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窗
 
流水远一截，天空矮一截
鸟的翅膀尽收了夕阳的余晖
暮色步步紧逼，吞食漫步空中的炊烟
引吭高歌的蝉也被勒得喘不过气
 
素有多动症的风喜欢使坏
柳枝不停地摇晃星星落入池塘
窗纱趁机拖进月光
唬得蟋蟀躲在墙角一动不动
 
此刻，老屋东间房传来咳嗽
那口痰对父亲无限忠诚，不离不弃
正如常年插在父亲后腰的黄烟杆
准时离开，又准时归来
 
医生说过，老慢支很有脾气
你倔它更倔，改不了
而我听一声咳嗽，心电图便改一次
心肌上的划痕，再多一道

 
父亲留下的胶片
 
拐杖不再催促父亲停在床前的脚步
屋后小径不再念叨血压下降的个数
坚守八十四个春秋的父亲牵着晚霞
翻过后山坡，悄悄地离开自己的岗位
 
心已放下，没有任何嘱咐与交代
父亲只留下一张胸部平扫胶片
灯光下清晰显示飞絮状颗粒
记事的绳结一般，串串点点
 
我知道，那是父亲
从教四十四年，粉笔灰烙下的印痕

 
幸福地守望
 
父亲在十多里地外的学校教书
只有礼拜六晚才回家，这天下午
成了我和弟弟妹妹们的节日
 
太阳一偏西
我们就拎着水桶铁锹锄头
蹦蹦跳跳地跟着母亲来到菜园
那里，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
 
浇水除草摘菜并时时眺望
长长圩堤上来来回回的影子
哪哪是父亲哪哪又不是
吵得风直晃黄昏直发晕
旁边干活的母亲总是微笑
那时那刻，谁得到母亲地肯定
都会一脸地骄傲和兴奋
 
久而久之，我和弟弟妹妹
不再问母亲要答案了
父亲的身影比晚霞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