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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扣儿诗歌十五首》


  导读:霜扣儿:黑龙江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诗网首届签约作家,《关东诗人》副主编,中国散文诗百年大系《云锦人生》卷主编。著有霜扣儿作品集——诗集《你看那落日》《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散文诗集《虐心时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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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扣儿诗歌十五首

 
《乱红》
 
也没有曲子。也没有家。也没有
一纸天堂的童话
此间游走的蝴蝶不带芬粉
就像人海中怀抱心事的孤独人
左山右水,朦胧的柳绿花红
一声穿膛而过的哨音
被西风打醒
 
略一低身,流水含起唢呐之声,在苔上
几滴夜露低迷如梦
而窗子,而帘子,而不缠柳条的委婉
都仿佛没有找到下家的誓言
多少种飘啊,又没有裙袂衬托
一切空当儿都在寻找灵魂
而我无声一饮,多少小院空了
——送不出迷失的人
 
玻璃有尘。也不影印
也不提及珍存。在凋谢了春花的某日
持灯者放过了微微芒剌
仿佛青莲放过了池水,蛙鸣放过了星辰
走过的廊道卸下了灯笼
几个来回,烟雨昏昏
短腔唱在阁楼上,心里没有最爱的部分
 
贪念落地也不破碎。烟雾贴地也不伤心
这一阵乱红轻拂过岁月
不带走芥子,也不留下梵音
这一阵乱红擦过你的眼睛
两两相见,了了无因 
 
《谁的江山》
 
岸头多远。水漂生出小石子
再次丢过去
好象我是一份理想或者不如意
 
丢过去,轻微回击
碎光在漩涡里跳舞
收不回来就散去
在山影和水草里,在不知名的
鱼的身体上。这青年的远
给我的中年看
淡了又淡
 
很多下午我穿过人海而来
无所规划
石子打出的痕迹是久远的记忆
泛起与沉没
碎的光本身是很多个漩涡
一片一片的
 
在山的倒影里
重新看到水草的寓意
眼前就有了帘
晚霞来了。最后一块石子趴在我的肩上
它在等我跳进去?
我写的“江山”渐渐昏暗
 
我已开始
与刚才相互想念
北风猛烈。命运又失去了一些雪
 
《断肠崖》
 
她把剪子放在夕光下,她把身体
放在剪子上
铁的温度升起来,或切割的意思升起来
再往前一步
就是现实深处
 
但是升起来了。她坐在半空
看一把剪子系着她的头发
说不出沉重,说不出她和什么,吊在彼处
 
分钟里流年飞逝。分钟里她看到流年
大面积萎缩
脚趾僵直,她看到自己的壳
象形于剪子
 
事件仅有一滴了
那是石头
再也够不着的潮湿
 
《不相逢》
 
没有哪条路会有一个设置
有路的人,是自己走出去的
 
没有哪一个庙为佛像存在
有灵的地方,是求缘的人命名的
 
没有一处家园深爱游子
望乡哭泣的,都是不肯背弃的心
 
没有哪个驿站为行客点灯
安心的人,都是自己截住了行程
 
没有一个山头招唤风云
看到日出的,都是满含泪水的眼睛
 
《她有弯月一样的眼睛》
 
秋天深了。叶子们老去
纷飞的秋天瘦出筋骨,凋落的花早已告退
春天的消息,夏天的裙子
朦胧在鸟声中的枝头
 
她听到心跳,被智者说滥的轰鸣
字意中飞过了旷野倒伏
树木抬手——与时事揖别的女子
有弯月似的眼睛。此时她用
浅粉的幕布写唱词
唱唱不再疯长的草莽
长头发的秋风穿过嗓音
一句追着一句。清晰。无韵律。咿呀,咿呀
 
