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者

淘金者总是选择

最偏僻的地域生活并且劳作

在那里，最富有的和最缺乏的

雷同而又区别

在地面和地下，分布着两种景观

淘金者就这样冷静

而又狂热地发掘感情的矿藏

发掘地层下面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像微弱的火苗

在石头的碰撞中产生

在失望与希望之间产生

淘金者，这太阳下金黄的颗粒

土地和河流

两者不可或缺，淘金者的色泽

在岁月的洗涤中渐趋明朗

一千条河流过去了

一代又一代的淘金者

沉淀或者泛起，执著于水

执著于水一样柔软且坚硬的命运

在同一张筛子面前

淘金者选择并且被选择

从砂子中发现黄金

并认识了世界的现象和本质

   黄金之钟

那一千年前被撞响的钟

那一千年后仍然余音袅袅的钟

我辨认不出最初的手

它最初的力量发自我生命之前

并且持续不断

那高悬在我们头顶的钟

里面一个天空，外面一个天空

声音的鸟，目光的鸟以及真实的鸟

彼此呼唤着，隔着历史

隔着最沉重的黄金，我听见一万只蜜蜂

嗡嗡作响

那倒置着的杯子，注满时间之水

我把手伸进去，伸进另一个年代

被一种看不见的火焰所烫伤

经历了一切，它锈迹斑驳

那是它已说的话，将说的话

乃至正在说着的话

凝结而成，格言就这样产生

我因之而记住作为钟的责任

我伸手于胸，触摸到另一口钟

自己的钟，在不易察觉地跳动

起风之时，我突然有一点难受

体验到被撞击的疼痛

   招远市城市雕塑：黄金风车

太阳落山，黄金的风车转动

夜就这么平淡地来了

诸神的呼吸萦绕不息

在山外面，有一千座山

在花瓣外面，有着更多的花瓣

在我的心中有着你，以风作为陪衬

你伸向天空，我伸向你

花枝横生，被掌握的究竟是谁的命运

三月的女孩鼓起腮帮

吹一口气，早春就变得天真起来

河从山中间流过

树叶的阴影一颤一颤，这黑夜的碎片

被两颗心最初的光线所串联

一架黄金风车辚辚运转

小小的神祗坐在上面，左顾右盼

风像虚幻的花披散在她双肩

一切都因为你而迷失了方向

我看见山转动起来，天空转动起来

还会出现什么呢

你预示着一种轮回，只要有风

什么都可能发生

什么都不会改变

   黄金的果实

我尽管把任意一颗果实

都当作一盏灯，被内部的火焰映红

小巧的核是被遗忘的名字

谁会来喊它呢，用甜甜声音

树林里除了风还是风

黄金的果实，多么来之不易

它爬上天空的屋顶

走了我们看不见的长路

它停顿下来，房间就变得温暖

世界美得像一幅画

被翻过来又翻过去

在这盏执著的灯下面

掠过多少穿黑衣的夜行人

他们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从这棵树飞向那棵树

世界真小，仅仅是其间的距离

我和果实站在一起

再旁边就是我的阴影。寂静之中

我盼望一个人砰然落地的声音

大地的心跳，震动我的耳朵

谁会来摘取它呢，用坚定的手

树林里除了风还是风

风又起了

我把手覆盖在摇晃的果实上面

感受它的温暖，也给予其保护

   金鸟笼

我用金丝编一只鸟笼

养一支歌在里面

我用歌声编一只鸟笼

养一颗心在里面

我用心事编一只鸟笼

让一个人的影子住在里面

我用你的影子编一只鸟笼

让自己住在里面

   戴黄金草帽的天使

看来对于阳光

任何人都是敬畏的

你蜷缩在黄金的屋檐下

黑发汹涌，一只鸟在筑巢

使我想起那幅叫做

牧神的午后的油画

午后是散步的时间

画家在两个段落之间小憩

我们置身其中，形影不离

讨论天空和地面的区别

你头顶的麦田好香啊

鸟声时起时落

牧神在去年注视着这一切

可能只有在阴影里

我才能捉摸到光明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