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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制而深刻”,且要有“幽微的光芒”
  ——读成廷杰的诗


  导读:成廷杰,95后诗人,属于真正的新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青年诗人,他的汉语诗歌写作,以全球化语境为架构,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多元化表达意味,更能体现诗歌的当代性与自我性,也较好地体现出艺术上自觉的创新意识、思维向度与冒险精神。


诗,应该有一道光芒,而且是一道“幽微的光芒”。
诗,应该是简单明了的,而且是有节奏感和韵律感的“简单明了”。 诗,应该是“节制而深刻”的,但不妨碍它“歧义丛生”,有多种“意味的可能”。
诗,应该有“说出”的部分,但是,也应该还有“未说出”的部分。而且,往往感动人的就是那些“未说出”的部分。 
这就是我对诗歌的理解。 
这也是我喜欢诗歌的理由。 
这也是我读成廷杰的《迷途说》时想到的。 
我,喜欢《迷途说》,还因为很在意,年龄不大的他,居然有这样的艺术思想,“偏爱沉默,相信人类以外的一切/事物,自成他们的方圆/我走近它们,仿佛就是侵略”。 
真的,于是我该沉默了。 
 

 
可是,我沉默不了。 
我,被他的诗中的痛感所侵略。
我第一次见成廷杰,是在汾阳贾家庄的首届86358电影短片交流周的闭幕晚会结束了的时候。瘦瘦的他说,他是汾阳人,正在南方上大学,喜欢写诗,希望我能看看他的诗。我笑了。我从他不很标准的普通话里已经听到了汾阳话的底蕴。我喜欢这样的文学青年。他的身上充满了乡下人走进城里的迷人的艺术气质。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第二天,我的手机微信里有了他的几首诗。一首短短的《非虚构》咯噔了一下我的心,“国道上/一辆疾速行驶的半挂碾过一只飞跑的兔子/当我听到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时/甚至怀疑/是自已的心跳加速了它的死亡”。这种“是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它的死亡”的痛感,至今仍未流散。 
后来,我还把他的几首诗转发在朋友圈和“诗缘诗社”几个群里。现在,《母亲》《父与子》《痛苦的完成》又唤起了我对痛苦的感觉。“母亲的双手轻轻滑过我的脊背/老茧粗糙/有金刚石划割玻璃的切肤之痛”,这样的生命质感只有山里的孩子才有。“炉火温暖着她的双眼/从甲骨上挪移的鱼尾纹波澜不惊/干涸了的井的内壁”,这样的生命体验,无疑打上乡村少年独特的心灵烙印。我感到了母亲“炉火”般的“温暖”,“作为一把火/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把母亲烧尽/我们的分离是我生命的第二次分娩”,这样的惜别痛苦,让我仿佛看到成廷杰昨夜的与父母告别。乡村的夜色中,弥漫着农家沉重的负担,让正在读大学的儿子有了“会把母亲烧尽”的痛苦的内疚。“不说夜色/我们已习惯回到事物本身/叙事 不动声色”,面对“枯黄深入庄稼骨髓”“死亡纵横交错”的干旱,“我在地头把守/父亲挥动铁锹深入田中/疏导水流和大地血管中的凝滞物/寥阔与夜幕渐次展开/白色塑料冲起漂流”,“沉重”中的“轻逸”,并没有让人感受到生活的欢喜,却让“我感到父亲每一踉跄/每老去一年/土地就下陷一分”,“灰头土脸淤泥遍身”,“叶子划过身体的时刻”,这种父与子“肌肤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亲近”的乡村劳动经验与农家子弟的生命体验,让人久久难忘。它不会产生城里人劳动的快感,却使诗人顿生无限的忧愁与痛苦,“夜色中突然闯进这么多的/风声和鹤唳/啊 草木皆兵”。生活的重压与生命的衰老、脆弱,犹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加深了夜的黑暗,加深了痛苦的细微与宽阔。
痛苦,让“你看到了/尖锐的自己,被更多的尖锐刺痛”,你仿佛“在结冰的河面行走,你的心/如悬空的寺庙,被什么托着/又感到一股下坠的力量”,“垂头丧气,郁郁寡欢”。这些独特而深刻的痛苦体验,让诗人“更多时候看到了必然的消失,那么多的生命/它们如北方的山脉,一到秋天就落发为僧”,让诗人顿悟到“草木一次次像人类一样思考/并且反复失败”。我喜欢这样的“节制而深刻”。我也喜欢这样的“幽微光芒”。
 

