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思念 三月过半，梨花迅即从一场降临迎来凋零洁白花瓣在小径上诉说的凄清已把远方那个乡村的黄昏迫近我满眼的绿色早已写上洁白哀思哦，父亲、母亲飞临的梨花，牵动我忧伤的内心 那个院子里茂盛的梨树已经不在了繁花、绿意和果实却在我脑海中日日清醒风也是，天空也是，山峦也是，河流也是可是柴门中你们的影子却不是 山风在把零落的梨花群羊般驱赶小河里的桃花鱼默默无语，它们在静候梨花谢过，桃花盛开雏鹰正在蓝天上安静地滑翔我满眼晨霜一滴一滴向着远方流淌 桐花开了 那年春天，父亲领着我在开
思念
三月过半，梨花迅即从一场降临迎来凋零
洁白花瓣在小径上诉说的凄清
已把远方那个乡村的黄昏迫近
我满眼的绿色早已写上洁白哀思
哦，父亲、母亲
飞临的梨花，牵动我忧伤的内心
那个院子里茂盛的梨树已经不在了
繁花、绿意和果实却在我脑海中日日清醒
风也是，天空也是，山峦也是，河流也是
可是柴门中你们的影子却不是
山风在把零落的梨花群羊般驱赶
小河里的桃花鱼默默无语，它们在静候
梨花谢过，桃花盛开
雏鹰正在蓝天上安静地滑翔
我满眼晨霜一滴一滴向着远方流淌
桐花开了
那年春天，父亲领着我
在开满桐花的山冈上放羊
洁白的桐花，古铜色的桐叶
成了父亲和我放牧的另一群山羊
我们的山羊啃噬着青草
在微风中穿村而过
我和父亲看到蓝天上的云朵
也在向桐花演化
一个遥远、旷古的小山村
从此秘密地在我心坎里种下
油菜花
一朵两朵
随后是千朵万朵
油菜花一眨眼
像点燃的荒野
腾地把春光
耀得金晃晃的
这时侯被花海淹没的母亲
活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
双腿粘满希望的小金球
振着翅儿漫山遍野的欢唱
油菜花金灿灿的
那是母亲豁亮豁亮的心思
母亲的愿望很小
她只盼望每年的油菜花
从村头开到村尾
屋外的风景
小屋张开听风的耳朵
看逝去天空的雨水
落泪的哀叹一声紧似一声
大地湿滑、天空阴郁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油纸伞
试图走进雨雾江边
夏日凉风
夏天故事中太多的烦闷
走不出太阳
火热的蒸笼
抹掉汗水和泪水的
是暴雨后的凉风
丝瓜苦瓜把每日延伸的脚本
不断搬上篱笆墙
随后常青藤举着
一尾尾青鱼
一遍遍在月夜下
隔着瓜叶
说皮影戏
说得花儿又怀了身孕
说到蟾蜍止了琴音
八月念想
八月
眼睛的欲望总会
漫过稻田和河流
看见一只鹰
攀上云朵的高度
游历秦巴山
无垠的粮仓
吹响集结号
几个旧身影穿过
纵横的阡陌
沃野
不总是绿色的
枝头红枣
会逗起
喜鹊的好奇心
让那么甜蜜的娇福音
响彻老屋的道场
过风楼听风
风从过风楼门踏过
悄无声息
一点闪身的后影
沉静下秦巴山
浪溪河惶恐不安
把一本史书藏匿于叶片
多米诺骨牌延伸于层层石级
一条盐路哗然铺开
寓言从神秘门中
露了下眉眼
沧浪山的梅
一万亩梅园
一万万朵薄如蝉翼的梦蝶
让谁的眼飞满了
让谁的眼飞满了
霓裳的羽衣？
一万亩花海
一万万缕摄人心魄的暗香
让谁的魂平添了
高洁与灵气？
莫非那个集三千宠爱的贵妃
又醉意朦胧，沉迷蝶间
缓舒广袖，摇曳轻吟
启动红唇，吐幽含蕊？
莫非那个盛世的女皇
又闯入雪夜，勒令百花回避
只许这泼墨的雅士
在腊月，朝拜写意？
