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从《诗经》开始流传到今天,也有近三千年的历史。据史料考究,中国古代的长诗创作是从楚国伟大诗人屈原创作的《九歌》开始的。只不过我们研究古代长诗的历史还没有形成这个文学理论概念而已。我们需要从屈原创作《九歌》的历史背景和生活环境去研究和探讨。《九歌》其实是中国古代第一部长诗,用《楚辞》的篇名,相传为一种远古的歌曲名称。屈原通过对它有深刻的感悟和研究,融入个人的情感,对其进行重新创作。《九歌》共分十一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国殇》《礼魂》。屈原是借对上古神化人物的眷恋,表现出对当时楚国深切的思念和悲伤而作。同时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九歌》,也影响到汉赋的形成。这就不得不提到汉代大文学家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字长卿。他与杨雄、班固、张衡称“汉赋四大家”。他们四人,以司马相如的汉赋成就最高,标志着汉赋走向成熟的风格而达顶峰。司马相如创作的《子虚赋》《上林赋》等作品,通俗来说也是古代长诗。特别是他的代表作《子虚赋》词语富丽,结构宏大,是中国文学史(诗歌史)上的杰作,更是一部大诗。魏晋时期,著名文学家曹植受其影响,创作了《洛神赋》,也是一部古代长诗的杰作。《洛神赋》虚构曹植本人与洛神的相遇,产生爱慕之情。曹植在赋中将洛神的形象描述得美丽绝伦,人神之恋飘渺迷离。但人神两界不能结合,导致分手。这篇长赋也抒发了作者对洛神无限的思念和悲伤。曹植在创作中融入屈原的《九歌》和司马相如《子虚赋》的立意和手法,全赋辞采华美,描写细腻,想象丰富,是长赋作品中的瑰宝,也是中国古代长诗中的经典之作。所以,曹植因《洛神赋》,奠定了他在中国古代文学史的重要地位。
到了汉代末期,随着宫廷乐府诗的出现,汉宫廷乐府中有一位无名氏创作了《孔雀东南飞》,这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叙事长诗,也是古代乐府诗发展史上的高峰之作。《孔雀东南飞》取材于东汉献帝年间发生在庐江郡的一桩婚姻悲剧。这部长诗主要讲焦仲卿、刘兰芝夫妻被迫分离,双双自杀的故事悲剧。这部长诗控诉了封建礼教对爱情的摧残,歌颂了焦仲卿、刘兰芝夫妻之间的纯真爱情和反抗精神。后人将《孔雀东南飞》与南北朝的《木兰诗》(木兰辞)并称为古代长诗的“乐府双壁”。《木兰诗》又名《木兰辞》,是南北朝间宫廷乐府中一位无名氏创作的,也是一部古代叙事长诗。这部长诗讲述了一个名叫木兰的姑娘,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保卫家园,最后回乡和亲人团聚的故事。这部长诗赞扬木兰英勇无畏的精神,是中国古代长诗的精品力作。
随着中国古代诗歌不断发展和演变融合,中国古代诗歌迎来了唐诗宋词的一个顶峰期。唐代大诗人灿烂若群星闪烁。但从某种意义来讲,能够创作出有份量的长诗,只有白居易和张若虚两人。白居易创作的《长恨歌》《琵琶行》,被后人称为唐代长诗(大诗)中的“双璧”。我们在中学的语文课本读过,这里便不再述说。而张若虚凭一部长诗《春江花月夜》,便奠定了他在唐诗中的位置,而且是大师级的位置。晚清时期大学者王闿运称赞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孤篇横绝、竟为大家”,评价甚高;近代著名诗人闻一多先生对《春江花月夜》称赞是这样的:“在这种诗面前,一切的赞叹是饶舌,几乎是亵渎”“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由此,《春江花月夜》赢得了它的终极荣誉——“孤篇压全唐”。笔者认为两种说皆有道理,而且十分赞同。这部长诗从月出写到月落,把客观的实境和梦里想象的虚境融合一起,写天地迷离惝恍,气氛很朦胧。若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现代朦胧诗派的涌现,这种写法在唐代张若虚的这部长诗中早已出现了。《春江花月夜》通篇的情感恍若梦境,随着月下的景象变化,立意的描写展开伸延,亦虚亦实,忽此忽彼,极具深邃的思想,极具丰富的蕴涵,极具最高境界的诗歌艺术魅力!
