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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 你是你自己的炬火 ——五评中诗网90后诗歌大展


  导读:郭栋超,1962年出生于中原大地一个普通的乡村。现为国家公务员,研究生学历,河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人民文学》《海燕》《中国诗人》《诗选刊》《奔流》《莽原》《星星》等文学期刊,著有诗集《少年带着雷声远行》《三原》《岁月 沉重后走远》等。
 
       有一个时期,在一部分诗人的诗中,有一部分诗作所表达的主题是要死要活的,有的果然自己了结了自己。这使我想起了不知哪国哪个哲学家亦或不是哲学家说过的一段话:“一个人要成为圣者,必须要:一、有超人的天资、聪颖的智慧;二、年纪          轻轻便著书立说,且信从者众;三、生时饱经苦难,甚至折磨;四、所作所为如日中天时,不享天年,死于非命或自死;五、后人常唏嘘不已,曰:如能活到现在,该如何如何!
       唉!圣人呀,圣人!
      圣人不常。加之,信众锦上添花,陈年旧事一一梳妆打扮,一个圣人就活灵活现的横空出世了,再杜撰一些高大上的东西,光环越发耀眼,众人拜而曰:圣人、圣人,我是您忠实的信徒。
      上述我说的这些,与90后的诗歌有关吗?有,好像又没有。老了,糊涂啦,老了也好强词夺理。我真正想说的是:诗要不要食人间烟火呢?
      刚才看到李咏梅的《清明前夕的祷辞》《平安颂,或者,夜之祈祷》等几首诗,在《清明前夕的祷辞》中,她这样写到:“明天我不能来看你了,祖父/这不过是/一个借口。/我坐下来。你躺着就好/像小时候,我坐在床头/一勺一勺哄你服药一样。/想来至少有三年,爸妈在镇上。/至少有五年,我把你当成爸爸/又当成妈妈。空气/真的很空。/我几乎要窒息。一想到你/泪就找到了眼睛。/不怕你笑话,这段时日/我常常一个人/不明所以地掉泪。/而此刻,不会了。/因为有你。/我害怕,一座孤单的墓碑/会在泪水中破碎,我害怕/恍惚之中摸不到你的根。” 因为喜欢此首,我全引了。“我害怕,一座孤单的墓碑 / 会在泪水中破碎,我害怕 / 恍惚之中摸不到你的根。”亲情,是她的欲望。诗是忧伤的,但你能从她的诗中读到人间的真情、人世的温暖、人生的乐趣。诗语是平静的,舒缓着她的情思,泪也找到了眼睛。她的诗与孔顺茜的《忐忑》《余温》《梦见一匹瘦马》异曲同工。
      在孔顺茜《梦见一匹瘦马》中:“踩着深深浅浅的节奏前进/悲凉渲染抽象的空气/一匹瘦马/用尽全力驮着灰色的包袱/路边的枯叶声嘶力竭/细胞里充斥着疼痛/脚下的频率沉重如铁/坚硬的路上/生命和生命不断延续/一匹瘦马/眼角只剩最后的泪滴和坚定/温柔不再/最后/马死了/肥硕的包袱里流淌着梦的颜色/大地空留一颗黑痣”,此诗,“最后 / 马死了 / 肥硕的包袱里流淌着梦的颜色 / 大地空留一颗黑痣。” 诗情如在崎岖的山中自由的舞蹈,诗语凝练、机智、言简意赅、读之有味,忧伤的诗中派生出的那追思、那追忆,流淌洋溢的含情之意飘然而来。
       一提正能量,就会有人窃笑。正能量并非图解政治正确,我理解的正能量,就是要从人生中发现美,但不要追究美背后的虚无。诗要肯定人生,把不尽完美的人生艺术化,自己也度过一个诗意的、有追求的,亦或悲壮的人生。
       覃昌琦的《祖母》就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那只盛放粮食的铁碗,青春的最后五年/长满铁锈。鱼尾纹的叹息,朽木的良知,生活的肺叶/在今夜火灶的暗光中爬满遗忘多年的蚂蚁。/昨日的米,被负重渐行的队伍再次送进土里。野荞麦/依然在秋中扬穗,他深谙着/一场暴雨将是他的葬礼/我擎一把火苗,想要炙烤蚂蚁/在我饥寒的碗壁上求生。祖母阻止了我,她的手伸向粮食。我幽微将熄灭的火光照见/那爬行的暗影在年迈的骨骼上穿行。/祖母苍老年代的手啊,安静地迎接/他们失散的落魄与仓皇。/火光散去如我的体温。祖母举起碗/在灶台上缓慢放下,举起,放下……/(安魂曲从石碑刻字中复活,拉的神话孕育于/自然母体:你所承受的轻,无从隐匿。)/而今夜,她的口中念诵,像是我儿时苦痛的安眠/喀斯特的河流一贫如洗,在荒凉的土层下流干了血脉/我在昏暗的灶台上,看见/祖母针孔里的太阳。”“我在昏暗的灶台上,看见 / 祖母针孔里的太阳。” 他叙述的人生是悲凉、贫穷的,可他塑造的人却是不甘的,尽管“他深谙着,一场暴雨将是他的葬礼。”
        德都蒙古乔纳的《世上最美的颜色叫做羞涩》中:“ 所有的花都睡着了/林中只剩下一只多嘴的乌鸦/夜雨你安然地靠着我的肩/是你换洗了我多情的衣裳/忐忑之中我不曾知道你的名字/情急之下只有面红耳赤的/液体注入了我的身体/麻醉了我必胜的理智”,他讴歌的生命是那么鲜活,你仿佛看见了“喝着泪水”的姑娘在田野里缓缓走来。 “一年四季都怀着我的情种”,此句绝了,我不能不说,他虽静卧在草地或幽谷,亦或走在矿区或沟间,但他必能悟到天地间万物的奥秘,毫不犹豫地放飞着自己的诗歌。
        尼采在谈到艺术的作用时曾经说:“人生本是有永恒的缺陷的,靠了艺术的美化,我们便以为自己负载着渡生成之河的不再是永恒的缺陷,倒以为自己负载着一位女神,因而自豪又天真地为她服务。”有的诗人认为诗要表达的越残酷、越绝望、越深刻,甚至绕来绕去把自己也绕了进去。唉!可惜了!
        杨成军《背叛》在罗列了一系列悲伤之事后(我没看错的话,他写的应是对南京大屠杀的痛诉),写到:“我必须前行 / 前行,朝着黑暗 / 我,是我自己的炬火 / 我便是——光明。”《生活》一诗中,他深情地说:“抬头望望对面的椅子 / 惆怅美好的生活依旧缠绵。” 这样的诗,真如人生的导游般戴着艺术的面具和面纱,俨然一位妩媚的少女在初春的大地上荡着自己的秋千,让人怀想、让人倾慕,人生也就有了一线晨曦,有了绚丽的朝霞。
如果诗成本成捆的,都没有让人兴奋的事,没有一点希望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爱,那诗还有何用? 张元、才仁久丁、野子的诗,初看是孤独的,但主旋律又是友谊的,在自我的孤独中,又渴求友谊,表面看,是自相矛盾,其实不然。真正高贵的心灵既需要自我享受,又需要人人分享,让读者在孤独的痛苦和难免有缺陷的人生里,幻化出诗意的美,同时,也赠予众人优美和谐的抒情。
        人们不会也不可能试图用诗歌去拯救人生。但人却可以在诗中找到片刻的幸福。诗可以给人以心境的空灵,品茗静中之趣、领略痛楚之美,柆柆《地铁站》,特别是《橘子熟了》一诗:“长在童年的树上/小小枝丫挂有不切实际/的美妙假象/莫名而来的意识破坏/我宁静的花园/园子里高雅的聚会上/麦当娜像个淑女/园子入秋 橘子/催熟一个村庄慢慢地长大/秋霜藏在夜里/柜子底下/发霉的笔记本里/皱巴巴的体型没有字迹/黑暗哲学仿佛置身/失去月色的夜里/那一声冰冷叹息/是我与万物回归的私语”,也包括她的《萤火》,是冷艳的,可她对尘世的思考,却如风样的迎面扑来,也在尝试着将哲学和诗融成一体。
         诗的要义是抒情的,贯穿了哲理,但又与格言警句不同,拥有自己的特性。贾假假的诗就有这个特性,你看他的《不安之水》:“在故乡,庄浪。倒掉一碗水,你说。它会不会/
借此,向东逃去/一碗泼出去的水,它把自己想成一条河/使劲地,使劲地在黄土上蠕动/我,久居地理上的高原。二十年,怀疑所有的水/把自己想成一种瓶子,把头颅骨拧紧了/拧紧了活着/用井,用桶,用洼,用舀,用捧/用接,用歇斯底里的喊/去活着/二十年,我与这流逝之物的对抗一直在/持续着/比如,一次次从滴答的夜晚醒来/比如,一次次发现。水缸里的平面/竟然在/微微地倾斜着”。他在用了几多物像之后,也在抽出自己的哲思,“比如,一次次从滴答的夜晚醒      来 / 比如,一次次发现。水缸里的平面 / 竟然在 / 微微地倾斜着。” 我愚钝,不知他倾斜的哲思究竟是什么,但他“平面微微地倾斜”一定有他的哲学影子。
         我看到部分90后诗者的诗,已经有了很多评论,这些评论是中肯的。你们是你们自己的炬火,谁也捧杀或棍杀不了你们。
          老夫老了,有一句话只悄悄告诉你,这句话我对谁也没有说过:工作着是幸福的,生活着是美丽的。
          你来,我看你面善,再单独给你说一句:因为几首破诗,得个抑郁症不值。年轻人,咱不当圣人,咱就当个普普通通的歌者,有的也叫诗人。
          自己的炬火照亮自己前行的路……炬火!炬火!
 
