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她负责的城北路段
风还在刮，一些不明身份者
来了多次
那些从街东来的流浪孩子
始终没有离去
他打开了扫帚
他看到每家每户的灯
都亮了
他轻轻扫那些尘土
好让他们在红尘中，多翻滚几次
找到家


思念的隐喻

思念久了，我会把乙地当甲地
我会把公园的水，当草原
我在云杉，在栀子花前漫步
就能嗅着草原的风香
这样，我就会把小区的门
当我出发的灯
把距离我最近的楼，当我的一匹白马
我说，“驾，我的马儿”
我有时也会对城外的那片森林说
我就要回家了，你们这群温顺的羊
和我一起回去吧


凌晨

凌晨，那些在夜里开放的郁金香
此刻，该走出家门了
梦魇后的惊喜，幻想的轻风
还有痴痴的思念
此刻都在眼前了
那黑夜里绝望的鸟，此刻鸣澈了整时空
那一层黑夜和黎明间的雾
那些飞来飞去的隐喻的尘沙
他们在阳光还没有来之前
彰显的还不够明朗

 
火车上

每到一站，我们都会卸下什么
吸烟，谈三国，谈不着边际的话
更多时候，我们会向远处
扔几次目光，看这个城市小站的靓点
看麦地里的人们
匍匐于田间
每到一处，我们都会活动一下手臂
颈部，或者腰间
让身体里的骨骼轻松一下
好让异地的风光，生动一下
好一起重新上路

 
我一直在搜寻生命的意象

现在，在哈大公路上
现代社会的私家车一辆紧随一辆
岔道口，指示牌，高空栈桥
他们无私无畏。在阳光下
他们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把他们当我生活中的，比喻和抒情
他们停顿，爬行
或加大油门，向远天奔去
他们每前行一步，我的体内
就多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我将交出我体内的一条鱼

深夜，我将交出我体内的一条鱼
交出与他有关的水草，流石
和一些深水的漩涡
交出，我处于北温带的寒冷
那撕裂了的，波涛的疼痛
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看到了更远的河流
河川，和泥土
现在，那只鱼已顺着我的指尖游走了
那只睁看我的眼神
仿佛是我想说，而未说出来的留恋 

 
一只羊的爱恨 

一只羊，你必须承认
和你对立的风，土垣，还有土拨鼠的洞
那些摇摇晃晃的草
是你一生的贵人
它们穿金带银，有的发出灰色的气息
让你成长
一只羊在原野中吃草
他要赶在季风来临，才安度自己
一生中很多时光，是注定要在爱恨中度过


一只鹰

它试图躲进它身旁的一块石头
它努力缩小
缩小成自己的一根羽毛
一声微弱的叫声
但，它无法掩饰飞翔的意识
它向上冲动的神情
它一次次看着那块石头
一次次俯冲，它化不成那块石头
他只能化成他的一个影子
在它的身边
 
 
蚂蚁
 
午后，一只蚂蚁在我手背上爬
先是从上往下，而后是从下往上
春天刚来，风还在河的对岸
草还在梦里等待
它从哪儿来我不知道
但，我们有相同的经历
所以格外会意
比如风吹来，我们都颤抖了一下
雨一下，我们都重新调整路线和速度
阳光来了，我们都抬一下头
然后慢下来
再重新走 
 
 
我站在高岗上
 
傍晚，我在河堤上走
我看见一条鱼在慢慢吞吃着这夜色
他一边吞吃一边观察周围
我能看得见他慌乱的样子
除了远处村落的灯火
这暗弱的夜，已所剩无几
我索性把自己全部拆散
骨头放进河流
血液流进高山
然后，对着低处的鱼群说
你吞下的夜
还给我们吧
天明，我们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