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一只披头散发的落魄的水鬼
她的翻腾的白
搅烫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以及暗流于左胸之下的心河
就连，就连那静躺在通往岩上寨的
一条小路旁的一口野山塘，也被搅得滚烫
山塘哀嚎啊，向无星的夜哭诉他的遭遇

那只水鬼又窝在月下的玉米地里
她按住内心的阴森，潜伏在一颗红色玉米粒里
寻觅一个醉酒归家的替死鬼
掠夺他的灵魂

我紧握手中写诗的笔
按耐不住的画一只水鬼的模样
笔尖的跳动，似有一个灵魂摆渡似的
跳动。她挣扎，摇摆，用力甩开我的手指
逃出了这座深沉的“五指山”


农民之歌

太阳的炙热浇灭着一切
花儿的芬芳、小草、河水的淅沥
却浇不灭农人的汗水

麦子、农夫、山脉
筑起了一道道坚固的田埂
佝偻的镰刀扫尽佝偻的麦子
拾起了一群昂首的人民

晚风驰来
农人们抬起了与世界久违的头
抬起了人民骄傲
抬起了，抬起了伟大的世界


道别书

离开故乡的月
迎着野风，一路追随流星
路灯的光也被这般亮所掩埋了

还以为是黑夜太过漆黑
星星闪着火花，月亮映着树影
街道承载着我的生命

朋友，在下个春时
我若又离去
请为我折一枝柳吧


三月颂

三月，春的开幕式
我不会在月初赞颂你
我会在月末赞颂你
我要见证你的全部
见证你面纱摘下的全部面容

九九尽，春暖花开
惊蛰三候：候过桃始华
候过仓庚鸣，候过鹰化为鸠
春分又三候：候过玄鸟至
候过雷乃发声，候过始电

我是三月的一株野草
一株等候的野草
等候三月尽，我再向世界
述说她的全部美

春天送给三月三个礼物
一个是春风，一个是春雨
一个就是播种


墓志铭

如果我死亡了
我的朋友，请勿于此忧伤
只是急于避羞的我
窜进了另一个世界罢了

如果我有坟墓
我的朋友，请将我葬于
昆仑山之颠
以便我能于另界
伺机窥探这个
我曾有过的世界

如果我有墓志铭
我的朋友，请于我的墓碑之上
刻下两句话
一句：向死而生
一句：请给予我鲜花与杂草
谢谢


母亲的坟墓

雨默哀了一夜
清晨的大地还是塌陷了
母亲用最后的身体将之弥补
不久，空旷的大地上便长出一座坟茔
一座石头圈固的崭新坟茔

这是大地的宝库
收藏了母亲的残骸
收藏了母亲的灵魂
收藏了母亲的今生
一同埋葬的，还有父亲苍老的泪

那夜，我为母亲作最后道别
一路相送，一并掩埋
去吧，母亲，去到那西边的彼岸
去到那无痛苦的世界
你要走的快些，再快些
别让今生的病痛一路尾随

母亲的坟墓
是一座丰满的乳房
依旧哺育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