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空

道士清欢，和尚肥硕
都住深山，都念经文，都恋人间

想不开了，就去庙观。那里四大皆空
都想开了，就去庙观。那里四大皆空


2.柳梧辞

柳梧桥外柳林中，数声催春。有时黄鸭，有时白头翁
一袭炊烟煮新茶，两杯青稞。山是来客，水是哈达

地面经幡如彩虹，或飘院落，或架沟壑，或立丛林中
寺内香火度红尘，几次匐身，几下木鱼，几句旧经文


3.榜样

总有一座峰，供它山仰止
总有一只斑头雁，带领雁阵，越珠峰

叩长头的阿巴拉，动作最慢，最轻
他懂得，如何给身后的子孙，示范一种虔诚


4.钟

小庙传声
这么清脆的响，能播几万里

你来，可以叙一叙今生
若不走，也可把来世，绘一程


5.平凡

他一生，不比一只麻雀，一只蚂蚁
高贵多少
他勤恳、努力、热爱生活
他住小瓦房。偶尔也仰望，高楼大厦

他走得恬静、安详、心满意足

是火化间的
那缕青烟，替他在高处
俯瞰了人间


6.普济寺

普济寺的钟
比往年响得勤。响得
低重而沉闷

有时僧敲，有时风敲
有时，是刚刚被新冠带走的
魂，敲的


7.喜鹊

为了让树更接近天空
为了更早地看到春
喜鹊站在最高的枝条上
做着弥撒

树是它的庙宇
它是庙里
代佛行教的僧人


8.老屋

去年的燕子，穿过清明的雨
又飞回老屋

桃花依旧盛开，清风依旧徐来
那滴似坠不坠的蜡痕，依旧悬在，被时光油腻的烛台

它以后，将独自撑起
老屋的烟火


9.路

鸟划过天空
它们一生都在撰写
浩瀚的历史

每个人都在写
一生的曲曲折折
——那些蜿蜒的路
却很少能拼出
雁阵一样的人形


10.鱼

钓上来的鱼，不停吐着
刚吞下去，或消化一半儿的小鱼、小虾
也吐一些，在深海中饱饮多年的苦水
却怎么也吐不出
那枚冰冷的钢质的钩子

病从口入哪！有时候
命，也是


11.海棠

门前的海棠
昨天还蓄满淡红色的苞
今早，已举一树白花
重重叠叠，如棉似雪

春风撩人。哪怕是夜晚的
它用一袭素颜，抹去了昨日的粉
这种，让生命回归的白
仿佛一夜之间，把整个春天
都走完了


12.游子

逆着沙丘流动的方向，能寻到，沙的故事和风的源头
跟着牦牛，会看到，扎西顿珠的小绣楼

后坡上去，臥佛寺佛像的前身，是块顽固不化的石头
前边看，他的笑，给人间增添了不少柔软

这条官道，往前，能追上一个抱着汉节牧羊的男子
往后，会看到一颗追逐落日返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