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诗人甘建华新作《西部之西书简(十首)》,载于《巴音河》2020年第4期诗歌专号。湖南16位博士(博导)为之助阵摇旗呐喊。
祁曼塔格雪峰
——献给我的父亲
从未登临过这座大山,我们之间
隔着两千多米的相对高度,隔着
尕斯库勒湖,隔着阿拉尔草地
和一群飞奔的黄羊,几头野牦牛
还有一幅谭津涪的中国水墨
他是唯一在此写生创作的画家
初次见到它,是在三十多年前的
一个春夜,太阳、月亮与繁星
同时高悬于十点钟的刻度,天宇渺远
并非单纯的蔚蓝或红黑色,而是
一幅混合多种色彩的油画,雪山
闪着钢蓝色的光芒,特别威严雄壮
父亲说那是祁曼塔格,属昆仑西支
维吾尔语,花草山的意思
山中,有一个新疆巴州少数民族乡
19户人家,131口人,一个乡长
管辖着与宁夏回族自治区差不多的面积
曾经进山打猎,喝过买买提煮的奶茶
近处狭长形的湖面如明镜,波光粼粼
远处则山影幢幢,似有豺狼之类的猛兽
冷冷地打量着人类,风沙席卷星月
从遥远的南方来到这儿,恍若置身于
异国他乡,突然间慌乱无神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别怕,有我呢!
哦,我的父亲,我的祁曼塔格雪峰
父亲已仙逝,但与雪峰一样耸峙
昆特依盐湖
——缅怀岳父王洪林先生
深藏于大巴山中,常年铅灰色
天空下,几株珍贵的黄檀
迎宾村口,远山奔涌而来的
清溪,从拱桥下浅浅地淌过
长长的青石板道上,细雨斜风
总有匆匆而过的背影,披着一袭
如战袍的蓑衣,落寞如汉水刺客
遥远的早春二月,从这儿出走的
王姓青年,没有来得及回望
母亲的泪眼,远方的昆特依盐湖
在招手,许他一个天大的前程
多年以后,我提着骨灰盒
送他回到晏家湾,草木含悲
我与他的女儿跪在坟前:岳父!
茫崖书简
——兼怀作家李若冰先生
昆仑山下,柴达木盆地西北角
三个茫崖如光洁的额头,三生三世
是我青春的驿站,命定的桃花岛
第一个:冷湖西去两百零八公里
六十二年前的万人帐篷城,我的父亲
邂逅陕西作家李若冰,短暂的交谈
无意中接续了海西州的一段文脉
第二个:青海与新疆交界处
三十七年前的高考,我曾在此
领教每秒三十九米的风速,七月飘雪
石棉粉末飞扬,大口罩后面的泪与笑
第三个:天边的尕斯库勒湖畔
花土沟,中国牛仔的德克萨斯
忽如一夜格桑花开,机场和火车站
最年轻的城市,绿叶随黑石油而迸发
曾经被称为生命的禁区,飞鸟极为罕见
就连氧气,也只有内地的三分之二
是人类的文化活动,让这片山水广为人知
城市广场,应有一尊伊沙阿吉的雕像
在遥远的南方,在万里以外的湖南衡阳
托一队北飞的大雁,捎上诚挚的祝福:
我的老茫崖,我的茫崖镇,我的茫崖市
注:茫崖,蒙古语“额头”的意思。
荒漠绿荫
——兼怀诗人李季先生
日后离开冷湖的人
都不忍回头
再看一眼
荒漠深处的那抹绿色
无望之希望
那并不是一片林海
甚至也不是一片绿叶
四号工人俱乐部
房顶上的铁皮
被有意油漆成了绿色
年降雨量18.5-56.8毫米
年蒸发量却高达两百倍
年平均气温1.4℃
普遍风力八至九级
——冷湖啊!
在生命的禁区
鸟儿也难以飞越之地
哪怕是一根纤细的绿草
也是悲怆流泪的象征
即便皇冠,都无法与之媲美
甘森热泵站
——兼致周铭涛乡前辈
甘森到了!