每一次开窗都可以做她故事的钥匙
但没有这样的每一次
她停下的地方是她前面的图画
门框还没有画好
她现在是自己陌生的命,她有弯月一样的眼睛
 
这是一种迟末的心绪(或者从未来临)
在很多事情的中间,在浅灰上衣里
她用四十年的时光装好了
出全的星星,一点点的光
将闪烁在倒叙里
 
她近在咫尺,但她不是任何人
她离水墨很近,但没有沾染山川
或原野那么庞大的人群
她身影很轻,像一片叶子在河流上
最小的涟漪是镜子
它总照着她——摁下离岸而起的另一个样子
 
她也不问余下的还有多长
她习惯了面色安然,似笑非笑
从不需要被知道
就像习惯了,蜜被蜂儿采走,雪落在炉火里
 
《未央》
 
若说夜色,桃花就落了
关好的门不在梦里
若说门,梦就醒过来了
千里万里却又无痕
 
帘子有声音。风雨也是
它们长着岁月的脸,与之换影移形
或者偷梁换柱
若说你也无能为力,空气就充满了鲜亮的醒悟
 
这一生都是波澜。女人浮动
叨念的传说有始无终
并为之永恒
 
讳病的人怕丢了命
不在有人的地方喊疼
 
《栅栏》
 
当然是一个人。连稀疏也称不上
暮晚的风吹空了山
她坐成高原
 
险要的时光欲坠下每一天
凭窗的小镇在对面
信步就能到达
像一阵芳香等待一朵飞花
像此时想一想
脸上就灿然
 
当然是想一想的事。密道隐身
无法脱身
她不能分开浩渺烟波
退掉定好的模子
她不能摔碎一滴眼泪
取出大江南北
 
暮晚的风吹黄的大地的脸
她进一步坐着
说了句,曲水爱流觞吧
莫提年华
 
《长相忆》
 
终于到达了。日月同辉
日月同暗。没有又一条河流来阻隔,没有
任何道路围堵
 
恰是蝶舞,恰是冬去春来
好大的宁静之野,赞颂虚席以待,春草长到脚面
好大的宁静之野长满了新鲜的匕首
 
来说一说吧。这时光飞逝。这缤纷的豆蔻
白衣上你带走的褶皱
手拨琴弦后,不必人怀揣的潜流
 
玉质的石头刻好了2015年的2月,前世到今生
泛滥的宗教拯救了低头的人
而合什这姿态,使荆棘小过了华彩
 
那好吧。冷风习习。根在深处
唯一相关拐进清幽的流年。莫寻它而去。莫荡涤
使此间熟透
 
《此后的人生》

我又来了。在这个年龄的秋天
风很温暖轻抚我的肩膀,风小心
不把我吹开

坛子荒着,四角的亭子是十年后的褐色
随处走走,不阻止影子落地
它们就地生根
重复我的心

抬手刮刮喜欢过的地方
难以言说的时刻到了。我靠着陈旧的影壁
目光模糊
还有怎样的方向是我的期望?
我听一听,心跳混和虫鸣
毛边毛沿的墙角
在低处沉积——春风不遇那里的隐情
草根儿流连在我的指尖
有点悸动

我确认我被找到了
细而锋利的针沿着衰败的秋色游走
我被缝上,越来越轻
天空只有手掌那么大
看不到其它眼睛

我被占据,我被埋在天空
——温暖的风。小心的风。此后的人生
 
《那年》

那年,年轻的蓝草多美丽
那年我数着流星的身影
歪向你眼中的一颗
也是我的愿意

那年的斜阳接近过肩膀
水色也会纷飞
那年,我伏在你的后背
随词语向北
那年的雁翅是灰色的
明亮的灰

那年的目光敢照亮我
食指在你耳边拿上又拿下
那年的桥孔长着月亮
被路过的水流
水银般荡漾

那年我不在今天
这么样的踩着余晖
伸入心头的路这么长
那年,我不知还有今世的花
拈着我写下

那年的山口站到如今
那年的雪至今没有落尽
 
《傍晚之湖》
 
我听到它的轻吟,在枝叶的视线里
在碎石头下面
穿过摇船人掌上斜阳之光
细细抖动
 
它是睡着还是醒着?它坐进我的思想
涣散。无边。轻淡之暗
点点波起可是独处的隐喻?
我抱紧自己,问不起莫名的一种愁
 
雨滴如花,雨从它怀里的天空返回来
大尺寸跳起,回落
不可揣测的途经,仿佛前生今世的隔离与融合
仿佛诗人的自话自说
——雨水与湖水,谁更天长地久,谁更去日无多
满怀青山啊,青山多遥远
相互这个词此刻让多少人躲无可躲
 
相遇有时。傍晚之湖泅到窗下
我担心野樱桃扶不住斑驳的台阶
倘若酸口的果实找不到合适的嘴唇
谁来咬破平淡的夜半?
 
