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荣斌:本名韦荣兵,壮族诗人、编剧、影视出品人。1970年代出生,祖籍广西来宾市凤凰镇。198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92年加入广西作家协会。诗歌作品散见国内外报刊以及各种选本,部分作品被译为英、韩等国文字。出版有诗集《紫色尘缘》(1992年)、《面对枪口》(1993年),沉寂20年后,重新归来,出版了《卸下伪装》(2013年)、《荣斌先锋诗选》(2014年)、《在人间》(2016年),并在韩国出版中韩双语诗集《自省书》(2017年)等。系广西签约作家,作品集列入
明 天
明天一切都会安好,一切都将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明天,这城市将被绿色植被和童话占领
我的房间没有尘埃,内心有如婴儿般纯粹
明天,阳光落入掌心,花儿开出透明糖果
即便寒冬来临,天空也覆盖着温暖的衣裳
明天,我会在废墟上搭建一个有烟火的家
它不是归宿,但是可以收留许多诗人,病号,以及酒鬼
明天,我会穿过古老街巷
挤进人群的森林,与这城市亲近
亲近它稚气的斑马线,倒影的树木,歪曲的河流
还有积压着梦想的动画公司
缺乏情调的人民公园
明天,没有人知道我来过,曾经站在这座城市的船头
我的歌声像风一样轻微
像夜莺一样掠过黑夜的河畔
终有一天,我的离去会使一些人的记忆变的浑浊
那时,我的名字化成一滩冰凉的石头
混在泥土里
我点燃的诗歌埋没在冬天的早晨,它焚烧着,不会熄灭
周 末
我躺在许亚童的迷梦里缅怀那个周末
我把青花瓷倒过来,把玩,砸碎
我斟满一杯热茶,浇花
看它枯萎着,慢慢死去
昨夜酒香弥漫,酒香四处招摇
我醉了一个上午,醉倒在熟睡的陌生人的床上
我贴在水面肆意飞翔
我落在今年十二月的枯枝上
我变成菜鸟,寻找菜园
我的鸟语被一把弹弓射死,羽毛四处飞溅
我在我自己的掌心跳舞
没有钢管,我就把木棍当成表演的道具
我听见血液滴嗒的声音,像山涧溪水流动
很好听
我忍不住抽出藏刀,割肉,割命根子
割难填的欲壑
割一切可能导致的悲剧角色
我习惯歌唱往事,喜欢悄悄掩埋
没有依据的回忆
乃至没有任何挂靠的爱情
所有这些,都将被一一掩埋
我想走了,但脚步迟钝,我迷恋的那个周末
只留一阵回放的歌声
我至今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它飘在虚构的高度
在 人 间
一个馒头,整锅的馒头,许许多多的馒头都会变成供品
这是口粮,它们非常简朴。它们无需变换花样
它们和我的身体一道,最终归于尘土
而我路过的每一座山口,都会有坟墓装饰成村庄
这些阴宅新旧不一,面貌冷峻而凝重
那么,我已经或即将抵达的每一个城市,也都有剧情发生
要么悲喜交加,要么长满故事或荒草
由此,我坚信一切得失都将被安排在命运四周,如此精致
如此清晰又完美绝伦
可是活着,我的躯干与灵魂却长期分居,他们貌合神离
我的目光总是轻易被荆棘刺痛
模糊的视线之外,仍然可见山川耸立,鸟语花香
也仍然可以透视阴晴圆缺,人情冷暖
我所际遇的人群,焦虑不安,有沙哑的呼唤,失明的眼睛
还有即将老去的情人和断奶的婴儿
他们的梦想被烙在煎饼上,或藏在一件破旧的棉袄中
我们彼此熟悉,却又陌生
是的,寄存于别处的亲情或爱情可以久远
而剩下的仇恨,也可以贯穿始终
我真想大喊一声,我真想告诉他们:放下吧,走完这段路
我们把心放在心上,把剩下的一枚好果子,留给后来的人
一个诗人活在扭曲的夜晚
他不停写诗
他一直想死
他希望到非主流的船上当几天水手
他跳进了秋天的洼地
他撒野或拿着一本书
体验从民国的夜上海穿越到未来某一天
他想去雅加达
不,确切的说
他是想爬到耶路撒冷,无论是围观,还是朝圣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总想揭开那里的女人脸上的面纱
他深知欲望过重
欲望会像廉价的劣质车一样发生自燃
这些已无所谓了
生命可以不管不顾,因为脑袋长满诗歌的虫子
天总是要亮的,只要天亮,他就复活
秋 风 颂
中秋刚过,我不再担心中暑
一大片绿色突然静止
狭隘的视野突然开阔
山川与河流突然低调而深沉
在明媚和委琐之间,我突然选择了热爱阳光
那么秋风尽情来吧
我希望向这个欠收的季节作最后诀别
我希望它们以被弃者的名义
接近一场婚礼或葬礼,接近甜蜜或苦涩
无论如何
我都会将郁郁寡欢的女儿打扮成骄傲的公主
九月里的故乡,铺满诗歌以及熟透的柿子
我的房间盛开残花败柳
褐色绷带挂在灰色黄昏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就此消沉,更不会自暴自弃
那么秋风尽情来吧,我仍然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