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本龙康(廖伦焰)诗集捧在手上,慢慢地读,慢慢地捻,诗人的内心世界跃然纸上。龙康这二十几年来给人的印象是著名小说家、三国史学家,特别是三国史学上研究诸葛亮的新成果在全国理论界影响很大,遮掩了他在诗歌上的创作成就。史学文章的严肃性,使得我们更难察其人物内心世界之一、二。通过用我手写我心的诗歌,诗人的内心世界豁然开朗,一个情愫较为丰满的诗人渐渐出现在了面前。
龙康对家乡十分热爱,是个热爱家乡的诗人,他记家乡盐亭县城的五言绝句为小县城平添了一份美丽和令人幻想、令人玩味的美的空间,《蛇年正月十五记盐亭》这首五言绝句很值一读:
盐亭人似海,
道上异花香,
市井沿江建,
高山有佛光。
短短25个字,把家乡的地形地貌、繁荣美丽的景象介绍得十分清楚。家乡是县城,故为市井。它依山傍水,路上人流如织,草木飘香,山上佛光普照。“高山有佛光”的想象空间十足,究竟是峨眉山顶上那样的佛光会出现在故乡的山上,还是山上遍布古刹,给读者留下悬念,甚至也把这儿一些老百姓的信仰结合进诗的想象空间了,不仅写活了景,写活了情,还写实了人,实为平仄、韵律严格、节奏明快的五言佳作。
龙康对自然十分热爱,对祖国壮丽河山十分热爱,也是个热爱自然的诗人,热爱祖国壮丽河山的诗人,他的七言绝句《郊外饮酒》是其佳作之一:
桃红灼灼湖光美,
菜子金黄碧水流,
小麦随风千里绿,
梨花二两挂枝头。
透过诗作,我们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龙康在郊外一个美轮美奂的地方把盏畅饮,他眼前有秀丽婀娜的小湖,灼灼桃花映红了湖面,嫩得发亮的金黄色菜子地边上,有一弯小溪缓缓流淌,轻风摇曳着麦杆把一望无垠的绿色送向千里,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一团团一簇簇白色的梨花挂满枝头。“梨花二两”是诗人对一团团、一簇簇梨花繁茂的写意手法,“二两”仅是虚词,反映多和繁茂,诗人把醉眼时看梨花或是保持适当距离看梨花定格在“二两”的距离上,梨花的繁茂和春日郊外的美景由此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花团锦簇用“挂”,正是诗人在醉眼时看梨花或在适度距离上审美所产生的感觉,远一些看梨花就只有一树、满树的感觉了,近一些看梨花便只有绽放的感觉而缺乏新意了。闲暇小酌本是美事,在郊外闲暇小酌更是美事,而这种美事又和如此的美景交织于一起,真可谓情景交融,春天因为有了诗人的欣赏,更加的绚丽了!
龙康还是一个热爱英雄的诗人,他的《七绝·悼宋哲元将军》充分展示了对英雄的热爱:
人民正在艰难里,
不幸绵州陨巨星,
死后何须留骸骨,
卢沟壮举万年青。
宋哲元“七七”卢沟桥事变时任二十九军军长,“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令部反击,揭开了全国抗战的序幕,被誉为打响反抗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第一枪的将军,1940年在四川绵阳病逝后葬于绵阳(绵阳古称绵州)。龙康此诗的初稿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到绵阳宋哲元陵前祭悼之时。该诗语言平静,读了诗注:“文革中宋哲元陵墓被破坏亦未幸免”后,才感受到平静的语境中意境颇深,诗人激愤的心情和生死观在平静的语境中熊熊燃烧和沸腾。热爱英雄的诗在龙康诗歌中较多,而且自由体诗表现的感情极为强烈,由于篇幅原因我们不可能在这里赏析龙康的长诗,但以下这首歌颂英雄的长诗由于气势的磅礴恢宏还是要从中截取一部分供读者欣赏:
为人民流的每一点血,
都是宏伟的诗。
诗的字眼是滚烫殷红的血滴,
诗的内容是全体人民渴望的幸福和安宁,
诗的韵调是全体人民共同的呼吸。
每一个好人为他的同伴流血,
都应该写一篇诗歌记载他!
每一个坏人为戕害好人撞着炮火了的流血,
都应当写一篇诗歌庆贺他!
我们歌颂
我们赞扬
我们崇拜
世界上每一位好人为他同伴的和平幸福流血!
我们歌颂
我们赞扬
我们崇拜
勇敢的正义的为了人民安宁与幸福自我牺牲精神万岁的流血!
我们歌颂
我们赞扬
我们崇拜
不分总统和平民在诗的面前人人平等的流血!
