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老城的东北角,有一座喇嘛庙,叫雍和宫,在雍和宫的旁边,有一条胡同,叫戏楼胡同;在戏楼胡同里,有一块响当当的“国”字牌子――中国诗歌学会。以她在海内外所享有的盛誉、所产生的影响,我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精简的机构。以张同吾先生为帅的这个团队,在十年的时间里,为广泛团结各界诗人、繁荣诗歌创作、尊重诗歌传统和宏扬诗歌正气方面,已经做出了举世瞩目、有口皆碑的成就,正在集聚并释放越来越强大的能量,正在聚集并释放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同吾先生是老派北京人的典型,胸怀豁达,视野宽阔,谨慎而周到,热情而勤勉,讲究礼数而不太拘泥于礼节,恪守原则而又能随机通变。这些很接近于以前旗人们所推崇的德行和气质:干练、勤快,急公好义,乐于助人,脚踏实地。作为中国诗歌学会的顶梁柱,祁人担任着常务副秘书长、《中国诗人报》主编、中国诗歌网总监的重任,虽然在血缘上、谱系上与旗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由于他生性“真诚,谦和、温厚和稳健”,在同吾先生“润物细无声”般的影响下,遵循同吾先生垂铸的懿范,也具备了这样的气质,并实践着这样的德行。因此,正如张同吾先生所说,祁人“结识了许多朋友,并赢得了他们的信赖”,加上他的“睿智和才能,开拓了事业的疆域。”
祁人的朋友虽不能说遍天下,至少也是遍神州,男女老少,三教九流,孔夫子是有教无类,祁人是有友无类。我有时想,一个人如果不能成为祁人的朋友,那他的思想观念或待人接物肯定有问题,或者他对祁人还缺乏应有的了解。祁人是个没有朋友就活不下去的人。他需要朋友来分担他的忧愁,更需要朋友来分享他的快乐,还需要朋友陪伴他喝酒、唱歌、旅行。他特别具有团队精神、领导才能,能团结身边的和远方的同人,共襄盛举。朋友们在一起做事时,喜欢让他挑头,这不仅是出于对他的能力的信任,而且是出于他对兄弟们的义气、他那感染他人、辐射周遭的魅力。如,聚餐时,我们让他当桌长;喝酒时,他当酒司令;采风时,他当团长;开会时,他当主持。不管是跟前辈们在一起,还是在同龄人之中,这几乎成了共识和惯例。
这些年,祁人创作了大量优秀的作品,不仅有诗歌,还有散文,不仅有纯文学,还有报告文学。其中诗集就已经出了四部,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赞誉。在同龄人中,这是罕见的。同时,他在北京漂了十几年,便官拜中国诗歌学会常务副秘书长了。他又不愿独善其身,在开拓了自己事业的疆域之后,他还利用诗歌学会这个大平台,把全国的诗歌资源拧成一股绳,策划并执行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大举动,如策划“中国诗歌万里行”和创办“中国诗歌网”,给朋友们提供机会和渠道,让大家一起在生活中体会诗人的尊严、享受诗歌的荣耀――尤其“中国诗歌万里行”是其中最为人所称道者;因为这一活动不仅能促进地方文化建设,也能开阔诗人的视野,还能为中国诗歌学会创立名牌效应。
祁人从四川师范大学毕业后,从过政,当过无冕王,在不长的时间里,“忽悠”出了如许丰功伟业,众人连称“奇哉,祁人!”“祁人”所谐音的,也确实不是旗人,而是“奇人”。但朋友如我会说:“祁人奇乎?不奇也!”
