上万物
都有悲悯之意
当台风过后
高台变为一片废墟
花儿和小草
依然如故
而长长的影子
失去了炫耀的光亮
只能悄悄躲在暗处低声涰泣
 
 
●风中的一朵花
 
雪已降落
有朵花开在洁白之上
那鲜红
如同一团燃烧的火
更像一个行走在雪地里热恋的少女
 
在风中的柔弱
摇晃出了钢的味道
我惊叹于这一朵月季
开出了这个时代
人类缺少的高贵
 
 
●冻土
 
像一个整体
被追赶的寒冷凝结
我找不到你的影子
仿佛是失散经年的亲人
 
一片落叶
不能割开你的坚硬
只有站在树枝顶端的鸟巢
发出孤零零地叫声
 
 
●冬至
 
那一把锋利的刀
在天地间狂舞
看不见的红
在空中四处飘散
 
树的影在如此冰冷之下
孤零零躺在雪地
那一种白
在这一个日子是如此触目惊心
 
时间给予我们
无限的空间辽阔
一簇簇绿色隐隐约约
坚忍在北国漫延
 
冬至
在一碗饺子的翻滚中
依约而至
翻腾的热气昭示着巨大的温差
 
 
●沉睡
 
所有的小雪花儿
都用一种姿态在展示
奔走在笑声中的一群孩子
用他们的方式
来迎接这个冬天的寒冷
 
一片两片
它们在一只只小手上舞蹈
那一种一岁两岁的惊奇
让大人的脸
拥有春天的暖
 
落在地上的雪花不见了
孩子们开始寻找和追问
“我的小雪花呢，我的小雪花呢？”
 
孩子们，小雪花玩累了
它们回到大地的怀抱开始睡觉
等到明年春天
它们会开在春的枝头
 
 
●小居室也可以圈地跑马
 
当冬至过后的寒冷开始造访
室外的气温开始向零度以下靠近
两岁多的孙子被大门禁闭
小小的居室
却被一个孩子玩出了花样
 
他像一个战场上的将军
指挥着爷爷前进立正
居室虽小
却被他开始圈地跑马
 
爷爷这匹老马
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带着小马驹儿
欢快地播撒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