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郭栋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理事。
一个人的长江
它从三江源出发,一滴滴从雪山滚落的水珠,毅然决然走了,它孤独的像个独行侠。一滴滴,一个个调皮的孩子。
雪山母亲心伤的走不了路啦,那并不是她要遗弃的,这上天恩赐的儿女。孩子们大啦,走天下去吧…,
她们终于汇成了一群奔天下的集体。沿途又有呼叫着入伙的同伴,天地之间,一支队伍浩浩荡荡,那是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
沿途她深情着每一个村寨,城镇,深情着每一片土地,高山,深情着每一棵花草,每一粒庄稼。
路上,她又把自己的汁液毫不吝啬的献给所有的人,所有的牲畜。梦到这些,我泪如雨下,我也是个深情的人。自己感动了自己,直至它的呼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今夜,我在武汉。做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梦。
梦里,那是我一个人的长江!
醒来,已是人声鼎沸,朝霞满天。
她不会停下脚步,她身上背着轮船,还有独钓寒江的渔夫,渔夫的头上,那群黄鹤翔飞着星星点点……
我是留不住它了,谁也留不住它。她雄壮得像个汉子,她浪漫得像个诗人,越走越远!
这是所有人的长江呀……
邻家晨食油条我也食油条
退休后,慢慢的适应了平平常常的日子。
起初,并不适应。可人都有不适应的时候,天上天天行走着太阳,今天的太阳可能仍然是昨天的太阳,尘世的日子却并不是昨天的日子!
小区门口的河堤上,那是前几年先后三任市委书记为全市庄邻共同打造的乐园。特别是对象我这样的退休之人,更是必去之处。
那里有打门球、篮球、陀螺、鞭子的,有下棋、打牌、算卦的。当然了,更多地是跳舞的。至于我嘛,则高雅的多。一手夹着纸烟,一手随意摆动,身后跟着两个“神兽”。当然了,我也可以跟着它俩。
它们是我养的泰迪犬,是母子俩,一个叫可可,一个叫棒棒,棒棒是可可的儿子。它俩是我的玩伴,我也是它俩的玩伴,相互玩吧。
一日,突然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县长,咱们一块儿外出参加个会议吧。问:什么会议?答:绿色中国行(走进龙游)会议。
一听是会议,便条件反映似的,讲稿准备好了吗?没有你的讲话,只是参加。那就好,那就好!细听,才知那是我在某县工作时,被我骗来的几个雄心勃勃要创业的大学生。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没有忘了我。
实际上,我早就不是县长。不过,当过。
“我十三岁时,和我十四岁的二哥,拉车走到近百里外的邻县去卖盆。年三十,村上一个大叔,看我俩可怜,帮我们把盆强给了村上人。他那喘着喘着几乎出不来气的妻子,给了我两个馒头。回家时,己是大年初一,桥头,是等了一夜的老奶奶!”这几个孩子呀,就是被我亲自写的吸引人才的文字骗来的孩子,大多是外地人。当时,他们很感动,我当时也被我的文字感动的稀里哗啦,涕泪横流。
我和他们都不争气,后来都离开了那个县。
说走咱就是走,哎嗨、哎喝闯九州啊,闯九州。
到了龙游,那个热闹,来了那么多的名人,我都没见过。开眼界,红木家具到处都是,城市建的别致,乡村建的比古朴还古朴。一个叫“揪揪”的孩子,头顶一捆扎起的头发,淘!他说,老叔,明天参加会议,你得精神点。于是,带我到村上,染了头发,遮住了白发。
实际上,会议并不是谁想参加就参加的。我没有走进会场,远远地听到了声音,慷慨激昂。我呢,在小河边,自己跟自己玩了两天。
会议结束后,他们又领我到了婺源,住在一个山村里,那有很多农家乐。实际上,就是自家的房子,外地人来了,可以住,但是得掏钱才可以住的。晨早,村上早早就走着种地的、打工的、等等的人
南方的景致,古往今来的文人雅士都写过了,咱不吃别人吃过的馍,不写。
村上人,吃着油条,我也吃着油条。吾不孤单。实际上,这句话,是我从《诗潮》主编刘川那偷来的。
骗吃骗玩了几天,我主动提出,玩美了,回家。这就往回家的路上走了。
路上,我想如有一天,我也有事业了,咱也做点慈善什么的。唉,醒来,太阳又要落山了。又想,骗吃骗喝不是好孩子。我说,咱们建个群吧,这就建了!我便往群里发红包。他们高兴,我也高兴。
孩子们,建这个就是让你们抢红包。那点儿意思你们慢慢的懂了,都不抢了,那点儿意思呀…
这就回家了!
这,可能就是一切
这是一个秋走冬来的季节,我突然来到了白洋淀,那个未来叫雄安的地方!
悲秋是件高雅的事情。我悲我自己,何悲之有?无。
无悲之悲才是大悲,说白了还是那个格局,年衰之人,该忘了却又不由自主想起的往昔。
往昔,不纯粹是时间,是人人都回不去的过去!你沉醉于自己的辉煌,可三皇五帝呢?你悲情于自己的不遇,可李广,弃疾,还有写下石头记的雪芹呢?
