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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在,何处不飞
——顾偕地铁短诗赏析


  导读:粥样,广东省作协会员,著有《朋良无我》(1997年)、《偏见》(1998年)。编有诗集《九行以内》《当代四川大凉山彝族汉语诗歌专辑》。

  曾反复品读顾偕于十四年前的诗集《潮湿》中《地铁上的诗歌》组诗八首,那里他处理的是爱、母亲、希望、命运等大题材。而这首仅有18行的《地下列车》,却是关于地铁本身。虽说收回眼光,近写眼前,依然不失为写了份宏大与高远。

  中国传统哲学重视一个“机”字,慧心触机、感机,强调对偶遇事物的当下直觉,叩开情怀(吴光磊先生《山居性记》“剑性”章的论述),接通广邈。顾偕可谓得“机”之人。

  用“飓风”形容地铁很贴切,先声夺人。它穿过铁轨的空间,说成穿过“泥土”,把思绪拉回铁道未成时的地底原始状态,时间感顿然厚重。“电流”呼应“飓风”,以描状同一事物,则变幻灵动。而它和前面“‘闪开’道路”的特用动词,也足相匹配。

  在没有星辰、没有阳光的寂静处,申说了第二行的“黑暗”。地深被想像成“海洋”,阔大且幽深。“漂泊”呼应“奔驰”,是快慢拍子不同的动感。“没有黎明的空间”,是没有星辰和阳光的追加想像。这里没有黎明所引发的压抑,使人类“照样”奔忙得到反衬,从而突出了人的坚韧。想“铁轨”成马的“鬃毛”,跨度也是很大。它前承“马车”而来,坚定”来自铁轨的钢性,鲜明比照了“沉闷的”石块。

  没有星辰、阳光、黎明,怎么有天空呢?但它可以是“意外的”天空,说明不是地铁的顶壁,而是超乎其上的。加上“视线之外”,这“天空”自是更在诗人的想象空间之中。

  诗中“飞翔”是全诗制高点。“永远的黑夜”,强调地下的处境,与离站的地铁很贴切。被恒久压制的环境中,“飞翔”确实才会更见其“大”。

  地龙在精神中飞,逼仄处“意外的天空”召引着诗作、也召引着读诗人。地下列车再飞,也许永远属于地下,而能够受感染于其执守中展现的伟力者,或许由此也将提升自己,并替众生一展风华于阈限之外。

  相信此作亦当是顾偕求索与英发品质的精粹展现。“只有表现永恒主题的作品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这是无懈可击的文学观点,抑或还会是多少诗人的终生信念。顾偕这首小诗不小的作品,想来也更体现了这句话的内涵。鲁迅先生所赞摩罗诗人:“刚健不挠,抱诚守真;不取媚于群,发为雄声……”比照而言,应当更可看作是顾偕数十年不改的精神价值取向。

2023.1.18~23癸卯初三于广州家中

附:

  地下列车
  顾偕
                                       
飓风穿过泥土
黑暗闪开道路
一个光明小站在地下
等候电流经过
星辰和阳光已经遗忘
在寂静中毫无睡意地奔驰
大地深处是另一种
漂泊的海洋

空气是方向的眼睛
在没有黎明的空间
人类照样也要奔忙
机器马车跃过沉闷的石块
抖落铁轨坚定的鬃毛
视线之外是意外的天空
把生命交还人间
自己的脉搏
仍将在
永远的黑夜飞翔

2021.2.18初七于广州地铁即吟

责任编辑: 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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