到了宋代诗歌演变为词,词成为诗歌主流。到了元代诗歌演变为曲,曲成为诗歌主流。唐诗的韵味一直影响着宋元明清,但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缺少能创作出经典长诗的大诗人,这是这段历史诗歌发展的一个局限性,是一种历史的遗憾,也是中国古代诗歌的遗憾。明清时期,中国古代诗歌在文学史上的价值被明清小说取代,也是由于缺少经典长诗断路的原因,只好收笔不论了。
现在,我简单说说中国新诗(现代诗)的诞生与发展的问题。早在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由于国家衰弱,当时中国许多优秀的知识分子在西方文学思想的启蒙下,需要唤起民族的觉醒,这些优秀的知识分子包括陈独秀、胡适、李大钊、鲁迅等等,在这种历史文化背景下进行文学改革,为“五四”运动作好了思想准备,提出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为主要导向,轰轰烈烈,进行文化革命运动。因此,这就是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开始,也是中国新诗(现代诗)的开始。此时,郭沫若的《女神》带着狂飙突进的“五四”时代精神,为中国新诗(现代诗)奠定了基础,标志着新诗取代旧诗,这是中国诗歌史上划时代的意义。纵观中国诗歌百年历程,中国新诗从白话诗应运而生,从热血与战火中走来。随着战争的硝烟散去。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中国新诗(现代诗)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慢慢走向成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朦胧诗派的涌现,北岛、舒婷、顾城、欧阳江河、海子、西川、杨炼、徐敬亚、王小妮等一批优秀诗人开始崛起。他们以更多现实的感悟和富有时代的诗歌精神,形成一个诗歌新时代的标志。但在二十一世纪初,随着诗歌与外面现实的因素,中国诗歌创作思维内部逐渐分化,许多诗人创作的口语诗演变成口水诗,泛滥成灾,勉强模仿西方诗歌的路子,却没有取其精华,只在表面充量,让中国新诗的发展失去了根的延续,造成尖锐而又冲突的矛盾。因口水诗缺少一种诗歌创新的活力,若似一杯白开水,丧失了诗歌追求艺术价值的审美观。近年诗坛出现的“曹(谁)伊(沙)之争”就是明显的例子。在这种诗歌的环境与背景下,著名诗人曹谁便提出倡导“大诗主义”思维走向。他认为中国的诗歌要得到良性发展,必须要形成“融合古今”、“合璧中西”、“合一天人”、“随物赋形”、“和合阴阳”、“整合音义”的诗歌新思维。著名评论家、诗人徐敬亚先生总结了中国当今诗坛四种病态倾向:一、日常化,去隐喻。二、叙事化,去抒情。三、平面化、去修辞。四、消费化、去感动。若中国的诗歌是日常化、叙事化、平面化、消费化,失去隐喻、抒情、修辞、感动,那我们的诗人何谈创作出一首好诗呢?这是值得我们沉思的问题。这四种病态的诗歌思维,只能让中国诗歌陷入不断重复内卷化的深潭,更值得让人反思。为此,我例举了屈原、司马相如、曹植、白居易、张若虚等古代大诗人的长诗作品。我希望当今的诗人能传承中国古代诗歌的优点,反拔和纠正当今诗歌状态肓目的冲动,构建一个良性的诗歌世界形态,维持一个诗歌内质的良性环境。
因为中国诗歌需要好诗!更需要时代的大诗和长诗!
作者简介:雷晓明,原名雷小明,湖南桂阳人。桂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从事桂阳历史文化研究。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湖南文学》《羊城晚报》《小溪流》《百花园》《芳草》《散文百家》《鸭绿江》《名家名作》等数十家刊物。曾获全国首届打工文学诗歌奖、全国红三角诗歌节诗歌奖、全国乡土诗歌奖、《小溪流》杂志儿童文学奖、《湖南文学》杂志文学创作奖、桂阳文学奖等奖项。著有诗集《在别人的城市》、长诗《驿动的散曲》,小说集《小三》,历史专著《郡县之韵》《印迹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