 
《自画像》,让我看见了诗人瘦弱躯体中坚韧的精神力量与柔软的艺术气质,还有对母亲的感恩与乡士的一往深情。他犹如“被弃之旷野的那块顽石”,“拒绝被打磨,拒绝圆滑”,“更不愿自怨自艾”。这或许就是从乡下人的本能品质。但是,“我要聚集浑身的气力/像一股偏激的水,不顾挡阻,一意孤行/阅尽山形险恶,走投无路时,就学落日/跳下悬崖,撞个粉碎,在谷底”。诗人的意识是坚强而决绝的,但诗人的生命又是坚韧而充满忍性的,犹如被“匠人反复捶打的铁”。诗人用他的“两片肺叶”,“一片用来呼吸,一片凝聚尖锐”,与“敌人相遇”,“针锋相对”,“对称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隐隐作痛如我的顽疾,一生都在/寻找药引,比如一团火和另一团火/它们互相驱逐,我和我的/一生不断蜷缩,变成/一副反骨”。
“一副反骨”,多么了不起的雄心!
在这样利益至上的商品经济时代。 
在这样坚硬、盛阔而复杂的现实面前。 
这样的“顽石”、“反骨”精神,是多么的珍贵而稀缺。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和作家,一个真正的书生或知识分子应有的精神与气质。
我,喜欢这样的精神与气质。我,愿意与有这样的精神与气质的诗人作家为伍,为榜样,为力量。
这,正是我从内心深处喜欢成廷杰的诗的缘由。
 
                2018年8月25日于山西孝义

 
马明高,1963年8月生,山西孝义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民间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孝义市作家协会主席,鲁迅文学院第三届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中华文学选刊》《光明日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艺术报》《文学报》《黄河》《海燕》《青年作家》《当代作家评论》《百家评论》《小说评论》《黄河文学》《山西文学》《名作欣赏》《山西日报》等报刊发表有小说,散文,文学评论六百余万字。创作的电视剧《田野的风》、《柳镇细雨》、《百岁老人侯佑诚》、《酸枣坡》、《黄土歌谣》等在中央一套黄金时段、中央八套、中央十一套与各省卫视出播出。出版有长篇小说《颤动与叹息》、中短篇小说集《尴尬之后是沧桑》,电视文学剧本集《田野的风》、电影戏曲广播剧本集《城市与人》 ,评论著作《马烽电影艺术论》《电视美学》《怀抱佛心,柔情和浪漫》《清欢中的悲悯与忧伤》,散文随笔《黑夜里我睁大眼睛》《生命之旅》《事物风景和人》《思想集》《漫步时光》《漫话孝义》《徜徉孝河》《乡音老腔》《故园风物》等著作,荣获全国优秀电视剧奖、全国优秀电视艺术节目一等奖,山西省“五个一”工程奖,山西省文艺理论评论奖和赵树理文学奖等10多个奖项。

若知青春,美则美矣。青春若不带刺,则罔度青春,若无班驳的血痕,则平淡乏味,成廷杰是个懂得青春之美的青年,纵使痛苦多上几分,却仍在浮沉生活与敏感文字的交映中昂扬。大抵这个年龄的作品,左冲右突的激烈总是伴着前路漫漫的希望与失落,回归的温暖浸泡的通常是感恩父母的原始情感,智识交融的文字里,生命所求温和、固执、广泛地散落一地,貌似没有什么枪声与大炮,却坚定的让人敬畏。
2018.8.29梁静有感于成廷杰诗作
 
梁静,笔名骁驰,山西孝义人。山西省作家协会首届签约评论家。著有文艺评论集《交叉小径》《唤醒批评》(出版中)。曾在《南方周末》《社会学家茶座》《文汇读书周报》《新快报》等刊发表评论,目前正在进行当代女作家访谈系列的采访和撰写。

成廷杰,95后诗人,属于真正的新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青年诗人,他的汉语诗歌写作,以全球化语境为架构,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多元化表达意味,更能体现诗歌的当代性与自我性,也较好地体现出艺术上自觉的创新意识、思维向度与冒险精神。他的诗歌作品,跳跃性强,具有一定的张力,阅读空间大,而且想象丰富、大胆、成熟,把对自我的认知像一架庞大的钢琴架设在人生与社会这一空旷而形虚的结构上,却弹指拨出多变的音符,令人心动而深思!(赵建雄)

赵建雄,男,1968年生。山西汾阳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汾阳市作家协会、汾阳诗歌协会常务副主席。鲁迅文学院山西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任《杏花村》《杏花雨》执行主编,《汾州茶文化》主编。曾获“山西十佳诗人”等荣誉称号。现就职于山西文学院。1982年开始文学创作。在《天津诗人》《山西日报》《山西文学》《黄河》《晋》《诗选刊》《诗刊》等报刊发表诗歌几百首,并多次获得各种奖项,作品入选多种诗歌选本;同时有散文、小说发表。出版有个人诗集《零度左右》《时间之上》,散文集《汾州有酒杏花香》等。

诗歌中的主体性很强,词与词之间的隐喻富有弹性,现实和镜像看似拉的很远其实又很近。在诗歌内在精神的韧度上成廷杰的作品完成得很好,唯一建议的是把一个内环式的自我爆发力投向外部,时间和空间的一种处置,可能这种冲击力会更大。形式上也可适当尝试分节。

覃昌琦,90后诗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在读。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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