不悲,又不是你自己,你个多情又自责的人。放浪着你的放浪,那是无聊的表演;独守着你的童真,还是那长不大的孩子。
童年真好,娘珍藏你的血衣,爹欣欣然,高过自己。如今,你等儿弄孙。老妻如娘,一天天打理着你,唠叨着唠叨着那是曾经的拥有。一头假发摘了,镜中一笑,是的,是的,顶上是否有毛,谁知!
今夜,老友待你亦如往昔,偌大的房间,你独声独语。那是他自家的宾馆,他的任性舒展你的失落,他却叹息着:忙、忙、忙。哀叹着,突然你高大了自己。
晚宴如此华丽,你的矫情,他的意足。
这是一个秋走冬来的季节,可此时并非一切生物的吉日。那么旺的火,红透脸颊,鲜光一时,却无来世。画面里,那个人,端庄大气,讲着美食。稠浓的,撕拽不开,汁汁液液。今夜,我在白洋淀,明天,它叫雄安。
两只小船,擦身而过,那远逝的声音,你听到了什么?
宽宽窄窄都是人要过的日子
人生就是这么荒唐。
退休后,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烦躁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早该自己放飞自己的鸽子!
自己便陪着自己,疯到了成都。
飞机上,机翼下,那么白的云,纯洁着自己,也纯粹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灵魂。那么多的追忆,都交给云雾,以及山后边的山后边的那一座座的山。土地上,一切都那么渺小,山沟里一切都是那么高大,云之端,馍头大的是山,一条细如白带的是江。陈年旧事,真该忘了。忘了的,也只不过是你认为的波澜壮阔的过往。
现代客运工具,让思念没了距离。不到二个小时,便从中原到了峨眉。晚上,成都的十几个诗友为我这个外地人,也是从没谋面的陌生人接风,那热腾腾的火锅,让我们忘了诗,只是喧哗着这尘世的生活。实际上,生活也是诗,一声干杯,便是最最暖心的陈酿。
大家都建议我去看看杜甫草堂,去看看都江堰。我没有去!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有点愧对诗圣,又有点对不起李冰父子,那一个个茅屋,那打着漩涡的江水,我没看。
我自己来到了富顺。富顺在我的眼中,就是个淘气的孩子。它的恐龙,它的神泉,它的文庙,它的尖山,让我驻足。自己盘腿坐在石头上,自己等着自己。这山水间,弥漫着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气息,你只有气定神闲,才能对得起风掀竹浪,雨打芭蕉,鱼动沱江。那多少年来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呀,才能慢慢的聚扰而来,入骨浸髓,在这薄薄的朦胧中,竞是这么真,这么淡,这样的纯。不知不觉自己温暖了自己。前世,那茶道上的挑夫,古渡边的离人,河岸上的跑马,今天,那斜斜的雨伞以及那伞下的纱衣,那五颜六色的车上以及那车上素不相识的人,那草丛中伸出的鱼杆以及那扯动丝线的垂钓者,都是你的邻伴。
尽管,天上没有太阳。归来,去了宽窄巷。宽宽窄窄都是风情,又都是人人要过的日子。不再思索什么是窄窄宽宽。在这宽宽窄窄,窄窄宽宽的街道上,你穿宅越院,几条小巷你便游览了远古今世。熙熙攘攘里,你若静下心来,泡上一杯竹叶青,品茗唐风明月,遥想汉韵雄关,再思苍柏古道,它雅致的似久远久远的民谣,又似一座小桥,摇晃着你的思绪,一根竹子做的掏耳勺,藤椅上,你便有了身居闹市中而无车马喧之感,恩怨情仇一刀斩断,王侯将相离你越来越远……你会自言自语,丞相,别太累了自己,遥遥的六出之地,只是一个名字,它自古至今都叫祁山。
只是,成都的冬季,特别是今日,天上仍然没有太阳……
今夜我在碓臼石村
实在太想我的孙子郭石头了。
我有两个“神兽”(也是警卫),一个叫可可,一个叫棒棒,是母子俩,可可是母亲,棒棒是儿子。母子之间有时也争食,可儿子咬母亲是真咬,母亲从没有真咬过儿子。它俩,是我的泰迪犬。
我退休了,也迷糊了,喝点儿酒就熟醉。哎,不该呀!有老同事叫我聚聚,特别提出别带狗。那是狗吗?它是比人更懂感情更亲我的伴侣,它是在我醉了或不醉时领我回家的动物,
但它娘儿俩都不是人!
人,也有想流浪的时候。咱一识字人,闲了,不说外出走走?
老妻如娘,临走时,一再交待:“外出别麻烦人,退休了,别混吃混喝。”“嗯,放心吧!”