沧浪山的雪
一场大雪把极地的寒气无声暗布
逐渐下阵的温度像闪着波长的恐怖音乐
在穿透肌肤，在深入腠理，在潜入骨髓
厚厚的积雪充当笨重的保安
给沧浪山浓密的森林做安检
该清除的一定会在这场大雪中被放入回收站
簌簌、咔嚓，立正、稍息
一阵风，扯痛了桦栎树的头发
一个九十度的深度鞠躬挪动了绿松树的底盘
枝叶们不愿想的心事花瓣一样地失落水潭飞涧
那些长蛇和蚊虫，那些游鱼、飞禽和走兽
把个偌大的沧浪山遗忘在爱情的角落里
暗香，幽幽的馥郁浸染着峡谷两岸
一只苍鹰的老谋深算难为了腊梅的初夜：
晶莹剔透的鹅黄该献给瑞雪还是坚冰？
一尾野鸡没有按捺住一个星期来空空的嗉囊
在初升的太阳地里做了雪山那只锐利鹰眼的俘虏
临死，它都睁着眼，瞪着白茫茫的沧浪山
陷
百二河开始热闹，午后
只是路过，那些书摊和旧瓷器便盯上我
移动的步子很笨拙
绊倒一些叶子的斑驳
发黄的尘埃开始飘落
我无可救药，跌进一段旧时光的圈套
周边恍惚的影像
声声奇特的吆喝，从微风中溜过
与缕缕桂香喘息，美女可以忽略
故事情节
便这样走进琉璃暮色
直到河水幽暗
天空稀薄
暮
黄色琉璃拉开夜的帷帐
奇怪又空旷
惊动暗处烁动的黑瞳孔
迷惑又紧张
鸟飞来的地方 无风
鳞次的楼房没有肖邦
沉重的天宇一片海市的迷茫
山峦穿上了高原的衣裳
河流 树木
秋天的草色一样老黄
站在五月最后的老井旁
我听着寂寞的尘埃在
染黄的旷野中流淌
沧浪海
再次见到沧浪海
见到那一望无际的辽阔
此刻，铺满金光的海面
闪闪地发着令人诱惑的光芒
它甜蜜地舔舐我的周身
温暖像潮水涌向我的心胸
脉管里的坚冰开始融化
天籁般的涛声
远航而去的帆影
随风而来的腥咸
凌空翱翔的海鸟……
仿佛品尝甘醇的美酒
沉醉，遐思
尽情放逐自己
像一个长久禁闭的人
突然得以私奔
我向沧浪海袒露出
自己全部的隐私
那怕下一刻它背叛抛弃我
那怕下一刻我就要
葬身它的鱼腹
元宵花灯
走进灯海，如一只汤圆
你荡开新年的腾腾热气
面对中国红
你有些兴奋有些犯傻
心里竟想着灯火阑珊处
是否会遇见那人蓦然回首
期待着。脚步在不自觉中游移
花灯营造的世界，让你
看见婚礼现场，看见少女时代
正月十八，月依然圆如碟盘
村外小溪叮叮咚咚
银盘里撒落的玉珠弹拨得分外动劲
与眼前春暖花开的灯火
形成某种隔离，某种恍惚
是的，一丝不确定的感觉
也一直把持、主导着你
想抽离，想突围
在你看来，周围的热闹
显得多少有些怪诞有些奇异
一个庞大的“春”字炸裂
缤纷色彩在你眼前势如破竹
而你身上的寒冷尚在，料峭尚在
春的确也在
丙申猴年不可阻挡
你已深陷灯海花市
不经意驻足，发现自己
站在一排辉煌的向日葵间
不知所措
春夜
此刻的黑，盛满堵河
盛满我的今夜
阒寂像一条狗卧在上庸新镇
宣纸上
正月低垂，霸柳低垂
狂风掀动“汉宫号”
掀动我江底的暗波
二十一点零七分的上庸
二十一点零七分的堵河
旧疾像瘟疫再次传感我的神经
暗伤撕裂找不见的创口
像一枚破壁的卵
手执剑戟，刺破乌云
我把料峭
运载给古庸国的万马千军
绿茶袅袅
时空来回轮渡古今
女娲拉长流水
吉甫加宽船舷
谁的高腔开解江锁
恢宏渔火
江心终于筑起一轮月
谁人在与高山对饮
与十巫对决
我的寂寥，摒于两岸
绿石头漏下天光
重现女娲补天的勇气
十八里长峡
十八里，足够长的峡谷
用来挟制什么都行
类似冷兵器在古代的优势
类似我被网络于互联时代
停止刷屏
屏蔽开春蒙生的众生乱象
