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条创作心得如纵横交错的血管,这是诗人近60年的实践精萃,血管里流淌的是一腔滚烫的赤诚。
从战士到工人,再由“钢铁诗人”到高校学子,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传承东方文化瑰宝,做缪斯笃诚的信徒。
航道上礁石嶙峋险滩湍急,他始终紧握舵轮不为功利所动,为工农兵唱赞歌,甘当普通民众的喉舌。
改革开放四十年,香风浓酽,幻像诡秘,蒙太奇虚无缥缈,他坚守钢铁战士的本色,沿着朴实清丽的路子走到了古稀。
小康之旅财源丛生,私欲疯长,西化趋势大行其道,他在诗的迷宫里目不斜视,步履稳健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不禁要问:他的定力从何而来?他的智慧因何而生?他的成就缘何与日俱增?答案只有四个字,勤奋,赤诚。60年来,无论他的身份和职业怎样变更,对诗意的挖掘从未止步;无论文坛风向标如何转动,赞美生活、拥护社会主义制度的信念和激情丝毫不减。他的生命已化作数以万计的诗行,回响成伟大祖国阔步行进的如潮足音,定格为广大民众爱党敬业的劳动创造。
一 诗路起点,《日历第一页》
1962年12月,入伍刚一年多的刘希涛突然有了写诗的冲动,对新年的美好憧憬、渴望在新春军训中立功受奖的强烈心愿,令这位18岁的毛头小伙子跃跃欲试。虽然此前从未发表过诗,但真情所至就如鬼使神差,仅凭肚里不多的墨水,在夜阑人静的蚊帐里构思了一首军营诗的雏形。
毕竟入伍时间还不长,有点拿不准,刘希涛决定向团宣传处林干事寻求点拨,在修改诗稿的过程中,对诗的“突破口”有了刻骨铭心的感悟——
“这天,连队俱乐部新刷的墙上,挂上了一本新日历,封面被撕掉了,一个红彤彤的‘1’字突然跳了出来!如同一根红烛,‘刷’地点亮了诗的火花;又仿佛一根魔杖,敲响了我心头诗的铓锣……
这‘1’字不就是发现,不就是角度吗?这就是‘突破口’啊!于是,我迅即围绕这‘1’字进行构思,并由此展开了丰富的联想:爆竹、钢锭、路标、红箭……这些和“1”字有关联的形象,便一一地跳了出来。”(《诗余断章》41)
在创作道路上第一位老师的启迪下,短诗《日历第一页》披着1963年元旦的第一缕曙光,赫然站上了《福建日报》。
首战告捷,兴奋之余的刘希涛没有沉醉也没有满足,而是向更高的起点发起了冲击,他要把林干事的点拨化作自己的创作领悟。此后,又有了青年刘希涛从战士到部队宣传干事的角色转换,又有了千余首军旅诗的相继诞生。这一角色转换的过程,也是刘希涛立志从事文学创作,并不断强化这一志向的过程,正如他告诫那些企图一夜成名的“速效诗人”所说:“如果文学殿堂果真有个大门的话,那么立志是迈进这个大门的左脚,而信心和毅力,则是迈进这个大门的右脚。”正是葆有这种信念和毅力,他陆续创作出《改天换地四卷书》《连长的脚板》《瞄靶》等大量脍炙人口的佳作。
二 真诚奉献,倾情酿佳作
刘希涛深知诗路崎岖任重道远,唯有深入火热的生活才可能获得灵感。复原后他主动放弃了干部身份,到钢厂当了一名工人,在钢花飞溅的生产一线淬炼自己。在有一双慧眼的刘希涛看来,钢钎,钢花,钢水,钢锭,都有生命感知,只要与钢铁家族结下深厚情谊,就能听懂它们多彩多姿的心声。
和钢铁打交道不仅要有坚定的志向,还要有顽强的韧性,刘希涛拿定了铁杵磨针的主意,到师傅们一颦一笑中,去探究老一辈与钢铁的不解之缘。他深知“揭示主题思想,不能靠直说,往往要通过比喻来巧说。让抽象的变得具体,让深奥的变得浅显,让模糊的变得明朗,让不容易被理解的变得容易被理解。”他遵循“朴素,是真正的美”的信条,决心把貌似冷峻的钢铁,化为“绕指柔”的动人诗句,为朴实勤劳的工人弟兄高唱赞歌。
在他以钢厂生活为题材的500多首佳作中,《我要出炉》既写了钢的提纯,也写了人的升华,堪称钢铁工人对祖国的痴情告白。这首诗一语双关,寓自我激励和奉献情操于一炉,殷红透亮炽热翻腾,势不可挡灼灼生辉:
“氧的催化/火的爱抚/细胞/在高热中裂变/生命/在冶炼中成熟//我是钢铁/我要出炉//炉膛/孕育我的母腹/为了我的诞生/承受了/阵阵炙烤的痛楚/钢厂/抚养我的慈母/为了我的成材/将那燃烧的爱呵/日夜朝我倾注……”(《诗余断章》44 )
全诗直抒胸臆,节奏紧促,音韵铿锵,饱含钢铁工人忠心赤胆的豪迈情怀。
在刘希涛看来,工厂处处都潜藏着诗意,凭着对劳动创造世界的无限信仰,用一首首血肉丰满的传神之作,敲响了诗坛的黄钟大吕。他用最朴素的语言创作出《焊枪,喷着火》《老炉长》《“我——上”》《我的师傅》等大量精品,被朝夕相处的工友们亲切地誉为“钢铁诗人”。
刘希涛有百炼成钢的毅力,也有描龙绣凤的技能。他的《灯光捕鱼》《盼望》《老队长》《乌镇》等灵动飘逸之作,恰似短笛横吹,寥寥几笔就将情理融为了一炉。他的爱情诗和被作曲家争相谱曲的歌词更是一绝,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康定老街》和《关于爱情》,曾引来众多名家好评如潮。
