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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然的诗在词性中的表达和惩戒


  导读:唐明,作家、艺术评论家。著有《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书店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出版社版)等书,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等,长短诗三千余首,另有《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等作品。
        锦心绣口,应从一种慈念里体会溪山琴况,而对于做为一个画家的女诗人而言,娉婷兰蔻绝不足以说明其心胸旷达的一面,蕙帜率真也不能状描其精神上的遒劲尖锐与犀利,在诗歌的悖论中趋于归之于深刻和博识,才是其充满机敏洞察的理念,似乎在之丰沛奥义的诗艺及张力下,有一种灵性的东西铄石流金般根植于修辞的砌筑中,层层剥蚀出其通透的苛责及讥诮,展示出肌理上的琼华与卓而不凡,一斑窥豹感知其内在的晶莹剔透,似乎这对于一个过于追求唯美和思维逻辑及淑中内秀的人而言,尚可容恰,但对施施然来讲则是一盖掩玉,低诂了。无法用沐之神会或蕙质兰心,来形容其诗,必须以殊曼和纵横捭阖,或巾帼不让须眉来誉之妙。犹如投缳朵膺感知舌灿生花,而诗人的瑰丽与词语的感召更能辉映其熠熠绚烂的诗性。——如之言(《世相》),“‘时间才是最大的未知数/它试探出生命和友情的强度。’/‘一些人如果不在此时散去,那必定/在其他时候散去。’//‘在我生活的地方,/开凯迪拉克的男人和/在街头卖鲜肉包的贫穷妇女,/他们都有着引以为荣的经验。’/‘如果,你质疑他们欢笑的面具下/深藏着未经稀释的痛苦,那一定是/缘于你的苛求。’//‘你的生活和事业已足够好。’/‘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边争吵边喝下大杯的咖啡/是为了证实,我曾在这残酷的世界/自由而傲慢地活着。’//‘我们在争吵中睡去,又在睡眠中/梦见争吵,仿佛从未睡着。’/‘可当醒来后,我们面色红润,清晨在窗外/展开了新一天的嫩芽,而凯迪拉克和鲜肉包男女们/正作出欢笑的样子。’”
 
        施施然的诗是厚重的,在一个具备理性的负载下,能够身处乱世,而胸怀人性的关照。她同样应归于生活中的颠覆,贫富不均的人文审视,以及在嘲讽、刺谕、讥诮中的二律背反,和深入挖掘与批判性的对这个世界敢于揭露的勇气,而做为一个女性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又返过来促使之诗的构成,在反映社会喧嚣的前提下,使充满人世间的众生相暴露在阳光间,从而形成了敏于缔造及罪与罚的目友人帐。死水微澜和铜臭气在浮世绘般的描述中,以口语化的谛说,强调了词义上的诘问,因之构架出一个词语场的氛围,通过诗人的陈述和审美形式上的表征,呈现出一幅林林总总异样畸形的繁华图,不啻于作者思想驳斥的绝望,更持续植入了当今社会的一种贫富差异和人格蜕变的现状。
 
        施施然的诗,不仅有沉郁的生活无主题变奏,还有古典传统意义上的忱思,妙不可言的隐喻,诗状抒情的激发,令人艳羡的诗艺营造。如之言(《在沈园凭吊唐婉》),“昨夜落了一场雨。孤鹤轩外/白色栀子花瓣零落/湿漉漉的泥土上,残香若隐若现/符合我一身棉布衣裙的情愫//如同收敛起来的幽怨和坏脾气/符合一个女诗人的美学//戊戌年春,我沿着宋井和琴台的弧度/捕捉空气中你遗落的叹息/伤心桥下,镜水容颜不减/而惊鸿身影不再/似乎难以从一场引诱/与被引诱/脱身。柳枝伸出嫩芽/仿照你端起一杯花雕的姿势/而他们,在树荫下大声谈论/一段被动的情事//一段要了伊人性命的情事”。
 
        该诗以宋代诗人陆游与唐婉悲伤哀怨的爱情,和别离不幸痛苦的遭际,以及凄凄惨惨动人的故事,写之于彼此相爱而不能相聚的愁予。两人再次邂逅,一词赠一人,再词咏且恨,缠绵悱恻而独运怀旧,寄裳牵影,岂止咳血泣血,杜鹃濡泪,怨梦重温,鸯袖湿枕,黯然衬魂印魄,两两相望惊心。二词相交,荏苒何期,花落花去,并蒂难遇,人袭羽裳,影窈涂窕,何憾春色,满园秋意。布施着情缘孽海,悠悠情丝难割,郁愤难填,游园苔踪,痕上阶绿,种种失望,缅怀孤立,种种迹象,俱付愁烟掬雨。黄藤酒坠,红酥手滑,芊芊落英,飒飒泽花,均一失两带,一逝一倦,归之于前程,丢了于后怕。施施然的诗,曼妙迂回,简约言味,品之离殇,绰而故飨,诗丽茁壮,词旋盈盈,殊不知枉然二字,更难料枉费心机一词,凌寒含黛,琢玉剔唱,虽不可言之喻咏,然琼诗秉承心绪,词结韵穗韶光。“井和琴台”,“花瓣零落”,难不成,“一段要了伊人性命的情事”,才逐之景堕,又伤及人命,而渐行渐远的诗篇,则削薄于篁园中,一曲将付,两盏空悬。
 