意味着离开某种捆绑
离开被强加的阅读
它们并不一定适合我
阳光的暴力
切近蒲公英的梦想
风诱惑雨，雨摧毁种子
痉挛中的长峡
忙着建筑神秘巢穴
我的南北
响起曾家寨的鼓声
汉江河的辽阔
一只蜘蛛
青色的网线织进晨雾
十八里长峡
山穷水尽的拐点
蛰伏春雷，蕴藏四季
尽头即是武陵桃源
忆念故乡
数头秦王收编的马匹
张扬鬃毛四方奔腾皈依
深深把头扎进大河小河的血管
随性丰沛膘肥体壮的骨肉
盆地呼啦啦翻耕油黑色梦想
正面是绿水蓝天青平原
背面是红山碧空橙宝地
高山流水，福地洞天，世外桃源
赤红烈日燃烧云霞烽烟
朝秦暮楚鸡犬相闻转了几转
伏卧龙，藏猛虎，走将军，出锦耀
白云小桥，瘦马西风过千年
一群祥鹤翻飞，满河桃花游鱼跃岸
菊花未残，秦庸口岸夜已烊
秦朝的夏夜清风尤在
唐朝的六月荷塘正繁
明朝的城皇庙劝退唱戏班
清朝的娘娘庙菩萨坐禅
哥哥总在走西口，妹妹也常闯秦关
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浪漫了岁月
一大群人尚逍遥在故国的神话里
那小街就是一条船，小村正是那船桨
哗哗水响处有鸭在上岸
一个人在登崎岖蜿蜒的秦巴山
盆地里只种下一个红太阳
高山巅只收取一片金月光
烟雨彩虹已去经年
温暖河水翻转午夜星空
两河春潮暗涨雪原洼地
一种朴素的美丽
三月里很多个日子
天空无云，万里湛蓝
很多美丽空前泛滥无际无边
一种朴素的美总是打湿我的双眼
她们带着故乡的气息父母的眼神粮食的温暖
这些灰黑、粉白相间的蚕豆豌豆花
多少次牵过我的小手
多少回喂养过我瘦弱的童年
多少天装饰过我儿时的梦幻
她们朴朴素素，她们平平淡淡
她们深不可测，她们是双双晶亮的星眼
在黄色的泥与绿色的叶间默默地演变
她们就像我东家的大婶、西家的幺爹
土的掉渣的大伯，憨得老实的傻姐
永远守着大巴山下那片黑土
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从未有过空洞的哀怨
一种沉重的声音
那一年，我可能八九岁
母亲带着我和几个小伙伴
在村里后山上打猪草
记得当时野花正旺盛地开着
时不时脚下有青蛇突然间窜过
山野里刮着风。母亲带领我们
攫取春天里丰厚的成果
没多久我们的小篮子
就插起了木棍串起的猪草垛
回家的路上，母亲领着我们
从另一条小路穿过
在下山的斜坡上
我们看到了一座座坟墓
黑乎乎在暗地里触目惊心地站着
接着我们听到了
旗幡、清明吊之类的东西
在春风里呼啦啦地响
似乎还有人在某处低低地饮泣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流动
我看到伙伴们和我一样
睁大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
那时我们大约都是八九岁
可能从没听过这古怪的声音
只隐隐感觉这声音和死亡
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时候一个小伙伴
猛然冷不丁地叫了声“有鬼呀！”
大家轰一下想撒腿跑过
这陡然的压抑与沉默
我看到母亲很镇定：
“别怕，他们都是村子里
从前的老人，只会保佑我们的。”
可那感伤的沉重声，令我，许多年
迈不动脚
后来奶奶、堂姐离我而去
后来父亲、大哥离我而去
再后来母亲离我而去
我又看到了那声音的存在
