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从哪来
撇过炊烟
身上一股麻椒味儿
 
我在焉支山下的
碱滩乡见过你
在大峡谷旁的跌老鸹河
背过你。我们在大佛寺的
土佛前也曾跪着
 
雪花的确像我诗里的那个女孩儿
一晃九年了，这一个吉利数字
里面有多少个“等”字，串着
一串“三”与“九”的
泪珠
 
 
雪花的名字
 
雪花。母亲的名字
是姥姥起的。母亲这一朵
雪花，一生简单
 
雪花。姐姐的名字
是母亲起的。姐姐这一朵
雪花像一朵棉桃守着
大运河右岸
 
二婶也叫雪花
庚子年三月，二婶背上背着名字
飞到樱花乍开的武汉
 
但愿天下的雪花
都有一个好听的乳名
如母亲、似姐姐、像二婶
她们的母亲都目不识丁
可是麦田里、运河边上
她们孩子血与汗里的故事
却像棉桃、像雪花
一生如水,开得洁白
 
 
雪花的归宿
 
切一盘洋芋丝丝
外加上一盘酿皮儿
中午、晚上你下班回来
温暖地守着一张小桌
笑得前仰后合
 
雪花趴在窗台上
归宿是一个福字到贴
灯笼杆上的雪花
从里到外红着
晶莹剔透是我家玲子
一本诗集诗中的诗
 
后山上落雪了
薄薄的一层
一片片的雪花重叠在一起
一条山路越过了
打春的花期
 
 
雪后
 
所有的树木
瑟缩着、包括泛黄的芦苇
远方，三两个孩子
用童谣转着雪人
 
切洋芋丝丝的女人
摘下围裙，不经意的
我耳边的一吻
像一朵雪花
贴上
 
我喜欢雪后
也喜欢雨后
雪后，更让我
珍惜温暖
雨后，更让我
热爱阳光
 
雪后，我愿意
在焉支山下，跪给你
一个老雪人的
虔诚！
 
 
雪日历
 
画一页雪日历
地上,谁的生日那样洁白
天干地支、阴阳五行
像极了落雪的麦田
一天天拔节
 
日历里的青春期
日历里的苍茫凄凉
日历里的金木水火土
多像夕阳下的一棵老树
年轮之外的皴裂、伤感
又在我的心里长出嫩芽儿
 
这一夜、这一页的雪日历
拾起来，放在手心儿
撵一撵，搓一搓，梦就找到了
二黄原版的如火如荼
如水如歌
 
我心中的雪日历三个字
焉支山下、跌老鸹河、马场草原
系着红领巾的少年，以雪娃娃的姿势
喊出——“我爱你！”
 
 
向雪告别
 
告别一场洁白
像高尔基的海燕
云霄、石头、蒹葭、呐喊
从一场风的缝隙中爬出来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因为一组诗
守着一盘洋芋丝丝、玉米擦擦
天色已晚
 
向雪告别，无疑是
一株草尖上的雪上加霜
昨夜有雪，放弃了电动车
唯有我们牵着手医院的路上
去母亲的家里一菜一饭
更加温暖
 
向雪告别，路滑的早晨
我们谢过了耳鬓厮磨的肌肤之亲
一架梯子，我从高处取下
你珍藏多年的那一条鸭绒被
 
 
日子
 
一天天撕下去
清汤寡水的小日子
像一张筋饼薄得直流口水
 
麦子、谷子、苞米、红高粱
也有阴阳五行，它们长在
金木水火土上。汗水浇灌的土地
耲耙、锄头、犁杖、镰刀下的
农谚、民谣在一棵树上的年轮里
风吹雨淋，越长越圆
 
秋天麻雀叼着谷穗儿飞回来
燕子落在晾衣绳上夕阳下
院子里的小饭桌一围，小日子的
回锅肉、烙糖饼、蒸豆包儿
葱花、大酱、芸豆
推杯换盏，越来越香
 
一天天一片片撕下去
到了秋分，过了小寒、大寒
这个日历本还是一巴掌厚
还是一年新鲜儿、新鲜儿的样儿！
（2020年12月3日星期四）