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失的铜匠

额尔腾河再也想不起
那些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流水里的金属一直消失
 
我们在茫然中，没有了锤子、砧子叩响
勒马四顾，在没有铜器的今天
回忆铜勺、铜舀、铜锅的时代
 
岁月的脸盆也不会在铜的肉体上
洗濯、徘徊
十倍于铜的乡愁
只能在鹧鸪的啼声寻找烟火
 
穿透冒烟的春寒
聆听汇宗寺的清净
那些佛像已经成了泥身
 
我知道一群人成为书籍中没有体温的字句
被火烧红的双目、烤黑的脖颈
和血脉的贲张，已经是历史的故国泥土
 
伸手可及的杜鹃啼鸣
把我撞出了严重内伤
无法在多伦大街小巷寻找金叫铜鸣 
 
 
喇嘛庙烧饼
 
雾正升起说着落马滩的汉子
风雪停了说着黑风河的乎很
那个人的牙缝里都是
肉和喇嘛庙烧饼
令人心跳的家乡炭火
烙出真正的乡音
大北沟里的麦子面，好来沟的甜菜黑糖
蔡木山的胡麻油
被水乡和粗大的手掌
译成可口香浓的语言
传承远近闻名的饕餮大餐


辽代古墓
 
站在沙山的沉寂里
河湾是战场上的猛将和夹在山河里的红颜
我与美丽的公主相隔千年
没有祭天的索罗石杆没有佛塔
谁成为无辜，成为我轻轻的一叹

 
读《张诚日记》

读到康熙三十年西历1691年
读到一个法国传教士
跟康熙爷从北京来到多伦。一路上
山川河湖的日记
打虎三只，打狼十几只
打狍子无数
这个叫热比雍的人一路记下了
血腥的枪炮声
 
唯有到了多伦诺尔
他记下了欢呼声和笑颜
我读到了从法文翻译出的
蒙古包里的疆土和酒肉
还有后来的汇宗寺


一棵樟子松

南沙梁活着一棵树
一棵光脚不怕穿鞋的民谚
三百年的沙子活不过一棵树
这棵树的后代都知道
人进沙退
造一块绿地还一块蓝的记忆


【注】索罗石杆，满族人祭天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