守着亲人的灵柩和坟墓
我不再或者从未感到恐惧和害怕
我终于明白母亲说过的话
叙旧
一遍一遍，我们说到“那时候”
那时候真好，那时候你是个毛头小子
那时候我是个黄毛丫头
那时候我们不为名为利争
那时候我们不为情为仇伤
那时候我们有一万个梦想
那时候我们有一亿次改变
那时候我们目空一切
那时候我们所向披靡
那时候快乐是我们的主食
那时候歌声是我们的调料
那时候我们不准备老
那时候我们只预备爱没有恨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红尘
那时候我们不理解宗教也没有忧伤
那时候我们只会说真话大话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
品尝一颗不喜不悲的泪珠
有多难
丹江口帖
无数次走近
源自血液里流着你同样的水声
那召唤像月亮对海潮的牵引
一座问道的山对众生的牵引
红尘中人进入红尘
看破的不只有秦砖汉瓦
也有被网络喂养的手机时代
他特立，用独行的零部件
拼凑起钢铁的生机
新的行为艺术复活古均州城
坐化于洪流江底的神韵
某人在江边渔船卡拉OK
某群人在逛淘宝刷微信聊QQ
更多的人在做电商搞创意投资未来
那人，随江逐波
赶往一个王朝的皇家道场
反复念诵那篇叫“道德”的经书
他逃不过命运的宿定
像一座城逃不过历史的道场
现实匆匆挥着历史的鞭子
曾家寨
筑一座城堡一座高耸入云的碉楼
不让敌人进来，不让月经的妇人进来
把战争和不祥拒之门外
你竖起鲜明的自我防御工事
告诉来人：不好斗，不恋战
来者自重，请滚开
多少人窥视你城堡外的良田
多少人觊觎你碉楼内的女人
你的固若金汤
曾救你的疆域美人家丁几回？
钟声又响起来了
你是捻着胡须依旧磨墨
还是像寒风中猎猎抖擞的寨旗？
走进曾家寨
我听见一个时代的钟声刚落
另一个时代的鼓音突起
堵河
满河黑
恰似你愁绪万古不见破晓的痛
你期待一轮明月
向零星渔火抛去鱼饵和钓勾
黑夜被刺破
懂你。不知是乌云还是明月
你唱“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
月亮便被你唱进了故乡
高山流水，有鸟鸣涧
龙船上的人又唱起《龙船调》
她忘了甲板上风大，忘了
咕咕咚咚的船舷下叵测居心的动荡
天河之上
一匹野马运载行囊
连同我脱缰的思绪‘
春江月夜
听你清庭戏楼唱起三弦
手执黑髯
道的是北街曾经的古韵风流
野马飞燕秦岭
巴山春色汇湾鹊桥
时光隧道里
有两个人
唯织天河之上的秀彩
作者简介：王清玉，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湖北省作协会员。著有诗集《旅者》，与人合著散文集《五个人的天堂》。作品散见《诗刊》《文艺报》《诗歌月刊》《中国诗歌》《长江文艺》《少年文艺》《小小说选刊》《山东文学》《安徽文学》《特区文学》《时代文学》《诗潮》《百花园》《延河》《奔流》《橄榄绿》《散文诗》《中国铁路文艺》《中外文艺》《中国诗词》《前卫文学》《滨海时报》《星河》等数十家报刊，有作品获多种文学征文奖或入选多个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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