实际上,她不知道,老友白景斌已邀我多次了。我,是要去的。
友在雄安接待了我,后说:“你去我在建的一个康养小镇看看吧!”人呀,禁不住诱惑,便来了!但,我与友约法有之:只在我去时搞个接风宴,随后,与友的职工同吃、同住、同劳动,如不然,我立马走人。弟曰:可。
在康养小镇,遇到一个当地人,就攀谈起来。
他说,水一过莲花山,山北由东向西流,山南由西向东流。这里,八零年才通路,七六年开的工,工分加补贴,靠的是小推车。此处,面对北京大都,胜揽青山璧水秀,步入京都后花园,是通大西北唯一的通道。
他又说,北京有两个第一,其中,农家饭便是村里第一个发起的,当时的镇党委书记思路特别超前,现在已是北京市出版集团副董事长了。第二个,是提倡垃圾分类,九七年全国都没有这个提法儿,提议者是廖晓义,他(她)是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他(她)来了,看中了这个地方。
廖晓义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我没问。
延庆做了一个牌坊。我问有什么意义,他说,出了北京,进入延庆,再走,就是大西北了!
海子深情地写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老妻呀,今夜我在碓臼石村。
今夜,我在碓臼石村。没有海子浸骨入髓的痛,甜甜地睡了,一夜无梦。
有则无,无则有,解梦者,如是说。
不过,今夜,我真的是睡的香甜。
太阳花
这是夜开晨败的花。
它开时,总是在晨露似有若无的时候。断过头后,与另一种植物嫁接,它产生了新生命,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现在,它又雌雄一体,忘了自己是谁,幸福招摇成了太阳花。
它狂放过,野生过,又被驯服成结出果实的树。失去了曾有的剑,它再不愿失去周身的刺。晨雾是它的蝉衣,晨露是它的泪珠。头、身,各想各自的身世。这是不是人的身世?谁知?
东方微红,蝴蝶只在蕊中一飞,一立,它便枯萎了。尔后,聚集所有能收集的养分,生出一个个红红火火的孩子。梳洗打扮后,这些孩子便从海南岛昌化果珍源跨过琼州海峡而至大陆。
汁液如血,流遍人身,亮堂了人心,和柔着人思。身在海南岛的母亲又会用力的怀孕、分娩,它的痛楚不须人知。天覆地托,人呀,土地养活了我们,而我们却自私地只剩下了自己。
这迷似的植物,这梦似的土地,祂才是真主。我是北方人,我自己把自己流放到了海南岛,而火龙果到了大陆便陆续走进了人们的家里。
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家去,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寒凉冻透了你的孩子!我想你......
今夜,我在果珍源,这是中原人在比遥远更遥远的南国。
你可能只是想象一切都会随季节如约而至,你不知岛上人(农场工人)带上厚厚的遮阳帽,施肥、打药、除草(全部是无公害的),在木棉花放时,背上几公斤的水,劳作后解渴。沙土上,激情的青春中,果树发芽、长大,果子逐渐成熟,这一切,都不会在坐等中到来。
你不知垦田者,数月甚至一年都苦苦地守在这里,当地职工回村后,偌大的厂院只留下了一个人以及两只狗......
一只狗,是当地的土狗,它因忠诚而咬伤过外人,至今还围在笼里;另一只小黑狗,因和顺,可以自由地在农厂里穿梭。因忠诚而囚禁,而放浪的狗却可以随意着自己,我该说点儿什么,我又能说点儿什么?
这是我姑姑的儿子们办的火龙果基地,初建时,这里只有沙土、杂草以及樟树和一些不知名的树。
他们在有生产队的那个时代留下的水塔下展席而眠。哎!那时,最年轻的人只有二十多岁。如今,与世隔绝的日子,使他习惯了沉默寡言。现在,他已经是总经理了,帅得如早春的木棉,那个四川来的年轻人呀!
我偷偷地告诉你,他的闺女是个俏皮的小人儿,也是周末我们的开心果。而我,则在退休之后,自己把自己流放到了这里,且不须报备。东坡带着公文来了,我自己带着我自己,在这里种菜浇树。官宣:不须报备。耶!
姑姑:
昌化,是一片沙土,
比沙土还灼热的,是太阳。
今夜,我和我弟守着太阳花,
星星是星星,
月亮是月亮。
姑姑:
今夜只有太阳花悄悄开了,
因寂静我听到,
似有若无的一抹弦音。
轻轻地,不是蝉鸣。
这是农人奔生活的江水,
滚动地,未必是歌谣,
比北部湾更阔大的是儿心。
姑姑:
这是两江夹着的孤岛,
今夜,我仍在这里。
刚刚有鸥鸟飞过,
听懂了,
我就不再是一无所有。
姑姑:
该枯萎的就枯萎吧,
枯萎的是花,甜蜜的是果,
归去,我不会两手空空,
那比彤红还彤红的火龙果,
别告诉我奶奶这是什么?
四姑呀,我淘气的如您的年少。
姑姑:
我和三儿在昌化,
远走是为了归去,
中原人念家。
归去,归去,归去,
果子熟了,
咱不是一无所有!
——写于海南岛昌化果珍源,于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