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的湖南方言很地道

　　从韶山冲一直讲到

　　天安门城楼上

　　那震惊世界的开国大典

　　他号召全国人民说普通话

　　普通得彼此没有距离

　　他自己却改不掉

　　浓厚的家乡口音

　　他的口音常让人铭记

　　他是山村的孩子

　　他是土地的儿子

　　他是实实在在的人

　　而不是谁都读不懂的神话

　　慈爱和严厉的声音

　　同样充满温情

　　让说错了话的人

　　有充分的改正机会

　　谈论国际大事

　　与谈论田间农活一样

　　在抑扬顿挫之间

　　毫不掩饰他的机智和幽默

　　还有优美的乡间韵律

　　不是有意不改乡音

　　他怕失去了故土的温馨

　　既然生命已不再仅仅是

　　属于一个肉体的自我

　　那就让伟大的根基

　　永远置于不变的乡村

　　让人们知道最高“指示”

　　不是来自九霄云外的云雀

　　而是最普通的真理

　　用最普通的声音做出的结论

　　2 

　　他一生很少有别的爱好

　　从小就喜欢吃辣椒

　　他后来在辣椒里吃出了

　　一个对付毒辣阴谋的策略

　　就是大口大口地咀嚼

　　用牙齿咬破美丽的外衣

　　让它内部的辛辣全部暴露

　　他在辣意中领略了

　　只有武装才能对付屠刀

　　枪杆子里可以育出

　　一个民族能够实现的希望

　　于是，他在那张

　　雄鸡形的大地图上

　　画出密密麻麻的红箭头

　　每个箭头都呈辣椒的形态

　　穿草鞋打裹腿的队伍

　　腰里别着这些红辣椒

　　突破一道道封锁线

　　把比辣椒还红的旗帜

　　插遍了古老的土地

　　红辣椒从很偏远的乡村

　　端上了中南海的餐桌

　　写进了中国菜谱

　　很显要的位置

　　他在日理万机之时

　　不忘用辣椒提醒自己

　　装世界风云的胸怀

　　也装着普通的辣椒

　　使农民的愿望

　　始终与领袖的生活贴近

　　他最简单的爱好

　　一直蕴含着很精辟的道理

　　3 

　　自从知道了什么是革命

　　他便点燃了一支香烟

　　从此没有熄灭过

　　像一炬红色的火把

　　始终夹在他的手指间

　　从无数黄昏到无数黎明

　　他最初的香烟

　　是用一张洁白的纸条拧成的

　　把揉碎的封建王朝

　　结结实实地包裹起来

　　点燃后深深的吸一口

　　就有很透澈的道理

　　从他的思维里呼出

　　让迷茫混沌的中国

　　在一个清晨豁然开朗

　　使一群跌过跤的汉子

　　很随意地掸掸满身泥土

　　唱响那首流行世界的歌曲

　　在革命还是星星之火的年代

　　他每点燃一支香烟

　　就有一个很辉煌的胜利

　　他点燃的香烟多了

　　连成了片片解放区

　　“薰”得不吸烟的蒋委员长

　　直向东南逃避

　　后来他夹着的烟头

　　化作了一枚太阳

　　照耀刚走出黑暗的中国

　　去建造一座前无古人的大厦

　　尽管今天我们都知道

　　吸烟有害健康

　　但那个永远不熄的烟头

　　却时刻燃烧在我们心上

　　4 

　　他是一个大胆叛逆的人

　　在那个很清秀的山冲里

　　把父母的教训

　　折叠成简单的行李

　　逃出并不贫穷的家

　　在山外他结识了

　　一个闻名遐迩的主义

　　于是他把幻想

　　雨伞一样合拢

　　夹进孱弱的臂膀

　　走向一场与现实的抗争

　　他曾把很长的历史

　　捻成麻油灯的灯芯

　　照亮最初的夜晚

　　在这灯光下他开始

　　与国外的大胡子老人

　　彻夜彻夜地交谈

　　以后他开始代表穷人说话

　　似乎有一点不识时务

　　带领一群高粱米的家族

　　和赖以生存的镰刀和锤子

　　却敲打一个王朝的锅底

　　面对中国封建的大树

　　他知道靠镰刀去砍伐

　　要经历一个别人没经历过的

　　艰苦卓绝的历程

　　他被迫撤退过

　　一退就是二万五千里

　　嚼着草根和树皮

　　去跨越沼泽和雪山

　　他心中明白

　　退却也是一种

　　挺进的方式

　　但首先要具备

　　敢于退却的胆略

　　没当过士兵

　　却轻松指挥千军万马

　　将胜利一节节延伸

　　使能文能武的有识之士

　　像向日葵一样

　　向他的中心靠拢

　　气得那个什么委员长

　　大声骂着娘稀屁

　　无可奈何地向南方败北

　　他用很柔软的毛笔

　　写气吞山河的诗句

　　使以后的文人墨客

　　找到了一部

　　永远惊叹不已的经典

　　为挣脱历史的羁绊

　　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甚至以最清贫的生活

　　来证明人定胜天

　　他一生和蔼可亲

　　从不愿走上新的神坛

　　为太阳又为泥土

　　使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

　　一天天成长

　　一天天壮大

　　他着意改变了世界

　　却没改掉浓重的家乡口音

　　吃着辣椒笑谈古今中外

　　心中总忘不了农民的收成

　　他用红铅笔有力地

　　为中国画出一条宽阔的大路

　　他却走完了自己的路

　　留给我们一把钥匙

　　在一百年以后

　　仍能开启疑问的门

　　他埋头改写历史

　　无意中把自己写成了

　　历史中的伟人

作者简介：

　　张国领，当代军旅作家、诗人，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北京丰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曾任文学期刊《橄榄绿》主编、《中国武警》主编。出版有散文集《男兵女兵》《和平的守望》《和平的断想》，诗集《绿色的诱惑》《血色和平》《铭记》《千年之后你依然最美》《和平的欢歌》等13部，报告文学集《高地英雄》等２部，《张国领文集》十一卷。作品曾获“冰心散文奖”，“解放军文艺新作品奖”一等奖、“战士文艺奖”一等奖、“中国人口文化奖”金奖、“群星奖”银奖、《人民日报》文艺作品二等奖、 “河南十佳诗人”等多个奖项。作品被收入《军事文学年选》《我最喜爱的散文》《中学生课外精读》等三十多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