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是一种取向
源自《诗经》。或者，顺流而下
或者，逆流而上
一一题记



一、距离更近


吴雪飞，从修齐镇顺流而下
去沿河乡当了书记
这个在水一方的佳人，属水
她选择了逆流而上
县委、县政府，惜香怜玉
在她玉手呈上的蓝图上
画了两个圈。一个，是连接
城万快速的中溪隧道
一个是连接北坡村老柏树
的矮垭子隧道
她说，洞子一通沿河的发展
就赶上了快车道。老百姓
与政府的距离
就更近了



二、《红旗渠》印象


越野车，在沿双公路
峡口工地停了下来，这里
正在断道施工。民工们
抡锤打钎、挖土除石
右边的绝壁上，两个
腰系虹索的男子，在打炮眼
像表演高空杂技。这场景
还原我记忆里，那部
叫《红旗渠》的记录片
岩脚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工
一边不停地撮土，一边
不停地向悬崖上探望
我从她的眼神判断，她绝对
不是一个观望者



三、少年简远贵


带我进竹山的少年
叫简远贵，眉目清秀
他说他16岁，在坪坝中学念初二
他说，他只差19秒，就打破
1500米的校运会纪录
他扳笋子的动作麻利
不止比别人快19秒
我问他有什么理想？他说
他就想把坪中的校记录破了
再进城，把城中的记录也破了
我说，好！该破的
一个个地破



四、点钞


迎红村，80年前
迎来过红军，那时，叶多容
还没生。这命苦的女人
与智障的老儿子，相依为命
75岁的她，担心的事
不言而喻。乡民政干部
把残护费，递到她手中
叫她当面清点。她把钱，夹在
食指与中指之间，再用拇指
熟稔地往内翻点，像个有钱人
当年，母亲，领到父亲
的抚恤费，也是
这样清点的



五、涮坛子


山里人，把开玩笑
叫做涮坛子。唱山歌涮坛子
打薅草锣鼓涮坛子
吃肉涮坛子，喝酒涮坛子
扳笋子涮坛子，砍竹子涮坛子
又扳笋子又砍竹子
那是涮哈坛子，我听说
在王金花家帮厨的许连碧
老公姓张，我趁机涮个坛子
叫她舅母子。她提起酒壶儿
就来认亲，我见势不妙，马上扯谎
说郭子民才姓张，是你的小叔子
我借故接电话，逃之夭夭
等我回来，郭子民已经高了
但他酒醉心明白
郑重其事地介绍，嫂嫂
许连碧的母亲，双目失明
她和老公张远林，一年四季
都孝敬着老母亲，这个
绝对不是涮坛子



六、瑞雪纷飞


走拢老柏树的孙家院子
一条黑狗，一条白狗
像两个迎客的孩子
遥相呼应，连声招呼
到屋、到屋、到屋
堂屋门口，突然蜂涌而至
吴雪飞书记感叹，今天
是我十二次走进老柏树
我补充发言，地支轮转
心诚则灵。这金色的蜜蜂
像一场瑞雪



七、咚大个脑壳


姓名，刘立碧。姓别，女
汉族，生于1915年12月27日
住址，重庆市城口县沿河乡联坪村二组
公民身份号码：512229191512272721
她端坐在阳光下，一脸的吉祥
我贴近她耳边说，我妈跟您同一天生
她咯咯笑了，像尊活菩萨
我指着吴雪飞问她，乡里的书记
一把手，认不认识？她频频点头
我还认得到县委书记
姓刘，说话就笑，是个大脑壳
我问她，是不是叫刘才华
她眼睛发亮，是的是的
咚大个脑壳



八、舍不得高头的学娃子


刘运奎戴黑框眼镜
像老电影《绝裂》里的葛存壮
也就是葛优的老汉
细看，镜框是塑料那种。这并
没影响他知识分子的形象
我问，央视播你最美乡村教师
那个节目看了没有？他婆娘搭话
听别人说过，还以为是整经
他拿钱教书，是该做的活路
老刘自我介绍：我是77年
接替赖永禄上山的，一眨眼
就是四十年，在柏坡小学
有两样让我舍不得，一是舍不得
这高头新鲜的空气。二是我舍不得
这高头的学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