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年一直在参与丁帆老师主持的《江苏新文学史》的编撰,我和茱萸、李海鹏负责新世纪诗歌卷的撰写,其中沙克正是新世纪江苏诗歌的重要代表,他的诗歌、诗论和倡导的诗歌活动,都在新世纪江苏诗歌史乃至中国诗歌史留下了极具个人性的印记。当我们通过一部文学史的书写回望近二十年的某个地域诗歌创作的时候发现,我们这个时代(即新世纪以来)最有实力的诗人群体基本上是“60后”(和部分的50后),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成长背景——1980年代。这与沙克在分析中国新归来诗人的时候所重点强调的代际背景是一致的(“典型的新归来诗人基本是在1980年代出道”)。
1980年代塑造了中国的“60后”诗人,包括他们的知识背景、写作资源、本土情怀和语言直觉,他们中的佼佼者所拥有的那种开阔又豪迈的世界文学视野同样也是那样一个转型巨变的大时代赋予他们的典型特征。沙克也是其中的代表性诗人,他的创作体现出的那种多维知识的复合型特征、不竭的探索创新的热情,包括义海所说的那种“徘徊在学院和民间之间的精灵”属性,皆是因为他与他的同时代人是把自己的创作放置在世界文学坐标中考量的,他们都有一种生存并成长于伟大的世界文学的“阴影”之下的“影响的焦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宝藏和任务,“60后”的中国诗人们的使命就是通过永不停歇的文本实践、文学主张和活动的参与,寻找着经由地方性、民族性抵达世界性(普适性)的思想和方法,他们的痛苦与快乐、成与败均与地方性与世界性之间的那种复杂的张力有关。而《诗意的运河之都》正是这样一个探索、实践的过程的结晶。
《诗意的运河之都》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主题”写作,而是一部无心插柳的“诗合集”,表征着沙克四十年来的诗歌创作潜隐的、生生不息的那种诉求和追问——何谓世界文学?何谓世界诗歌?一方面这部诗集以这样一种拼贴的、组合的、“临时起意”的方式规避了政府项目和命题作文的拘囿;另一方面,也逾越了宇文所安所批评的“世界诗歌”内含的那种空洞、浅显、迎合性的地方符号的樊篱,以他的与时代忽远忽近的“个人性”的肉身,有效地建构了连接地方性与世界性的路径。淮安—运河—江苏—中国—世界……在地理的跨越和连接的背后,是“60后”这一代人的一次“精神返乡”——回到1980年代的起点、回到一种与世界融合对话的开阔视野和豪迈情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