诗,就是记载血的,
诗,就是血,就是人民的心血!
这里,诗成了一杆秤,成了一个反映正义和邪恶的历史工具,成了人民心中善恶的天平。
龙康的言志诗也常常有激昂慷慨、充满自信的气势,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写的《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富翁》不仅反映出了龙康生活的俭朴和对事业孜孜不懈的追求,还反映出了他极具个性的志向,读来狂放之感十足,且倍感立意、比喻怪诞、新鲜:
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富翁。
我有健壮的身体,
要值千千万万。
我有博学的知识,
它同身体的价值成正比。
我生存的全部费用,
只需要小小的一点,
写出的文章却能让
邪恶的蛀虫发抖,
虚胖的文豪生畏。
盈利率是全世界富翁中最高的,
成本率是全世界富翁中最低的!
龙康也是一个胸中充满正气,疾恶如仇、积极鞭挞时弊的诗人。对于他的现实主义诗风,在读了他的《鞭挞将胜过不朽的赞美》这首诗后也许能有所觉悟:
我看到一座大堤,
很想赞美几声人民的智慧。
那大堤旁边却有一行批语,
说它里面也有贪脏的秽迹。
我想赞美的东西
为什么总是蒙有阴影?
我只好用犀利的笔锋向它横扫过去。
待到新的大堤里再没有了秽迹,
鞭挞将胜过不朽的赞美!
这首诗歌读起来不仅轻快流畅,节奏鲜明,具有音乐性,而且更能反映龙康行文的作风和创作态度。
龙康诗的内容丰富,关于个人爱情生活的小诗典雅秀气,忧郁沉抑,反映出了他性格中的另一个侧面,其风格与前面的诗歌判若两人,从这些诗歌中能够读出一个真实的、性格丰富的他,情诗《问天》是这样写的:
问天何时结良缘?
苍天也说难!
曲高自古和者寡,
何况今非昔比是何年?
心高不忍污浊染,
只可惜玉颜!
又是一年四月天,
伫立山头望众鸟北还!
看来,现在还未有红颜知己、一心扑在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上的龙康,要找到适合他的伴侣,真的还很难办!他真的好无奈!该诗大概要算诗歌“无奈”作品中的上乘了。
更有反映他十几年前情感纠结、甚至带有女性娇羞的诗《舞厅》,虽然可能是信笔写成,仅能叫“打油”,毕竟能反映出他一个时间情感和性格的另一个侧面:
我为你而来,
对面手难牵,
你是人家的companion(音标kanpailin,伴侣之意)。
牵手口“难言”。
龙康诗的沉抑,有的甚至源于幻想。在幻想中他是多么的惆怅、郁闷,他甚至幻想儿子失去母爱、他得了绝症,继而绝症痊愈,在患了绝症和痊愈之间,贯穿着自己对孩子无限的爱。《我满足了,我一切都满足了》就是这样的作品。
搁下诗稿再思忖龙康的诗,似乎悟出了龙康这二十余年来生活的全部需要:没有对金钱、职务,一切的享受和名誉的追求,只有活生生的一个“爱”和最低的生活要求:健康的生命。仅这两点,他就满足了啊!
在激愤、忧郁之外,龙康也调侃、活泼,一些诗读起来不乏哲理,耐人寻味,《午餐》是这方面比较典型的作品:
天上掉下黑苍蝇,
冲我汤盆砰一声。
我未惹尔汝何急,
不知桌上有深坑。
龙康的短诗有的表达慷慨激昂的感情,具有相当程度的爆裂性。有的表达惆怅、凄婉的心里活动,有的诗对准了一些社会及生活现象。他的诗总的说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这就把此诗人与彼诗人分别了开来。诗人的诗歌读上去无论感觉有多好,要是从诗中读出了其他人诗的味道,诗歌的价值大概是不高的。龙康的诗几乎全是端着摄像头拍摄自己心灵的,诗歌的独创性也就由此而产生了,诗人的性情、品行、好恶也就呈现在世人面前了。大概真正的诗人都是无意中产生的吧,龙康这些诗产生的时间前后相距二十几年,没有明显的诗歌创新的形式,没有深奥或华丽的诗歌的语言,更没有有意识的装点,但于美学而言,绝没有他人作品基础之上的陈旧或重复的感觉。读了他的诗后你会觉得交上了一个新的朋友,他已经把活生生的灵魂交给了你,这种灵魂是干净和美丽的,使得你愿意把手向他伸过去……
龙康简介:龙康,本名廖伦焰,出生于1963年,作家、诗人、史学家。著有长篇小说《极点》《性罪》及《龙康中短篇小说集》《龙康诗集》、50万字的《廖氏诸葛亮评传》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