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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当代诗歌36家:原上草


  导读:青海诗歌创作再传喜讯,诗人马海轶、杨廷成选编的《放牧的多罗姆女神》——青海当代诗歌36家是以“青海”为单元选编的一本诗歌选集,纪念新诗诞生100周年,选编范围为生于20世纪30年代至70年代的36位诗人作品,书名来自昌耀的同名短诗。这本书从侧面表现了活跃的青海诗歌创作和活动现状,折射了青海诗歌界与省外诗歌界的积极交流与互动。

原上草 本名赵元文,甘肃武都人,现居青海牧区。2009年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十一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在《人民日报》《诗刊》《文艺报》《民族文学》《星星》《草原》《绿洲》《西藏文学》《诗江南》《飞天》《青海湖》《绿风》《当代诗人》《西北军事文学》《天津文学》《黄河文学》《时代文学》《中国诗歌》、美国《新大陆》汉语诗刊等数十家刊物发表作品。著有诗集《原上草诗选》《青藏诗旅》、文学评论集《词语背后的灵思》(合著)等10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青海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青海省文联第七届委员会委员。现供职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文联,《金银滩文学》杂志主编、《西部诗报》总编。
 
 
原上草
草尖上行走的秋风
 
黄昏的秋日牧场
 
那蠢蠢欲动的要飞起来的肌体安静了下来
夏日乌云的情绪渐渐沉入旷野的天底
蓝天无端的空着,蓝得宁静致远
金色之上,游走的风声没有内容
那远处的夕阳,鸟翅扇累时渗出的一粒
血珠,它悬在我空茫的内心浸染边地
牲畜们低头不语,节省着内心的热气
唯独秋风翻读那些凌乱的毛发没有内容
 
那一片片低矮的植物簌簌发抖
它们合盖无边的暮色渐渐挤作一团
叶片与叶片摩擦的呓语
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刻没有内容
 
青海湖·金银滩
 
青海湖歇斯底里地叮嘱:五月的金银滩
我的冰不融,你骚动的春心就先忍一忍
 
你要点燃牛粪的火焰,在酒碗中,让男人们先等一等
在凛冽怒吼的狂风中,金露梅和银露梅昂着金黄和银白的头颅
正在蓝色的尘埃中隐现浮沉,她们已踏上了初夏的归程
 
刚察:4月14日
 
转过一道山梁,刚察在轰鸣的罡风中,躲在沙柳丛中
这个传说中断骨取髓的族群,仍以游牧为生
羊群的眼泪,遗落于沙尘
 
正午的刚察,被一阵漫天的风雪尖叫着围拢
我在街的拐弯处被疯狂相拥
它在倾诉谁的痛苦?它在拷问谁的灵魂?
一个满脸乌黑的拉煤司机,在墙角忽闪着雪白的眼仁
 
深夜,在訇訇訇的罡风中
我听见隔壁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叫声
 
柴达木
 
无边的荒凉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内心
远古动物的行迹,在隐秘的岁月中十分诡异
一些低矮的植物,头顶细碎的花朵
在寂寥的漠风中,只轻飏着笑脸
 
我坐在一处被风雨随意堆起抑或扒平的坟茔前
听沙土下深埋的白骨,诉说生命游戏的潜规则
然后,久久地凝望着既深邃又浅显的天空
打算今后只想做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简单到柴达木盆地的一朵细碎的小花
在隐秘的岁月中,只轻飏着笑脸
 
小柴旦
 
荒天荒地的漠野,风在酒后东倒西歪
它扯着破锣的嗓子,在苍穹间独舞
戈壁的一切,经石一样静谧
那些低矮的黄草,聚拢内心的虔诚
在西风中,一遍遍扑倒,磕着等身长头
 
此刻,小柴旦湖在漫天的梵音中
穿着冰质的睡袂,将蓝天和白云搂在怀中
 
黄瓜梁
 
梭梭草抱紧身子,打着激灵
我的身影草籽一样轻
 
沙瘫软不动,漠风使其攀援蛇行
黄瓜梁,不见黄瓜,我的嘴里填满黄沙
 
德令哈
 
深夜的德令哈,打坐在荒荒的漠风中,摇着经轮
那些被火车吐在站台的人群,久久地仰望着璀璨的星辰
 
在巴音河清丽的欢唱中,他们芦苇一样白茫茫一片
那一穗穗飘逸的芦絮,擦拭迷离的泪眼,把内心的负重一一
 掏空
 
深夜的德令哈,打坐在荒荒的漠风中,摇着经轮
在星光下,他们卸下所有行囊,开始踏上返归的旅程
 
柯柯:流星雨
 
  ——2010年12月13日,乘晚上10点的火车赴德令哈,凌晨3时,火车经过柯柯站,我从窗内意外看到了流星雨。
 
幽暗的天幕,被一道道亮光划伤
那里漏出群星的光芒
宇宙的风箱里,是柯柯急促的一阵阵喘息
一列火车,正从荒原穿过,运载着我陨落的身躯
 
格尔木印象
 
群山隐去,戈壁扩张,岁月腾出一片空旷
一位勇士横刀立马,站立疆场,四野黄沙堆放
 
千年的胡杨,金子的树叶在漠风中哗响
他怀抱一米米富足的阳光,站成西域新的羌王
 
温暖的黑
 
冬风吹拂,一列火车在深夜咳嗽,趁黑行走
 
荒草枕着田埂,梦回到瘦细的根部
寒鸦的巢穴,被落叶暴露,树枝将它举在空中
 
我看到窗外的黑无边广大,无边神秘
一只寒鸦扇动翅翎,在黑中回家
 
当急迫的秋风在草尖上行走
 
当急迫的秋风在草尖上行走
梅雨的天空下便失去清脆的鸟鸣
当爱被现实分流和撕裂
巨大的秋天将我深深地覆盖
它举着凛冽的风的火把
我在萧萧的寒冷中被燃成一片灰烬
寂然打坐在空茫的高地
任恣肆的雪风随意取舍
任一小股一小股青藏兀自而起的白毛风随意挥霍
 
当急迫的秋风在草尖上行走
百灵和银雀收紧声带
它们将一点一点的爱在瑟瑟中收拢
它们要听从自然的节令
在秋风撵着秋风行进的途中
孤独的鸣叫只能划伤季节的喉咙
当内心的爱灰飞一样淹灭
面对苍茫的青藏,面对秋风的追踪
我只能听从暴风雪随心所欲的安排
然后归隐于世界第三极化作雪粒销声匿迹
 
秋 雨
 
我凝望黑色的天宇,鞋子里灌满了泥沙
沿途的灯火是内心的星光
大地上所有的草茎举起清凉的夜露
在秋雨急促的阵脚中
 
我从泥泞中理解了道路
从光秃的群山中理解了游走的烟岚
从一枚黄叶的坠落中理解了森林的年轮
从昆虫的噤声中理解了服从
 
深 谷
 
一直坐卧深谷,寂静容纳呼啸
容纳我半个世纪的喘息
百鸟的鸣叫和蚊虫的低吟
被悬浮其中,风雪的粗粝像一块磨刀石
目光闪着锋利,穿越兩壁的陡峭和奇绝
盯着天空,盯着云雾内部的交易
深谷,它装满了一个人内心的隐痛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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