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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善诗论拾穗(八)


  导读:诗人张公善诗论作品选。
1.  庸常之诗:张爱玲时常在小说中重复一句话,像极日常生活中的啰嗦,然而却能点石成金。这才是高手呀!化腐朽为神奇,表面上看仍是腐朽之辞。现在的很多诗歌似乎都在追逐诗意的表达,而实际上一首诗的诗意不仅仅是表达的诗意,更是其内涵的诗意,而其中的高手便是以庸常的形式表现诗意,而非绝大多数诗所釆用的诗意地表现诗意的手法。“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这也代表两种诗法。不过此处的庸常诗更高明,看似庸常其实也庸常可还是有那么一点诗意在里面。这不就是我们的生活本来面貌吗?2020-6-5
 
2.  诗启思:海德格尔说,“一切凝神之思就是诗,而一切诗就是思。”他说的诗是存在之诗,他说的思是存在之思。存在性或者说本体性贯穿着海徳格尔所谓的思及诗。然而从艺术性而言,诗断言一种思就等于锁闭了其通向未来的大门。诗理应表达多种思,伟大的诗都志在无尽思。可是如此说也不准确,因为对于诗之思来说,一就是多。在确定与含蕴之间,诗人必须找到其作为诗人存在的表现形式。诗人必须打开意象而不仅仅发现并表现意象。仙人球是一个让人联想的意象。如果说它“浑身是刺意在圆满”,就是一种封闭之思。此乃断言之所失。以此观之,诗单纯表达哲思,莫如启人哲思。2020-6-8
 
3.  诗歌抵制界定:差不多每一位伟大的诗人都界定了一种诗,特朗斯特罗姆界定了一种整体诗,辛波斯卡界定了一种生活诗,米沃什界定了一种见证诗,普拉斯界定了一种黑色诗,等等。人可以输血,但最终还是要融入自己的血脉。每位诗人一生也只能界定一种诗,尽管他/她不断汲取他者营养。能否找出诗之为诗的“诗的理念”?很难。诗拥有自由的灵魂。即便找出来也意义不大,因为很快就可能被诗所突破。对诗的界定永远跟在诗的屁股后面。诗靠作品获得尊严而非依附于某个理念。那些自以为是地道说了诗歌秘密的人,那些认为自己写的就是真正诗歌的人,不过是诗歌王国自不量力的小丑而已。对于诗坛,诗人唯有谦卑开放,并努力以最好最新的作品献祭。2020-6-9
 
4.  一句诗:一句诗并非没有,宋人严羽在其《沧浪诗话》中列举若干一句之歌。现代诗中,我早就知道北岛有一首一句诗,准确地说是一字诗《生活》,这首诗只有一个字“网”。估计也还有一些我没读到过。不过,总体来看,文学史一句诗歌似乎从未被人重视。原因何在?个人认为与作品的有机整体观密不可分。一件作品要有头有肚有尾是个整体。古人有凤头猪肚虎尾之说。一句诗除非将标题视作头将一句诗视作身体,才勉强可行,但仍然让人觉得别扭,好像一个残疾人。而且如果标题过长就更显得头重脚轻。总之,一句诗要想写好,标题和诗句二者必须比例要协调好,内容上二者之间要呼应,中间最好留有一定的想象空间,务必使二者内在地成为一个整体。我希望今后可以将那些灵感所得的孤句,找个标题,使之成为一句诗,而没必要非要将孤句发展成一首较多句子的诗了。比如我有天得到一句“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黄金”。后来我以之为标题,写了首两句诗:“发掘自我/可能需要一生光阴”。现在想想也完全可以给这句诗安一个标题,比如《发掘自我》,使之成为一句诗。2020-6-14
 