        施施然的诗,风格是多样的,既有宁谧舒扬小桥流水般的短诗,俳句似的吟哦,又有波云诡谲而多变的典章布诵。如其在《走在莫斯科郊外》一诗云,“漫步在莫斯科郊外/笔直的白桦树林将一条/切开大片绿野的细长公路/送向远方。偶有几辆伏尔加/轰鸣着冲破这个傍晚的凝重/风停了。野花停止了摇摆/晚霞透过树荫/将沼泽渗出的一小块清水/铺了一层胭脂像她此时心情/她走着,拿一本阿赫玛托娃文集/心头回旋着这些年写下的诗/和爱过的人/她走在昔日的硝烟里/脸上不再有痛苦。那些/尚不曾丢失的记忆,有一些/犹如身体里的结石与她和平相处/她已来到暮年/现在,她走着,向上用力/裹了裹宝蓝色流苏披肩/身后的小路刚落过雨/泥土松软,草叶聚集着最后的夕光”。
 
        施施然的诗,秾稠艳烈,景丽颖洵,在充满俄罗斯异国别样的思绪里,以诗魇般的存在忆及诗人——月亮石般的反叛情愫,在具有人间非议的辩识中给予了沉思录似的意志力,这不免带着原罪的宽恕和拯救与布施,在极度近乎黑暗的历程中,天涯诗侣和政治劫波及倾轧,将象征俄罗斯月亮的诗人一生缔造。……在饥饿、贫穷、限制、监视、人权被遗至欺凌及辱沒的种种非人的待遇中,颠覆性的构成了人间地狱的责难和讨伐,惟此至彼的坚难困苦,使女诗人在颠沛流离里为诗人辩护,用母性之光,毅然决然的微薄之力庇佑那些由此在强势力中挣扎的同类,陷于囚笼中的战士和勇于抗拒迫害的诗界精英们——为自由而战,唤醒民众之悟的受虐者。不择食与诗规,沉沦、流放、驱逐、刑拘、逼供、摧残、枪毙,这不啻于残酷无情的所谓惊悚,深深激起诗人的正义感,和大无畏的高尚,及爱,或意志坚定的纯粹。面对无义的审判,以审判者的韧性、高傲、精神和荣耀,回击敌视者的目光。俨然胸乳生出尖锐的倒刺、投枪和匕首的诗歌,在苏联文学“白银时代”,构建出枷锁镣铐的神话,充斥了传奇性的人物和布施道义的声音,而在这有道理的诗篇上,血迹斑斑,点点滴滴,形成了森严壁垒下的一道风光独秀的桎梏,具备辉煌腾达的诗歌奥义的绝唱。——阿赫玛托娃的惊人战斗力,竟然使敌人胆寒,无言以对!一个柔弱的躯壳具备的博大,一个胆怯的女人变得坚毅果敢,她的胸襟异常美丽而如两座山峦,在庇护整个俄罗斯精神象征——处惊不乱,在怨恨和惩与罚中,赋予使命,而去完成一位崇高的女性必须承受的理性背负担当的责任。在施施然的诗里,反馈于别样词语的讴诵,也印证了一个时代的步伐,即正义感和布道者的精神与灵性,诗句层层铺垫,瑰丽隽永,远达恒世警醒苛责予求的璀璨,无不夺目,灼灼其华,造成玄机睿智,诗艺丛林法则下的从容。“走在昔日的硝烟里/脸上不再有痛苦”,这分明是在赞扬敏锐的阿赫玛托娃,给予“那些/尚不曾丢失的记忆”,承受“一些/犹如身体里的结石与她和平相处”,柔软的诗变成一种武器,在激励自己,……虽然,“她已来到暮年/现在,她走着,向上用力”,在俄罗斯文学的坐标上,她的诗,如伟岸具有鲜明气度的座右铭,“裹了裹宝蓝色流苏披肩”,尽管“身后的小路刚落过雨/泥土松软”,而雪泥鸿爪下,“草叶聚集着最后的夕光”,在一个人纯粹的目光里,那女性的光芒,魅力四射,也在施施然的诗中绚丽呈现。
 
        施施然的诗,如抒情绪川千世的咏叹调,启示后人,诗歌的宣誓,是一种深度的洞察,它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诫我们,诗歌的黎明晓谕!
 
 
施施然,本名袁诗萍,中国作协会员,河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主编《中国女诗人诗选》,著有诗集《唯有黑暗使灵魂溢出》等4部,诗作被译为英、法、阿拉伯、瑞典、罗马尼亚等多国语言发表,诗歌、小说、散文发表于《中国作家》《人民文学》《诗刊》《十月》《钟山》《山花》《文艺报》等国内外报刊,国画作品多次入选画展或被收藏。
 
唐明,作家、艺术评论家。著有《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书店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出版社版)等书,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等,长短诗三千余首,另有《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等作品。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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