漫漫无垠的黄砂中
几栋十分醒目的红顶房子
宛若一座漂浮在
茫茫大海中的孤岛
不是日光水汽折射下的
海市蜃楼
而是一个超能力太空站
身穿一套中石油的红衣红裤
远看像火神,近看像福娃
友人宋代勇,从绿色温室大棚里
摘来三个西红柿,笑嘻嘻地
慰劳远道而来的我们
鲜嫩水灵
沙甜中,略带一丝丝酸
从来没有品尝过的
人间至味
明初开国大将蓝玉征战之地
贾平凹落泪是金之地
重庆2015年几十万高考学生
语文题的决胜之地
西去花土沟,东往格尔木
都是两三百公里的距离
甘森热泵站
在花格输油管线的中间
昏昏欲睡的瀚海深处
蒙古语,怎一个“苦水”了得?
而我一直忘不了
院中那几棵挺拔的白杨树
忘不了大棚中盛开着
浪漫的大丽花
几畦嫩绿的小白菜
绿中泛红的辣椒
和娇艳如美人的西红柿
忘不了,亲情文化墙
一束温馨的阳光
打在几个姐妹的笑脸上
注:重庆市2015年高考作文大阅读试题,乃余之散文《甘森的西红柿》,分5小题,计23分。
柴达木的藜麦红了
——兼致毛微昭教授
传说是太阳神恩赐的食物
能够增强战士的体魄
并用于治疗疼痛和炎症
远在新石器时代
古印加人便已种植
就像中国先民播种水稻
各为其五谷之母
在安第斯空气稀薄的山区
甚至比青稞还要耐寒
这就有了柴达木的藜麦季
在防风林带的围护中
富硒的土壤
和强烈的紫外线
让藜麦逐日拔节向上
风吹麦浪
意态随遇而安
五彩缤纷的颜色
比梵·高的油画更为绚丽
接近于西王母的盛宴
藜麦成熟时的红
是一种光辉灿烂的绯红
令人为之惊艳
它们侧倾饱满的头颅
颇像都兰希里沟的农民
一旦走近他们
羞涩而粗夯的笑容
撩动了明星们的味蕾
成为减肥者的不二餐点
而这种网红谷物熬制的粥
是否适用于糖尿病患者
还真是不得而知
大水桥遇雨
——兼致王贵如先生
车到大水桥,淅淅沥沥的雨丝
变成了牛毛雨,每回皆如此
行走海西,风雨兼程是一件幸事
能做一次畅快地呼吸,也是幸事
高海拔大陆,缺氧的盆地
雨神难得翻越喜马拉雅群峰
极目四顾,点得着火的赭黄色
年老者的斑痕,荒漠是它的
户名,另一个名字叫半荒漠
戈壁滩无垠,芨芨草如戟怒指
这是柴达木东界,往前是橡皮山
青海湖,省会西宁在数百里外
深深地一鞠躬,一步三回首
阳光和难得的甘霖,洒在
迷蒙的荒原,小草争先恐后
探出稚嫩的芽尖。海西州文坛
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
开始了,远没有先前的声势
然而,一只云雀的叫声
自远方,划破了寂寥的苍穹
鹤舞尕斯湖
——品鉴寇宗鄂先生同名画
柴达木西部的氧气,只有内地
三分之二,抑或二分之一
即便夜晚喝了许多水,翌日醒来
鼻孔中,仍然会有乌黑的血痂
因而羡慕黑颈鹤,羡慕发达的肺
丰富的毛细血管,突变的
血红蛋白,可以携带更多的氧分
无须借助外力,振翮高翔时
伸展的脖子,修长的远远拖在
尾后的腿,飞越珠穆朗玛峰
亦不在话下。而猩红色的头冠
云端下的光芒,投影于莽昆仑褶皱
像年轮刻写沧海桑田的故事
前方尕斯库勒湖,水藻茂盛
植物叶茎和砂粒都是开胃的美食
凉爽的夏季风,最适宜的婚床
唯一能在高原繁殖的鹤类
交配时的欢呼,唤醒了男人的欲望
雌雄亲鸟,照顾雏儿的呢喃
则令思春的少女,深吸一口长气
仿佛前世与爱人在天堂的模样
注:2015年10月9日,著名作家、中国作家书画院副院长寇宗鄂先生在长沙贻我一幅《鹤舞尕斯湖》。
闻柏树山出现雪豹
——赠友人黄雄
雪山隐者,极其聪明的精灵
颜色与岩石混同,悄无声息地
潜伏在峭壁顶端,一只脚
往前轻轻地探出,试图阻止
石头滑落,利齿则紧咬住
舌尖,双眸透出骇人的蓝光
疏勒蒙克岩羊,愚蠢而骄傲地
进入伏击圈,雪豹闪电出击
对方亦非等闲,直接蹿下悬崖
涉过冰冷的溪涧,前世冤家
流星赶月,划破祁连山的星辰
与一只鹰鹫,同时降落柏树山麓
太阳晃动着釉彩,众鸟欢腾
雪豹舍弃岩羊,紧贴巉崒
成为绰约的石块,牧民呆望着
传说中的神物,惊魂未定的视频
顿成央视网红,无意中印证
三年前,我曾在此看到的幻象
诺木洪枸杞
——给大学同窗桂苏海
瀚海中罕见的红宝石
带着朝露和祁连山的雪水
衬以一溜翠绿的叶片
出现在德令哈的餐桌上
令我迟疑许久
不敢贸然将它们
与橙红的枸杞干果相认
就在两百多公里以外
诺木洪农场
当年那些被迫隐姓埋名
只有数字代号的拓荒者
以人类原初的血和汗
以骨头中的钙和盐
以瘦骨嶙峋的双手
挥锄舞锹于戈壁洪荒
栽种下勉强活命的希望
沙尘暴,轰轰烈烈地沙尘暴
掩埋了他们的悲惨呼号
与歪歪斜斜的群像
掩埋了乞食的尊严与渺小
广阔无垠的田畴之间
成排成行的钻天杨
亦陷于往事失忆之殇
而红枸杞,诺木洪的红枸杞
甜醇且富营养的红枸杞
晶莹透亮如美娇娘的红枸杞