5.  诗性何在:在古希腊柏拉图那里,诗之为诗的诗性在于创造性和音乐性。在歌德那里,诗性即非凡性和精神灌注的整体性。在海德格尔那里,诗性意味着艺术性和神性。而在杜威那里,诗性是对生活的简化和浓缩。诗性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人敢打包票。在我看来,诗性是对日常生活的欣赏、感悟和超越。日常既有诗意也无诗意,需要坚守的恰恰是无诗意的日常。而对诗意的日常的欣赏带来的审美愉悦可能会让我们愿意坚守非诗意的日常。对日常生活的点滴感悟也可能瞬间让人觉得日常充满韵味。更有甚者,日常与非日常之间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日常中所有琐碎之事都有可能转化为非日常之事。如果我们拥有禅宗“烦恼即菩提”的不二思维模式,或者如朱光潜那样养成一种文艺的观世法,那么就可能拥有了超越和转化日常的能力。然而对日常的欣赏、感悟和超越也不能道尽诗性的全部秘密。因为儿童对欣赏、感悟、超越毫无意识,可是儿童的存在本身就是诗性的存在。在此意义上,诗性也可以说就是儿童性。2020-6-21
 
6.  诗坛卫星:近日文坛乱象频现,出现了好几颗卫星。比如贺某某出版的《平安经》,满篇“平安”,毫无诗意,无聊至极。比如14岁天才少女岑某某每天创作2000首诗。稍有头脑的人都会觉得荒谬至极。1天=24小时=1440分钟。一分钟不到就写出或者说出一首诗。强烈建议上述二位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诗是灵感艺术,是情感艺术,更是体验的艺术。不把自己投入时空中去,何来体验。没有体验,诗歌何来?2020-7-29
 
7.  尝试废弃比喻:诗人用比喻往往让意象鲜活丰富。比喻的本体论根据在于万物互相联糸。比喻有没有弊端?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之美(真)。比喻把一事一物之存在建基其他事物之上。初写诗的人会渐渐明白,明喻不如暗喻,暗喻不如隐喻。现在我忽然意识到,有些时候隐喻不如无喻。直抵万事万物之本真,无须假借他者之存在。不用比喻的存在论依据在于万物可以各美其美各是其是。2020-8-2
 
8.  诗蚁:蚂蚁抱团,寻猎散落的食屑,全然不顾路边有风有景,攘攘熙熙,碌碌而无为。蚁王乃吃王。这不正是眼下的诗坛乃至文坛、学坛的乱象吗?唯诗人最不应如蚁。诗蚁聚集, 乃诗坛大灾。2020-9-9
 
9.  炫才诗:写诗一大禁忌在于炫才。朱光潜说,“炫”就是露才,就是不能“隐”。炫也可能隐。炫才者炫的其实就是表达,可显可隐。炫的问题不在显与隐,而在于忘本。表达只是诗之衣。情思不够自然会想拿才来补凑。炫才者都急切希望以直观一下子征服对象。可好诗往往都是后发制人。现在的炫才诗实在太多啦!诗坛的秀才场实在太多啦!才情思兼备的诗歌,如海子和特朗斯特罗姆的许多诗,乃诗之极品。2020-9-21
 
10.  伪诗歌奖:从来没有像当今有如此多的诗歌奖,名目繁多。可是纯粹以诗歌为核心的诗歌奖究竟有多少呢?那些以各种商品各个地名冠名的诗歌奖,总有宣传之嫌。那些以著名诗人冠名的诗歌奖也往往被利用来讴歌时代宣扬家乡的一草一木。而那些靠圈内人情拉票的获奖作品究竟有多少含金量呢?再细看看那些获奖的诗人们究竟有多少新人呢!让人感觉很多诗歌奖无非是圈子里的游戏。凡是不以诗歌本真的纯粹性不以发现新人为核心而以诗歌为名义搭载宣传产品以著名诗人分摊奖项的诗歌奖,皆为伪诗歌奖。2020-9-21
简介
张公善,男,1971年生,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会员,台东大学儿童文学研究所访问学者,“中诗网”驻站诗人,微信公众号《儿童文学周刊》主编,著有《批判与救赎》《小说与生活》《生活诗学》《整体诗学》等。诗歌观:诗是思想的艺术,更是生活的艺术。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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