祁人是性情中人,想唱就唱了,想写了就写了,想喝就喝了。据说,他以前是“饮者”,豪饮者。我知道,四川是酒乡,名酒之乡,四川人好喝酒,能喝酒,我那点酒量就是在四川上学时练出来的。与祁人结识之前,就耳闻过他的酒名,听说他能大量地喝,整夜地喝;我很想跟他好好喝喝。但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没有如愿。因为祁人的豪饮时代或者说贪杯时代,已经过去了,他的有些健康指标已经因为摄入太多的酒精而远离标准,只好通过服用药物来控制。有时,在酒桌上,我很想劝他更进一杯酒,但马上就打消了那样的念头;兄弟的身体要紧,还是等他恢复了再说,他还年轻,完全有恢复的希望;我还年轻,完全可以等到那一天,再跟他一起痛饮。
祁人擅唱,天生一副好嗓子,节奏把握得严丝合缝,通俗与民歌都拿得起,放得下。他特别适合唱那些旋律悠扬的甚至忧伤的歌曲,不管在哪儿,我们都喜欢听他唱歌,旅行劳累会因为他的歌而消除,酒兴和诗兴会因为他的歌而看涨。
也许祁人不是爱智者,但绝对是爱诗者。哪怕在诗歌界,像祁人那样爱诗的,也寥寥无几。无论他在哪儿,都有诗、诗人和诗歌的话题做伴,诗在他不仅是事业,而是生命,是血液和骨髓。纵使到了生命终结之日,这样的诗或者说诗歌情结还将延续。因此,他把儿子命名为“诗扬”。是啊,在祁人的世界里,诗歌会飞扬,而且会带着诗人和他周围的一切飞扬。他为儿子写了大量诗。祁人是把诗歌当作乳汁,把儿子泡在其中,诗扬的成长饱尝了父亲的诗歌。他自己迷恋诗性的生存,也希望身边的人生活于诗意的空间。祁人是幸运的,他把兴趣和工作结合了起来,都结合在了诗歌里,诗歌于他无处不在。
如果说同吾先生像“广大诗佛”袁枚,那么我同意把祁人说成“当代柳永”,他有柳屯田那样的真挚情怀,也能像柳三变那样放浪形骸,他的诗也像《乐章集》那样充满情和爱。祁人是多情种子,他把爱的种子撒向大江南北,经过他的抚爱的花朵绽放在五湖四海。他的诗主要有两大主题,一是对命运的感慨,二是对爱情的抒发;而以后者尤重,他惯常通过对爱情的抒发来感慨命运。如《人生小站》,从题目上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首探讨人生的诗;但他是从一场爱情着笔的:许多年,在小小的站台,
我们亲密地依着
一声声打着喷嚏
你,把一双颤抖的手
放在我颤抖的手上。
如果只是写到这儿,那么这完全是一首爱情诗,写的是对爱情的追怀。但是,这首诗的下半截是这样开始的“很多年后,在一个小站/两双颤抖的手重又相握”。前后两截给人以时间空间的穿越感,同时使诗的主题与爱情拉开了距离,成为了对人生的探讨。
跟柳永一样,祁人写得最多的、最好的当然是情诗――不是爱情诗。以我的看法,情诗和爱情诗从内容到形式都有很大的不同。前者是抒发对爱人的感情,后者是发表对爱情的感想。前者是“我”对“你”直接说话,诗中必然出现“我”和“你”,而“我”是抒情主人公,“你”就是“我”爱慕、追逐的活生生的对象。后者是作者对广大读者说话,诗中不一定出现抒情主人公“我”或对象“你”。所以,前者是完全的主观,而后者显得比较客观。祁人写得更多的,是对爱情的实实在在的体验,而不是对爱情这个话题的思考。
祁人自己最感得意的,也是他的情诗。每次朗诵,他必选情诗,如《瘦瘦的爱情》:
道路多么遥远
爱情多么湛蓝
多么想你伸出温情和美丽
拴住我的瘦马儿啊
其实,瘦的不是爱情,而是追求爱情的人,尤其是被他骑着帮他去追求爱情的马儿。祁人的爱情是丰满的,丰富的,丰沛的。否则,他的情诗不会那么如淫雨霏霏,如滔滔巨浪。
当然,祁人把最深沉、最浓烈的爱给了他的母亲。前一阵,我突然听说祁人回四川老家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得知母亲被确诊得了食道癌后,第二天就南下了。他把母亲从荣县接到成都的大医院,请最好的医生做了可靠的手术,然后连续在医院里陪伴母亲直到母亲出院,把母亲送回老家静养,他才回到北京;要知道在北京有一大堆事等着他来做,没有他,这些事很难做成。祁人是个大孝子,他把对母亲的爱深埋在心底,把献给母亲的诗也写在了心里。我也有过向母亲进孝心的类似情形,我写给母亲的诗也很少。母爱,我们对母亲的爱,弥漫于整个宇宙;真是不知如何写起!
1990年代初,我曾经跟随一个生物科学考察团,从重庆到四川走了一大圈,曾经路过祁人的故里,那时还不认识祁人。我很想再去一回,跟祁人一起去,去看看他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