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苏菲亚写信》
我要给你写一封信
这些年,我不知给你写了多少封信
但你要相信,苏菲亚,亲爱的
苏菲亚,我遥远地爱着你
我是你影子的敌人
我给你写信,真诚地恳求你爱我
请你原谅我——
一个四处游荡的孤儿,居无定所
身无长物,少见的悲伤主义者
可能……像神一样。
我常常写下同一句话
“我爱你,苏菲亚,
我是你的玛瑙,你的血红的小鸽子”
苏菲亚,原谅我的这些信
不能带给你实质的幸福,或者
反而挟裹一丁点的烦恼
直到现在,你可能根本还不认识我
你的蔚蓝色的眼睛,你的金色的卷发
你可能拥有的湖水一样的
温暖而沉静的胸怀
我的信,也许你一封也不会收到
亲爱的苏菲亚,我不管你是
男的,还是女的
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大概,在一段间歇性的精神疾病里
你就是我的灰烬,我就是
你影子的敌人
《风爱上我的额头》
风抚我,直接冻住了巴掌大的脸庞
就像冻住了整片天空
这是第一次,在冬天的筛子里
留给身体的漏洞,簌簌的抖颤
空中的念经声,毫不意外地
停滞了。正如此刻
我所了解到的一些故事外部的隐秘
一下子,一下子地鞭打我
知道更深层次的吹拂
肯定不是我这个年龄和性格
我作为一个从寒风中路过的
水边长大的孩子,少见滚落的石头
想象阴谋里未揭露的蜜汤
早已被搅为一场浆糊,即使是风
它紧贴我的额头
我也顾不上梳理
《局外人》
把夜晚当白昼
充斥了数个小时的盲目和疯狂
空调声里,席卷了一张
带着体温的床
可以有飓风随意而来
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
都失去了想象力
命运开始尖叫,就在炽热的灯光里
肯定因为爱,变得无力承受
这些盲目起来的爱
那些站在窗外的局外人,
正是戏剧里的假想的角色
每一次的夜晚来临
都可以是暴雨的前奏
局外人把夜晚当成了
白昼。窗帘外的雨水淋漓
铺洒在无边柔软的床上
《一切》
一切的往事被毁,一切的洗涤
开始进行。
在夜晚的街头,洒水车
就是一切。
在野外生存的日子
一次短暂的停留
就是一切。
当我重新垒砌台阶,打扫一间
别人废弃下来的屋子
一小堆的灰尘和旧物
就是一切。当我和
一颗心相碰撞的时候
火热的情话或者赌气的举动
就是一切。啊!
我明白了,我又不明白
那么多的陌生人
那么多陌生的相处方式
我真正地怀疑过自己
爱,或者不爱
哪怕存在于记忆中的一次握手,
某次相聚,吸引或者排斥
收拢或者分散,红色或者黑色
温存抑或决绝。那似乎
就是我曾经
在意过的,一切。
《野鸭》
草丛很深,那个时候是什么时辰
我们都隐藏其中,其中有几个人的气息。
全力放松,为寻一只野鸭
在沼泽边的窠巢里,有几个洁白的鸭蛋。
以前,我为它们专门写过一首诗
诗里没有出现野鸭和洁白的蛋之外的
另外的人和事物,好像一切都在俗世之外
回味着孤独的荣耀
过了好多年了,好多的时光
就在一首诗歌里被浪费掉
强烈的冬日光线,照亮了我的半边脸
世界就是这样,显得那么大
这个词语也显得那么大
在回忆起一只野鸭的下午
我坐在电脑前,一会儿站起来
望望远方的屋顶,它们差不多
已经遮挡住我的大部分的视线
我忍不住又坐下,不知道要写下什么
就这样反复酝酿,我想起当时的情形
那几个陪我一起寻找野鸭的人,其中
一个慢慢长大,另一个已结婚生子
还有一个被大雨淋湿的,不知不觉
闪电般越过了中年,他的选择
苦痛而空洞,在命运面前始终僵持
我经不住开始抱怨,终于发现,
那只飞在沼泽地上的野鸭
却是匆匆地走进我的更加长久的挣扎
《我的花朵》
我的花朵,名字叫悲愤
我的花朵,名字叫风症
我不否认,我的花朵已经生病
我不否认,我的花朵已经成魔
有时候梨花带雨,有时候投桃报李
白云啊,雨雪呀,都是我的花朵的另类形式
摄人心魄的是花朵里的梅香
唱起赞歌的是花朵里的芯蕊
我的花朵,常年表象快乐而内心苦痛
这样的美丽多像戚着眉的哀哀中的飞蛾
《天色将暗》
我蜷缩整个下午,长出一朵蘑菇
若干的光、枝条、云朵
都逐渐被一坨黑黑的东西挡着
外面是一种说不出的寒冷
以至于好几个小时
我宁愿蹲守在涌动的空调的
热气流下,偃旗息鼓,一动不动
塑料茶杯不断地续水,补充干燥
而饥渴的裂唇。小小的幸福
就这样被自身的时钟延迟
隐隐约约里忘却了空调扇叶里
气流的游走。散放下来的一大片
白色纱帘,在最后的日光的映照下
如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卑微之人
《祭奠》
似乎还有一个日子
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曾经
收到过的光明,就是
这些:黎明前的
萧瑟,奔流而下的
一滩血水,沉沦终日的
爱的包袱。
“今日有所厌弃者,实则早已厌倦”
我不得不开始这方面的打算
实际上,生活总是这样的坚硬
逼迫我逐渐失去了柔弱之心
正在燃烧的一点萤火,消弭了
内心的一瞬感念
身体在旧日之后,像一块
布满斑点的顽石,比着一个
虚妄的手势,又使不上力气
不停喘息
《潮水》
世界上所有的潮水
都在苏醒,它们
在涌向不可知
半透明的事物
光,开始焚烧
落地生根,化为火焰
任何的阻碍,都被
淡淡的影子
消除和化解
超越神的力量
融合和觉醒
潮水里的悲哀往事
悄然被治愈
血脉开始沸腾
可以说,所有的
狂暴,已糅合,已渗透
不论胜负,该摧毁的,
该重生的,什么样的
疯狂,都刹那间隔绝
《北极村童话》
我正在到达村子的路上
曾无数次梦到过你
你的表现,都很欢喜
亲爱的,俗话说——
为悦己者容,这个童话
这个村子,都在为你妆扮
一片片的雪花,一片片的洁白
都是你最喜欢的,落到地上
湿润一片,这样的情形
梦境里出现过多次
树枝上挂着小红灯笼
多像你心中鲜亮的小柿子
亲爱的,这就是我为你
缔造的一个童话,这个村子
整个都是你的,我站在村口
手里紧紧攥着你的一张笑脸
踌躇了半天的情绪
没有被高深的山谷湮没
也没有宁静的气氛覆盖
这个童话是蝴蝶翅膀的煽动
是白雪消融下百草催发的生命力
是即将传遍每个角落的馥郁的香气
亲爱的,我在村子里
进行深深浅浅的探寻,温柔的眼神
均匀的呼吸,终于穿越虚无
成为一个亮晶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