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下手

有些人，老出了好样子

有的白胡子老头，样子比

美女还耐看，帅，漂亮，怎么说

也不为过，可更多人，一老

就糟，全塌了，就像一座城

被攻陷，烧杀抢掠的，什么都干了

他的面孔被蹂躏，看着令人难受

我也在变老，感觉有侵略者

正在集结，跟希特勒一样，想搞突袭

抵抗军也没闲着，磨拳擦掌的

绝不轻易放弃，那个不幸的战场

就在我脸上，能将它藏到哪去

我握一握双拳，又操起一根

铁棍，面对苍茫的岁月

我摆了几个姿势，都无从下手

2022.4.25.

备忘录

遗忘早已深入骨髓

再怎么写，也是一迭废纸

我仍然在废纸上一笔一划

没有苟且，不敢懈怠

算是是一种抵抗

遗忘太强大了

我的抵抗微不足道

犹如螳臂挡车，随时

会被遗忘所遗忘

我还是要写

骨头不要

轻易折断，身体不要下弯

跪是最坏的习惯，切记

2022.4.26.

请允许我晚一点睡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请允许我晚一点睡去

给一点时间让我想想诗，太多的时间

我也不要，只要这入睡前的片刻

我知道它什么也不是，它只是

也只能是诗，我可以忘掉它，一首不写

照样可以生活，甚至还更加轻松

每晚至少可以早点入睡，不会被突然

冒出的一个句子所打扰，我会

睡得很沉很沉，让夜更黑更深，恶梦丛生

一天的时间不多不少，一生只等于一生

每一个夜晚如期来临，我总有片刻

会意识到自己是个诗人，夜深人静

我也无法摆脱入睡前的短暂清醒

2022.4.27.

北风

北风南来，像一个莽撞的巨人

带着极大愤瞒，长跑着进城

一夜就剃了个光头

据说他是从很高的地方来的

比高铁快，南昌西站拦住他查核酸

要隔离7天，他没经过车站就进来了

全城老百姓还在睡觉，他从昌南

跑到昌北，一脚就跨过赣江

他大叫大嚷，也没叫醒谁

红谷滩双子楼被扇了一顿耳光

我半夜起床撒尿，听见他在敲门

像一个醉汉，嘴里夹杂着粗口

他到院子里舞了一通棍棒，把树木

打得东倒西歪，又揣着双拳

扔下狠话，耍泼似的跑了

若是他继续这么闹下去，耐着不走

我是要报警的，好在天一亮

就安静了，他全身的蛮力消失殆尽

2022.4.29.

找一个地方慢慢老去

人老起来很快，我想找一个地方

慢慢老去，那里应有百看不厌的风景

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让人忘记岁月

使我感觉时间是不存在的

那里不要做核酸，不要扫码测温

让我看不到铁栅栏，封闭墙板，大白

那里没有口罩，只有笑脸，像开不败的

花，让她有永恒的意蕴，那里的人

越老越健康，唾弃恶，内心充满良善

我想找一个地方，慢慢老去

三山五岳就免了，都太高，爬不上去

何况游客甚多，不是清静之地

五湖四海什么的，也不考虑，人太杂

我又𣎴善交际，怕生人，混不熟的

这么想来只剩下南昌的后花园

只是那里也开发旅游了，且房价不便宜

我又囊中羞涩，怎么办？看来只能

呆在家里，守着满屋的书，慢慢读着

那些文字，暗夜的花朵，和我生命一样

开不败，忠实着美德和正直，甚好

2022.4.30.

生而为人

生而为人始知世道艰难

但已无路可退，硬着头皮

也得走完一生，有的人

遁入空门，在空无中修炼

渡却许多苦难，有的人

起早贪黑，一碗饭

打发了一生，有的人

在人头上行走，超出人的

底线，一脚踏空即入深渊

有的人，为众人抱薪

阻挡风雪，而他衣缕正单

我摸着石头过河，岸上人影

飞动，水中过江之鲫

我只数着下一块石头

2022.4.30.

核生活

不是核武器的核不算核，核酸的核

算不算核，还有人群之核，肺结核

我认为都不算。只有果核才是可爱的

令人感动甚至可以联想到生生不息

它高于蘑菇云，命令触及核按钮手指

她说，停止。一粒小小的苹果核

带着水果香气，使灰烬返回到物理

电视观察播放，模拟核武飞向城市

我做过十八次核酸，还有下一次

每个人的手机都在出示核，带着

对核的无奈和畏惧。核风险笼罩着

世界，没有谁是不要命的，核生活

梱绑了我们。我去超市买水果

门卫见我核酸超过了72小时，他

突然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我说别紧张

核武器并没有发射，核酸

明天会做。你看，生活还在继续

2022.5.2.

假装都很认真

好像上帝会来检查

大伙儿假装都很认真

惟恐弄出丝毫差错

一只蚊子吮血

那样津津有味

仿佛享用免费大餐

我举起巴掌作势欲拍

它就飞走了

我继续做认真的功课

好像上帝布置了作业

不用心做点什么

吃饭就不踏实

我假装力能扛鼎

对举起的事物格外细心

那是几缕光芒的倒影

和一撮水的火焰

我仿佛把万寿宫

搬到了西山

又吹去头发梢上的灰尘

然后背对上帝摊开双手

好像啥也没干

2022.5.4.

岛屿

因为建筑在海上

所有的墙都露出鱼肚之白

它有着虚浮和迷醉的力量

因为建筑在海上

塞壬的歌声不可避免

它的泪珠又大又明亮

因为建筑在海上

风暴与海盗骑摩托碾压马路

它用孤独支撑最高的顶层

因为建筑在海上

它以桅杆编织城市之网

飞鱼的翅膀带着刀和闪电

202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