生硬演绎穆天子与西王母
神话的红枸杞
让我品咂到了太阳的香味
以及内地许多人家曾经如水的悲凉
(本组诗歌载于《巴音河》2020年第4期诗歌专号)
作者简介:甘建华,生于1963年8月18日,湖南衡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编辑,文化学者,地理学教授,书画鉴藏家,中诗网驻站诗人。诗歌方面:著有《甘建华地理诗选》,配套出版《山程水驿识君诗——甘建华地理诗大家谈》,主编《洛夫纪念文集·诗歌卷》《在那遥远的地方——离开青海情系高原海内外43家诗辑》及《巴音河》诗歌专号等。
[附:甘建华地理诗湖南各学科博士十六人谈]
我与甘建华兄是衡阳老乡,名字中都有“建”字。微信名他是“衡岳湘水”,我是“衡云湘水”,都有故园美妙的诗意在焉。读他的地理诗,感觉想象宏富,诗意清新,穿越时空,格调很高,如同走进美丽景区打卡地。他写的是现代新诗,我且作一首旧体诗赞:“端阳阅读我不孤,纵游神州探明珠。雁城捎来地理诗,无限深情展心舒。”
——刘建平(法学博士,湘潭大学副校长、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红色旅游创新发展研究基地研究员,湖南旅游基地首席专家)
身为一名职业医师,阅读同乡好友甘建华的地理诗,原本有点雾里看花似懂非懂,这可能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但也感到在地理名词、地域风物的背后,有一种地方人文的基因与血脉流淌,有一种历史的声音在字里行间破空而出。现代地理学科有着特别丰富的底蕴,而它的表达需要一种诗性语言的激活,需要有能力跨学科者的知识渗透与适时推动。甘建华从湖南到青海再回到衡阳,从新闻记者到散文作家再到文化学者的独特经历,让中国式地理诗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找到了代言人。
——罗志刚(医学博士,南华大学附二医院党委书记,泌尿外科教授,一级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诗人甘建华立足衡岳,放眼神州,既视通万里,又思接千载,挥写了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地理诗佳构。跟随其散文笔调的诗歌行走,可以想见寰中佳丽、西北漠原、大江南北、四海八荒的秀美和雄壮;探访其小说品质的诗歌世界,能够领悟字里行间、韵律节奏、意境营构饱含的情怀和哲思,或平和冲淡,或宁静古雅。地理学家妙笔生花的一块块行旅版图,姹紫嫣红;人文学者千锤百炼的思想火花,启人深思。穿越古今历史,甘建华的诗句善于在寺庙、碑廊、村庄、城乡等意象里发掘隐秘的文化底蕴;对话中外人物,甘建华的诗行擅长在父女、家人、乡贤、名家的人际网络中抒发炽热的赤子情怀。他的地理诗根植中国土壤,仰望宇宙星空,奇思妙想,犹如千变万化的精灵,呈现无限的活力;朴实无华,就似司空见惯的野草,散发蓬勃的生机。
——岳凯华(文学博士后,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新文学学会副会长,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
正如建华兄自己所说,他写的地理诗并非新词独创,中国古代的山水诗、纪游诗、边塞诗,都可视为地理诗的肇端或先绪。那么,他的地理诗意义何在呢?地理诗内在着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振关系。问题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城市的繁荣,人与自然的关系正变得越来越疏远扭曲:一方面真实的自然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另一方面,数字世界虚拟的自然却妖女般引诱着我们。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建华兄的地理诗写作,将中国诗歌历史中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诗歌行为,带入了一个现代性语境之中:今天的我们和自然的关系到底具有怎样的可能?在一个轻易就能跨越地理空间、超越自然约束的时代,我们还需不需要去发掘自然和地理的意义?我们还有没有发现和建构这种意义的能力?
