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十年了,一直不敢把思念诉诸笔端,我怕面对伤疤被揭开之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我怕您无奈留恋的眼神再次浮现,我怕想起您离去时的那滴清泪。您的祭日,我都有意去忘记,仿佛忘了,您就还在家里等着我,不曾离开。
十年已过日岁长
尘世喧嚣寂寞土
十五雨浓十七月
一夜云风一夜雨
道远路滑无秋服
父归女迎殷殷意
鸡鸣日晕又相离
泪凝清晖父何归
一诗一词梁上绕
淡酒数盏人迷离
树增年轮黄叶飘
汝恩汝爱慈依依
妮子一声久难闻
轻拂云鬓束晨衣
醒来不是梦中客
中原有雨漫思池
静晨醒来,珠泪仍挂在眼角,好久没梦到的父亲,在这个中秋之后的雨夜,又在梦中与我相见。是否,缘于今年的月亮十七才圆润。
十年了,一直不敢把思念诉诸笔端,我怕面对伤疤被揭开之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我怕您无奈留恋的眼神再次浮现,我怕想起您离去时的那滴清泪。您的祭日,我都有意去忘记,仿佛忘了,您就还在家里等着我,不曾离开。
此刻,有勇气提笔,是历经十年光阴荏苒,体味太多缘至缘尽,年至不惑的我,已能坦然面对悲欢离合。我亦把对您的思念从眼泪中过滤沉淀,融入血液,在您给予我的躯体内往复,伴随我,直到与您相见的那一日。
十二年前,那个春夏之交的午后,在我记忆中刻骨铭心。您看似平静地告诉我您病了,医生说很严重。我看到,您眼中有极力掩饰的痛苦,那是在豁达乐观的您身上不常看到的。那时的我还年轻,没懂严重的涵义。您走后,看了您留下的病历,询问了朋友,才知您说的严重是多么严重。我哭着拨通电话,您却爽朗笑着安慰我:”病了就治疗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术,放疗,化疗,痛苦漫长的过程,您一直乐观地笑着,即使我骗您说是良性肿瘤那么低级的谎言,您也假装相信了。
上帝慈悲,却没有把他的仁爱洒遍人间。第二年春季,癌细胞卷土重来,更加凶猛,迅速在您周身蔓延。在最后的几个月里,您不能躺下,只能不分昼夜坐着。现在想来,在一个个漫长寂寥的黑夜,不能成眠的您,该是如何地孤单无助?
夏季来临,您已滴水不进,只能靠输液维持。您一遍遍催促着要离开医院,回到老家,叶落归根。归途,您默默地看着旷野里的一草一木,目光中的留恋那么深那么浓。我面朝窗外,不敢让您看到我已泪流满面。
至家中,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您次次告诫守在您身边的我,在您神智不清时一定要远离,怕误伤我腹中的孩子。可是,父亲,岁月悠长,对您来说却是白驹过隙,我怎舍得让您离开我的视线。您一天天虚弱,我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死神在不远处向您招手,却无力把他驱逐。
那个傍晚,知了唱着忧伤的旋律。您突然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微笑着,看遍守在您身边的人。然后叮嘱我和妹妹,一定要孝敬公婆,谦让夫婿,善待小姑。父亲,在您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您还没忘记教诲您的女儿,做一个孝敬的儿媳贤德的妻子,您的叮咛,我们亦时刻不敢忘记。第二天凌晨,您不顾亲人声声泣血呼唤,闭上了双目,您最后的那滴泪,成为印在我心头的朱砂,念着痛着。
隔着厚厚棺木,守在您的面前,我没有听从长辈的劝导,嚎啕大哭。您惨白的容颜定格眼前。我静静跪着,任泪雨无声泛滥。
在您的忌日,看望您后,回到那个生养我的屋子,我总会站在您的遗像前,轻轻给您说几句悄悄话,一如从前,把我的喜怒哀乐诉与您听。泪光莹莹中,仿佛,您伸出宽厚的手掌,微笑着疼爱地为我拭去点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