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榆中的地方
 
如果地上铺满着落叶
沟渠长满着荒草
那是我已有太久没有回来
已有太久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霜冻的故事
 
――榆中
有我仰望的那座雪山
一直无能跨越
 
踏上落叶的村道
有些光的余温还在
想着那些用落叶烧炕的日子
心中飘过一丝寒意
 
经过多年，那炕的烟味犹存
榆中，像我逝去的一段光阴
一个站在风中的人
等着我用落叶给过去的她披上风衣
 
而现在的我，此刻
伸向树叶的手臂
像一只鸟饱经风霜的羽毛
我知道
我已成为榆中
那些霜冻故事的
一部分
 
 
恍惚这月光是一种孤独
 
这样的月色
恍惚突然间把你从梦里叫醒
并误以为睡前没有关灯
但其实只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照得整张床毫无隐私
亮如白昼
使人手足无策，措不及防
 
这是新疆天山的月亮
 
使人不能入睡
恍惚这月光是一种孤独
它需要人陪伴
 
你不能熄灭它
这月色
你也不敢熄灭
你也舍不得熄灭
并心甘情愿被它的孤独浸润
 
它的宁静
刚刚好
刚刚好照亮自己的孤独
 
 
陇山遇雨
 
夜很深
雨水敲打着瓦片
有不同   
不同的是即陌生又熟悉的
这茶杯
在今晚与明天之间
在你我之间
 
他们开始相信没有悲伤
包括以后所有的雨水
或者陇山的雨一直下得欢快
 
我说的
一定是这样
从此只用陇山的雨水泡茶
并在深夜付与你灵感
只要是下雨天
 
 
这些梦境，注定要缠绕我一生
 
一些带露水的青草，和一头牛，闲下来。
小荷招来蜻蜓的时节，我在河边洗猪草，
大青石是带着体温的
他们把红蜻蜓喊
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
……
 
长大才知道，你原来是多么害羞的
 
一只喜鹊，一只乌鸦
一个报喜，一个报忧。
 
所以我的竹林，只允许喜鹊落下来
 
母亲还是老样子，提着竹篮在菜园摘豇豆，茄子
我还是会去菜园偷黄瓜
姐姐还是和蚕宝宝在一起，重温着月光下的好梦。
 
三妹考上大学了
幸福变成一张网
每个村民脸上织满霞光。
我和妹妹给每个贺喜的人，发糖。
 
梦就是梦，山也有梦，水也有梦
桥也有梦，路也有梦
花更有梦，草更有梦。
我给自己写梦
写我们家的梦，整个山村的梦
 
那便是山村现在的样子
我在远方思念
春燕正啄着春泥
父亲静静地站在远处
正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在檐下垒窝
而母亲种的南瓜一进入五月
就要开出大朵的花了
……
 
这些梦境
注定要缠绕我一生
 
 
绿草滩
 
绿草滩在一个日子出现
绿草滩一点也不担心你会爱上它
你穿你的裙子
你美你的
绿草滩只在意这五月的阳光
比去年更潮湿还是更干爽
 
蝴蝶光临就光临吧
臭虫光临就光临吧
反正应有的几朵小野花
都被小兔子爱着呢
有几只香蘑菇
还成了小松鼠的情人
所以你要来就来吧
你不来也不会有人勉强
绿草滩照样绿着
我照样每天路过它
看三只白鹭飘逸的舞姿
就像看见自己曾经梦见过的
一段爱情
那么的虚幻又真实
就像需要透过清晨草尖上的一滴露水
来判断自己内心的体温
所以绿草滩是真实的
一直存在光阴的背后
 
 
故土
 
其实    你更想叫出一些较为亲切的名字
长洼    短坡    深沟子
都是你童年脚印踩过的
此刻     你像一只远行归来的燕子
可以忘记远方的一切
 
让胡麻花儿说出有关蓝天，白云
那些靠近小暑怀孕的麦子
正是你无数个夏天想念的样子
风一吹   便有乳香飘过来
说，需要这样安静的田野
说守望八九十户人家
及数十棵枝繁叶茂的树
说
这就是故土
 
你我对坐
或者正午的时候一个人依着树
依着一片荫凉
面对世界上最亮丽的阳光
漫无边际地想些什么
 
直到傍晚羊群从这里经过
炊烟随着晚风飘来米饭的清香
你还是这样固执地想着
有关故土的情结
你比别人能说得更有滋味
说得出更有
更多的作为和梦想
 
 
回家  
        
相隔二十年回家
一切就像深夜的萨克斯.舒缓、缠绵
 
向阳的窗户打开
酷热的夏日和狂暴的雨
我都丟在回家的路上
小院四周挺安祥
菜园里豆角，茄子，西红柿，辣椒
长着原来的样子
证明着霜降还没到来
 
床头打开的《红楼梦》被无数次翻到四十六回     刚好是我年龄的数字
说过     像林黛玉一样为落花流泪
我也曾埋葬     我也曾像植物一样活
 
现在    我可以是家里的花瓶
可以是锅、碗、瓢、盆
除了锅从外其它都是木制的
木头的温度
刚好是家的温度
 
多好    再多的风雨关到窗外
上楼下楼
随我叫着丈夫的名字
让我想起童年在外婆家爬上木梯
看阁楼天窗外的天
随着走进黄昏
两只猫   这一对母女
趁我离开的时候又坐到书桌前
安度时光
 
 
五月，我在丝绸之路上想你 
 
收过一茬油菜的田野
雨水已从失恋的苦闷中走出来
日子开始有了规律
能够看到每一条路
都有了好的去处
每一条路上都走满了人
 
裸露石头的山坡已被青草覆盖
牛羊代替了忧伤或苍凉
你可以为收获歌唱
 
被星辰照亮的夜晚
可放牧笛声
可入梦
可携风儿前往山岗
或树林
 
只要这微微的醉意
微微的暖
一直吹向城市的路灯
吹向离乡人的窗户
吹醒离乡人的早晨
并告诉他
 
五月，我在丝绸之路上想你
 
 
给诗人
 
秋天被你看成了花园
站在枯草中  你心怀绿意
你还要思考多久
打算把你的热爱点燃
 
我听到那些羊
叫出了你的幸福
 
你也是
一片草的幸福
每一颗草籽
都是田园牧歌
诞生的黎明
 
你在黎明
播撒热爱的同时
还要记得
找回那只
失群的羊
 
 
渴望
 
我这样喊出你们的名字
桃树    杏树
花楸树山楂树榆树槐树
所有守着村庄的树
我还是想念你们
 
一朵云
两朵云
村庄头顶所有的云
 
昨天的花瓣
飘落在昨天
昨天故事里的树
在今天依然
这样把枝丫伸向明天
 
我知道
那雨滴会在适当的时候落下耒
就像此刻
你满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