——杨厚均(文学博士,中国新文学学会理事、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湖南理工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党委书记、教授)
诗人甘建华站在历史与地理的经纬线上,绘制出了“地理诗”的版图,也让“地理诗”的出现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契机。从日常经验向诗性经验的过渡与转化中,显示出了他对“地理诗”写作的专注力,丰富的联想和细致的描写传达出了他对自然人文的深入理解,单纯的地理符号被赋予了深层的文化内涵。甘建华具有长期的、各种门类的写作经验,这让他的“地理诗”在多角度的融合与碰撞中显得游刃有余。化入诗中的古典意象往往淘去了历史厚重的尘土,在奇特的组织下重新获得了清新的诗意。甘建华的“地理诗”贴近当代语境中延伸出的人文思考,含蕴着文化自觉的现实意义。在甘建华的身上,也可以看到一位湖南诗人对深厚的楚文化的回应。
——吴投文(文学博士,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甘建华以“温热的诗心”观照世界和拥抱生活,不做“少年狂”,也不做“看客冷”。虽然从诗选中所反映作者的“屐痕处处”来看,还谈不上“走遍千山万水”,但作者的寄寓是坚定的。地理意味着与大地密切关联,大地既是博大的象征,在诗中更是温热的符号。
——刘长华(文学博士,湖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常务理事兼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甘建华的地理诗将衡阳的风景、名人、美食等娓娓道来,写风景之处朴素简洁,写人之处笔法精妙,颇有古典韵味和生命意识。从地理书写中溢现历史文化元素,树立性格豪迈、敢作敢为的衡阳人形象,流露出诗人对家乡深深的自豪感和眷恋之情。语言沉郁典雅,具有鲜明的画面感和历史空间感,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有情有义。
——晏杰雄(文学博士,美学博士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现代文学馆第五批客座研究员,中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
行走四海八荒,既是追求内心的向往,又是完成宿命的因缘。甘建华先生藉大自然倾诉灵魂的舞蹈,不仅囊括历史的烟云,还在忧郁与孤独的气质中,呈现坚定的背影与仰望星空的姿态。那些文化景观在万般抒情中,已变成时间长河中典型的定格与奇异的象征。
——任东华(文学博士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衡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衡阳师范学院文学院院长、教授)
甘建华的地理诗不是冷冰冰的地理之呈现,而是有文化之厚度与人文之温度。特别是他对生长于斯的衡岳湘水之山川形胜、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百姓生活之熟悉之喜爱跃然纸上,轻扣读者的心扉,导引其在历史与现实、古遗与当下漫游,不仅领略一幅多彩衡湘之画卷,而且沉入历史与哲理之反思。
——吴正锋(文学博士,中国作协签约评论家,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湖南城市学院人文学院研究员)
艾青《我爱这土地》开启了甘建华最初的艺术心智,也是他日后写作地理诗的源头。就像爱尔兰大诗人希尼那样,他紧握着一支方杆铅笔,不停地在大地和天空的深处涂抹情感,纯朴、仁慈、坚守、自信,且遵循天地正道。他远离公众话语和书写程式,让诗所触及的事物变形,保持了文字庄重的举止,给人一个笑傲江湖的背影。
——胡勇平(在职法学博士,湖南大学法学院硕士生导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理事)