获第11届“北极星杯”全国词曲创作大赛银奖的《康定老街》,有句艳词语惊四座,通感衔接浑然一体:“大姐柔柔的发辫/搭在高原的肩上”。这一切换巧妙、个性张扬的大胆搭配,让耳熟能详的“李家大姐”,瞬间就和以高原为肩的康定城结为了情侣。
《诗余断章》75,引用了我对另一首《关于爱情》的解析,该诗一唱三叹,多有巧妙睿智的构思,在此就不再赘述。
三 艺无止境,人品壮诗骨
诗有至真至纯至善至美的秉性,任何夹带吹捧卖弄或逢场作戏的赝品,都逃脱不了被读者唾弃的下场。“功夫在诗外” “诗品如人品 ”,说的就是写诗不仅需要坚实的语言文学基础,更需要放下身段,与民众共命运同呼吸。
艾青大师曾告诫我们:“把写诗当作了不得的荣耀的事是完全昏庸的。”他还说:“写诗应该通过自己的心写,应该受自己良心的检查。所谓良心,就是人民的利益和愿望。人民的心是试金石。”(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12月北京第二版《诗论》48页、169页)
刘希涛出身于战士和工人,写诗数十年始终没有离开培育他的群体,从早期的青涩岁月直至古稀之年,冷峻地沉思以不变应万变。他始终保持着蚂蚁和蜜蜂的勤奋状态,力求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都酿成甘甜的诗蜜,献给祖国和人民。
真诚的语言最容易获得读者认可,但是要做到真诚并不容易。真诚和两面三刀势不两立,真诚和结党营私不可调和,真诚和玩弄权术背道而驰,真诚和盛气凌人针锋相对。真诚的颂歌是发自作者内心的敬仰——把赞美献给创造世界的劳动者,是刘希涛的既定目标,这项“诗外基本功”需要诗人用一生的坚持来修炼。作家靠好作品安身立命,好作品又要靠真诚的创作态度,以及毕生不为名利所动的信仰指引,才有可能诞生。
为此刘希涛理直气壮地宣称:“诗歌要再创辉煌,需要诗人既心存高远,又脚踏实地从我做起,先从小情绪、小欢喜、小悲哀、小感动的小伎俩中走出来,胸怀大抱负、大格局,回到生活中去,去发现诗意,去书写新时代的新诗篇。”(《诗余断章》118)
听其言观其行,毫无疑问,刘希涛称得上是一位爱党爱国爱人民的诗人。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新诗步入了一个百花齐放的新时期,众多流派、技法、审美观,众多标新立异的山头,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诗歌普及、繁荣的趋势,和大众读者的缩水形成巨大反差,“看不懂”的呼声日益增强。作为新中国早期脱颖而出的基层平民诗人,刘希涛没有停留在历史的起点上僵守传统写法,也没有趋势跟风邯郸学步,而是在创作技巧上努力借鉴、消化和跟进,既在诗中融入了现代“留白”“断层”等手法,又保留了朴实、直观、口语化的根基,始终以本民族的原生态方式与读者交流。特别是他年过古稀仍在孜孜不倦地探索和进取,实在难能可贵且可喜可贺。更值得称道的是,在通往诗歌殿堂的岔道口,刘希涛用毕生心血,打造了《诗余断章》这块醒目的路标,供年轻的跋涉者辨识、选择。
最后,容我以一副对联与刘希涛诗兄共勉:
红烛燃泪照前路
硬汉寄情扶后生
2021年2月26日写于洛阳
冷慰怀,1945年12月出生于江西宜春,9岁定居洛阳,退休前任职于洛阳轴承集团公司党委宣传部。做过园艺工、锅炉工、钳工、电工。1983年开始写作,1990年获中华全国总工会表彰,1993年破格获编辑职称,1995年加入中国作协。曾获《诗刊》《光明日报》等各级赛事奖励数十项,发表各类题材作品近400万字,出版诗集6部(其中汉英双语诗集《三原色》2020年在美国芝加哥学术出版社出版发行),出版散文、评论、报告文学、传记文学等共4部。连续8年主编“苍生杯”全国征文作品集《苍生录》(白山出版社)共7辑,约200万字
刘希涛,笔名天耳、望波,生于1944年4月10日,江苏江都人,汉族,民进成员。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当过军人、电影院宣传干部和钢铁厂工人,曾任《城市导报》编委、副刊部主任、专刊部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上海市音乐家协会会员,有“钢铁诗人”称号。著有诗集《生活的笑容》《神州风景线》《爱情恰恰》《涛声回旋》《开花的季节》《康定老街》,散文集《相思月明时》,报告文学集《胸中有把火》《从徒工到富豪》《赶潮——改革路上的开拓者》等十余部,发表作品800余万字,诗作、歌词、散文、报告文学数十次获奖。传略载入《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作家大辞典》等数十部大型文献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