风起几级?湿凉已到几何?
湖水沉进墨色,有没有人在他乡看着子夜
一半是思量
一半是我
 
《晚风》
 
水开始蓝了。在烟灰落尽的时候
蓝越发深
飘萍慢过了走远的人
 
可见的山涯都在沉默。照见它的落日
在窗棂前摇着昏灯
几番韵味被旧歌欺灭
花非花的时刻,没有什么是香的
 
任由了。眼神儿到处飞
没有边际的低雾深过人心
里面的女人像音符那样
轻轻抚额,颤抖
 
小树林包起了所有的鸟,不泄露动荡与微尘
心思拐了一个弯
月亮就死在了天外
 
菊花茶凉了。晚风在阴影处
把今天的结局打开
 
《伤在背后》
 
夜色不打烊。长驻亭台的
还有几把枯枝
一条长椅
 
路过的人隐于潮水,我看时
懂事的落花闭上了眼睛
 
不分远近。果子缩向盘底
兰草自顾弯曲
有所牵连的事物都在离开
野雁的低鸣击破了塘里的剩水残山
 
所幸我还拥有自己的身体
——那支漏风的竹笛
唱得不能自已 
 
《暴雨》
 
该折的都折了。闪电成全了日子的断层
水淋淋刀割
挡不住的妄恨与蹉跎
 
防无可防。锐利的刀砍开明灭
独对青山已不是传说——我被黑暗看得太久了
渐渐与世相浑然
 
拨不开空响的鸽哨,羽毛没有话说
飞来飞去的命啊,小小的阴影
遮挡了一株半开不开的水仙
相贴,而两不相关
煞人的风景一瞬就是永久
想到此处,我几乎要逃向遥远的大路
而苍天
覆盖着到处
 
弥漫也不能穷尽。恍然如梦
没有合适的坐姿陪伴暴雨
风起阵痛
眼角的荡漾越发恣意
但没有人问,与之匹配的寒凉在哪里
 
暴雨使我发呆
使我写出——云朵在半空就摔碎了花落花开
 
《灰》
 
唯一的去处。唯一的结局
我们的最后之位

繁花归尽陌野,必有一声雁鸣沾走秋水
倒影斑驳
模糊着生命的影像
沿岸都是来路
一步步远离的还有我们踩掉的沟坎
和野草啼哭

灰。你在哪里有尽头,它就在哪里将你收拢
它爱我们如同茧与伤
果子与腐烂,暮气与华年
擦掉胭脂的脸
还有现在举于头顶的月环

最为久长。最为具体
当流年睡在冬野,当我们喜欢窗前的流霞
当檐铃叫不起斜卧的腰身
亲爱的,它已经安稳地占领了
我们今春之情

多轻啊。这些说法像不穿绵衣的风雪夜归人
越来越快,飘成剪影
怎么折身都填不住空隙

——相较于,一片空山,几丝断发之喻
 
 
简介
霜扣儿,女,黑龙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百年散文诗大系《云锦人生》卷主编。《中国诗人》副主编。作品多次被收入各种年选年鉴并多次获得大奖。著有霜扣儿作品集——诗集《你看那落日》、《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散文诗集《虐心时在天堂》,及散文诗集《锦瑟十叠》(五人合集),传记散文《镌刻在故乡的履痕》、《灵魂的漂泊——一个自由撰稿人的北漂生涯》。
责任编辑: 西江月
要喝就喝纯贵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