地域对文学风格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正是青海高原的广袤苍穹,造就了甘建华先生诗歌的浩瀚空灵。大漠、戈壁、雪山、盐湖,构成了地理空间之美;雪豹晃动的俏脸,岩羊腾跃的身姿,长空展翅的苍鹰,小赤狐火红的尾巴,勾勒出生灵的线条之美。阿力腾德令哈寺院内,“披着冰雪的光芒”的僧侣,是大盆地一个未醒的梦。甘教授的笔触犹如远古的钟声,将我们唤回到遥远的异地,没有攀登过昆仑、祁连的险峰,没有亲历西部之西的生命之痛,便无法品评其诗歌的雄壮韵律与铿锵节奏。
——文玲(女,文学博士,衡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衡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
如同展开一幅幅壮美的边塞风景画,红、黄、绿、白、黑、蓝,色彩绚丽;雪山、湖泊、草原、黄砂、藜麦、白杨,苍茫而寥廓;雪豹、黄羊、黑颈鹤、野马、与人对峙的狼,具有闪电般的力量。甘建华教授的地理诗语言劲道,细节捕捉干练,饱满的生命激情借助浪漫奇瑰的想象,驰骋于宇宙之间,营构天地自然之象。“青海在上”是诗人对高原岁月的致礼,浸透了诗人最真实的生命体验,是诗人的灵魂寄寓,与山川日月同化。
——高明月(女,文学博士,长沙师范学院教师)
衡南县茅洞桥与我的家乡祁东县交界,《茅洞桥记》诗辑中熟悉的地名、事物与语言,引领我追溯、咀嚼潜藏在心底里的乡情乡愁。甘建华教授以感恩、缅怀、敬畏和依恋,从故乡的山水、亲人、旧居、母校等日常人事,颖悟一方山水的飞跃与灵动,体验季节轮回的神秘与宿命,发现富有诗意的点滴事物和瞬间情景,“给每一个地域加持宏阔的诗性命名”(陈群洲语),从而创造出一个个鲜活饱满的意象,难能可贵地保持了现代诗歌的清新、恬淡、纯净和古雅。
——彭路嘉(中医学博士,执业中医医师,湖南省诗歌学会常务理事,郴州市作协副主席)
明代《徐霞客游记》以优美散文的笔法,描绘了大半个中国的地形地貌、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当今诗人甘建华则以现代诗的形式,着力描绘大西北尤其是青藏高原的山川形胜。他的地理诗堪谓诗画融合,具有清新爽丽的画面感,更有一种迥异时流的人格魅力。在对大自然的深情凝视中,自然之美与人性之美互相应和,不经意地表现了诗人情趣与文化修养。“青海在上”诗辑所写貌似偏僻荒芜,其实是洗尽风尘铅华、荡涤俗世负累的淳真心声。这位地理学教授的诗歌颇类唐人边塞诗,只是少了些古代的苦涩与低沉,多了些现代的从容与慷慨。在他对自然景观、生命形态的倾情描绘中,我们明显感受到了湘人的性格特质和精神升华。
——邓谦林(文学博士,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助理研究员)
南宋陆游诗云:“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在他之前的北宋仁宗嘉祐八年(1063年),宋迪(宋复古)绘有历史上第一幅《潇湘八景图》,苏东坡见后写诗极力赞美之。“潇湘八景”是中国绘画、题诗、书法、音乐的交集,是文学、史学、艺术的合成,也是我的博士毕业论文深入研究的元主题。甘建华先生的地理诗,得家乡潇湘山水之助,以淡雅宁静为主调,呈现出清旷平远的风格,对应湘江的清深与湘民的清慧,既可看到“平沙落雁”的美学图象,又可品赏“烟寺晚钟”的文化意境。
——贺海锋(中央美院湖南籍第一个山水画博士,中国画坛新锐代表人物,湖北美术学院教师)
地理诗是南宋名臣范成大最富特质的诗,他为什么能开拓中国文学史上极为独特的题材呢?在近作《船到衡阳柳色深――范成大诗写衡州地理》一文中,甘建华教授将之归于两个因素:一是广泛的游踪和渊博的地理知识,二是诗人对自己作品的定位和取向。范成大是甘先生极为推崇的古代诗人,因而其地理诗亦从广袤的大地上汲取养分,关注自然环境和人们的生活状态,并用一种艺术化的语言呈现出来,体现出当代诗人的与时俱进和文化的高度自信。
——陈琼(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学博士生,知名青年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