        最后我想以我的《土地仍在 只是更换着演员》作结,别问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好象又不是……
 
《土地仍在 只是更换着演员》
 
适时的季节 土地孕育
适当的果实 土性的事物
倾情于大地 干燥的物体
时刻
准备着在此和
火一起燃烧
别想阻止它 别想
分裂那腾腾的生命
眼睛目示了它
就是收获
行走靠近了它
就是酬报
别痛惜它的呻吟
蜕变如骨头 灰尘 垃圾
圣火 它得到了自己
那炽热的流体
 
被人带走的石子
并不一定就是善
被人抛下的
也并一定就是恶
即使再有五百年
无花果或是无花果
蜜蜂就是酿甜的蜂
有些事物 谁也拿不走
也不会隶属或归于你
本我着 别让
灵魂驱逐出皮囊
你赞美的人己归于土地
崇拜或憎恶你的后人
己遗失了姓和名
 
 戏文舞台 大抵如此
只是换了演员
会有的 继续粉墨登场
表情可能还是悲催
哀怨 恐惧
亘古不变
那就张大喉管
吞下食物 饱了
操纵你的道具
角斗士 遍体鳞伤
看那 高傲的野牛
血口窜红 皮肉脱落
老伙计 对视着
伏于土地 无须谁
记着谁曾有过卑微的讯息
 
 
 
                    于黄河边上的黄河迎宾馆·夜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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